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夏静的重生 作者:时光静静流淌 文案 前世,夏静在自卑中成长,欲望中沉沦,嫉妒中被弃,悔恨中丧生。 今生,夏静放下心魔,重塑三观。寄居豪门,心有盘算,快进人生。 梦想钱不在多,过亿就好。希望位不在高,保家即可。 渴望不卑不亢,活出自我。祈求天高云阔,红尘打滚。 女主非白莲、非脑残、非仙女,现实但有底线,贪财却不乱拿,好色亦不下流。 重生一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本文慢热,前16章以背景介绍为主。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小说架空,以乾坤大地进入现代文明为背景。乾坤大地系列没有完成的番外和没有交代完的地方,将来会设法放进本文更新。) 内容标签: 重生 豪门世家 复仇虐渣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静 ┃ 配角:夏平 ┃ 其它:重生、高干、豪门、种田、架空历史 ================== ☆、补丁      那一年,花开在春风里,黑色的蒸汽火车头宛如巨人,头顶冒着长长的白烟,拉着一节节似乎望不到尽头的绿皮车厢,呼啸着穿过黑漆漆的山洞,奔驰在莽莽群山之间。   顺着车窗往外眺望,天空是那么湛蓝,云朵是那么洁白,连视野所及低洼处的那条时隐时现的不知名小河,水都是那么清澈,碧绿得能荡漾进人的心里,仿佛时间若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心灵便也能获得永远的平静和安宁。   “老弟,不错嘛,能买到卧铺,还是下铺。”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醒了车窗旁正望着窗外神游的夏静,之前不曾入耳的杂音,一齐钻了进来,醇厚的烟味儿弥漫进了鼻腔,令她不胜其烦。   她转过小脑袋,望向斜对面,那个坐在下铺铺位上的平头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乡下的旧棉袄,胸前有一个大补丁显得特别刺眼,除了皮肤有点黝黑外,五官还算端正。   那是她的爸爸,夏平。   她又歪了下小脑袋,瞧见他们的铺位对面来了一位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岁上下,外面罩着一件没有军衔的军服大衣。   对面啥时换了人?我竟然都不知道。   夏静跳下窗边的折叠座椅,来到夏平跟前,依偎着爸爸,再次歪着小脑袋,顺着爸爸的视线看向大嗓门。   见对方不说话,大嗓门若无其事地叼起香烟,猛吸一口,对着夏静炫耀着,吐出一个又一个白烟圈,末了,还朝她笑。   夏静没好气地挥开飘向自己的烟圈,瞪了对方一眼,跳下铺位,垫着脚尖,小胳膊伸得老长,才拿到小桌子上的烟灰缸,端到大嗓门跟前,细声细气道:“叔叔,天慈城的研究报告说,吸烟有害健康,会得肺癌。”   “山丫,回来,胡说八道啥。”夏平夺下女儿手里的烟灰缸,放回原位,冲大嗓门不好意思道:“先生,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讲,请别往心里去。”   大嗓门愣了愣,又接连吸了几口烟,把烟屁股按到烟灰缸里熄掉,对夏平说道:“呵,瞧不出,挺有礼貌。不像乡下人嘛。懂得用‘请’。”   夏平憨厚地以笑做答。   大嗓门站起来,毫不见外,大手罩上夏静的小脑袋,夏静接连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向爸爸求助也没有得到任何救助。   “吸烟有害健康,还研究报告,呵呵……”大嗓门太乐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孩就是小孩,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小妹妹,知道不,没烟抽才有害健康。叔叔抽的烟,一般人有钱没票还买不到呢。”说完便放开夏静,坐回自己的位置,问夏平道:“你们在哪里下?”   “尚京。”   “走亲戚?”   “工作。”   “做啥工作?哪个部门?”   “爸爸别告诉他。”夏静气呼呼地打断对话,握着一小把头发,把小皮筋递到夏平手里,“帮我扎头发。”   夏平冲对方歉意地一笑,大嗓门瞧着他笨手笨脚为凶巴巴的小丫头绑头发,从军大衣兜里掏出一包硬盒香烟,手扣着轻轻往上一抬,一根烟跳出烟盒,落在手里,叼起,划一根火柴,点燃,烟味儿又争先恐后灌进夏静的鼻腔里。   香烟神马的,真讨厌,“烟味儿好难闻,叔叔可以不抽烟吗?”夏静瞪了罪魁祸首好几眼,可对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轮着番地跟她比眼睛大小。   太坏了,多大个人,尽欺负小孩儿,烟圈一个接一个地吐,算你狠。   头发绑好,夏静站起来气呼呼扔下一句“好女不跟男斗!”抱起爸爸身后的小老虎布偶,跟夏平说一声去找小朋友玩,便蹦跳着往车厢前头而去。   “脾气够大的,谁教的?”大嗓门问夏平,问着问着自己就笑了,“还好女不跟男斗,想得出来。”   “孩子平时没人管教,让你看笑话了。”夏平憨憨应道。   “别介,教得挺好,家教不错。说话一个脏字都没带。你是尚京城哪个单位的?”   见夏平只是憨笑不说话,大嗓门压低嗓子,“老弟,保密呢?甭告诉我,你在保密局工作。”说到这儿,大嗓门瞧着夏平胸前刺眼的大补丁,自己都觉得好笑,吞吐着烟圈又问:“谁帮你买的卧铺票?”   “部门开证明信买的。”夏平道。   “哪个部门?”   夏平仍以憨笑做答。   “证明信给我瞧瞧。”   夏平还是憨笑。   大嗓门没辙了,仰头倒在铺位上,一边抽烟,一边道:“我还不稀罕问了。”   奈何中上铺都没人,大嗓门想原地找人聊天都没机会,见对方半天不开口,他又问道:“你女儿叫啥名?”   “夏静。”   夏平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大嗓门心里嘀咕,莫非对面这尊神,真有点来头?他来了点兴致,老子还不信套不出你的话,一个直挺起身,脑门险些撞到中铺的底板上。   弹弹烟灰,大嗓门站起来,走到过道中央,左右瞅瞅,又坐回铺位,对夏平道:“你女儿跑哪儿去了?火车上人员复杂,最近有点不太平,小丫头啥都不懂,别让人拐了。”   这人怎么说话的,不中听,还没法说他不对,夏平刚要说谢谢关心,人家站起来直接道:“我帮你去看看。”也不等他应一声,人就没影了。   夏静百般无聊地一路朝前,挨着铺位一个一个数过去,半路听见有人抱怨,说几节卧铺车厢空了这么多铺位,下面火车站没有县政府里开的证明信却不让买,只能买硬座,硬木头做的座位,一路坐下来,屁股都坐痛了。找列车员补张卧铺票,却死活不给他补。害得他不得不在白天,趁乘务员不注意溜进卧铺车厢来坐坐。   那人还抱怨说,看见有人拿土特产,偷偷塞给列车员,补到了卧铺票。而他这次出来没带东西,身上钱也不多,不敢乱花,活该一路硬座坐到终点站。   车厢里有人给他支招,说等到晚上熄灯,你躲到厕所里,等乘务员检查完了,随便找个铺位睡,但马上就招到别人反对。   有人说根本行不通,这趟车的列车员特别认真,熄灯后,不仅厕所会挨个儿打开检查,连下铺下面、顶铺上面都要用手电筒一个一个挨着查过去。那些老招数,都没用。   有人又问,有啥新招没有,他摊手,建议没有卧铺票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白天找机会溜进来歇歇,晚上该干嘛干嘛去。   夏静继续往前走,真没趣,一个适龄的小朋友都没有,奶娃娃倒是有几个,不仅没法单独跟她玩,还想抢她的布偶小老虎。   她一节一节车厢数过去,不知不觉进入了餐车,很快就到了硬座车厢门口,她好奇地走过去,却受到阻拦。   “哪里来的小孩,一个人怎么跑餐车来了?”一个穿制服的胖阿姨,挡在她前面。   “我回去找爸爸。”夏静转身准备离开,胖胖的列车员捉住了她,“前面是卧铺,不能去。”   夏静点点头,“阿姨,我爸爸在14号车厢12铺下铺。”   列车员狐疑地盯着手里的小女孩看,大约五六岁,头上的黄毛稀稀疏疏,扎着两个小揪揪,一脸菜色,瘦瘦小小,下巴尖尖,明显长期营养不良,唯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身上一身土里吧唧灰扑扑的乡下衣服不说,衣服上大大小小全是补丁,虽然干干净净没有破破烂烂,可补得怪模怪样,简直不能看,这得是多乡下出来的才会穿这种衣服。   小女孩手里抱着的布偶小老虎,倒是非常精致可爱,好像以前在临梁城的免税商店里看到过。   精致的小老虎跟小女孩的衣着完全不搭配。不会是哪里偷的吧。   “小朋友,说谎可不好。”列车员夺过夏静怀里的小老虎,严厉问道:“从哪里偷的?”   “爸爸送的,还给我。”夏静伸手想抢回自己的小老虎。   列车员一只手将小老虎高高举起,不让夏静碰到,一只手依然捉住夏静的胳膊,呵斥道:“小小年纪到处乱跑,还不学好,跟我一起找失主去。以后不准到……”   话没说完,列车员手里一松,小老虎被人夺了,小女孩也被人拉到一旁,她还未来得及发火,好大的大嗓门响起来:“这位女先生,欺负小孩子,要脸不?”   “叔叔。”夏静盯着大嗓门手里的小老虎。   “给,拿着。叔叔在这儿,谁也别想抢你的小老虎。”   大嗓门刚把小老虎塞进夏静怀里,一双大手从后面探出,将夏静抱起来。   夏平抱着女儿朝列车员道:“您好,先生,这是我的小孩。”又拿出换好的铝合金制卧铺证,“这是我的卧铺证,14号车厢12铺下铺。”   列车员接过卧铺证,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板起脸教训对方,“你是怎么管小孩的,年纪这么小,到处乱跑……”   自己有错,还怪别人。   “诬陷别人偷东西的阿姨,不是好阿姨。”夏静瞪着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眼泪。   “对,这位女先生,你是怎么为大陈百姓服务的?你们列车长呢,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小孩子偷东西,我要找你们列车长,批评你。”大嗓门大声责问。   列车员的耳根开始发红,很快弥漫到整张脸,就像秋天的红苹果。   列车员平时交好的同事见势不妙,赶紧过来解围,“对不起,小朋友,这位阿姨连续工作了一整天,一直没有休息。她忙晕了,精神头不好,阿姨代她给赔礼道歉,好不好?”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夏平依然选择息事宁人,抱着女儿准备离开,夏静死活不依,她坚持道:“爸爸不走,阿姨诬陷我偷东西,还没有给我道歉。”   她又对另外一个列车员说:“这位阿姨,不是你的错,不能让你给我道歉。”   胖胖的女列车员,顶着红苹果脸,在同事的催促与大嗓门的质问下,最后还是向小夏静道了个歉,非常的别扭。   然而夏静还是不满意,根本没诚心嘛。   而夏平不想再多事,不由分说,抱着她就想赶紧闪人。   就在这时,硬座车厢那头传来很大的喧哗声,很快,有人朝餐车跑过来,夏平他们被迫往后退。   一声接一声的命令传来,“关上车门,每一节车厢都关上。”   餐车车门关上之前,几个成年男女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其中一个男人用手捂住胳膊,惊魂未定,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缝渗漏,一滴一滴,缓缓地滴到过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七八年过去。 一晃,蜗牛背上了重重的壳。 总不能把壳全推给老公负担吧,唯期望多少赚点补贴生活。 捂脸,我变了,变得太现实,早年那个谈钱便冷笑带着仙气的我,已经飞走,差不多看不见了。 呜呜呜,哭吧,哭吧,不是罪,女人变现实不是罪…… 啊啊啊,背景要全部修改,幸好章节不多,不然,哭死。 ☆、东西      “杀人了。”   “抢劫了。”   有人惊魂未定,说话哆嗦哆嗦,“车厢,车厢两头都被堵起来。前,前后有十几个,人。人,拿着刀,刀,挨个儿搜,搜钱。中间,有一个穿军装的小,小伙子不肯给钱,起来,反抗被捅了,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这么猖狂!”一个大爷感到齿冷,“之前听说,火车上抢劫不是晚上半夜才会发生,怎么大白天也开始抢上了?”   有人激动地问,“列车员不管吗?”   马上有乘客附和,“就是,车上不是还有乘警吗!”   之前跑进来的一个女青年倒是镇静,冷静道:“没看到,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跑到后面几节车厢才看到乘警。”   女青年身边的小伙子非常不满,“列车员?我跑过来时,晃眼看到我们那节车厢的列车员,躲在乘务室里面呐。”   有位中年男乘客不同意,站出来,为列车员说话:“前后十几个拿刀抢劫的,列车员一个人出来,顶个屁用,出来也白瞎。”   小伙子硬声道:“话不是这么说。宣传说要为老百姓服务,勇于同犯罪分子做斗争,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   “说得轻松,不看形势。”为列车员说话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你现在就去为老百姓服务,同犯罪分子做斗争,把名字、部门留给我,我保证到你部门宣传你,敲锣打鼓给你送锦旗。”   “没瞧着乘警都跑到餐车来了,前面门都被锁起来了,我哪里去得了嘛。”小伙子被中年男人的话堵得没好气道。   这时,乘警发话了,“都别去,别开车门。那些人有备而来,都是亡命之徒,随身带着刀械。我们整列车只有3个乘警,我的同事在前面盯着,你们都回自己的铺位去,其他人待在餐车都别动。”   “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进京的火车,也敢上来抢劫。”大爷说起来直摇头。   一位穿正装公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他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盘吃了一大半的鱼,和一份还剩了两三块的红烧肉,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道:“听说都是些回城的小年轻,回城以后,没有部门安排工作,到处游手好闲,搞起啥子团团伙伙,四处乱混,违法乱纪。”   他无奈地摇摇头,“依我看,大陈就应该让他们,继续在乡下支援农村建设,让他们在农村好好修大地,为老百姓服务。”   “对,他们还敢杀人,抓到应该马上枪毙。”一位女先生气愤极了,“上回听亲戚说,他们坐去盐州的火车,也有车厢遇上了抢劫,我还以为他吹牛骗我,没想到是真的。怎么报纸上都没有报道?”   ……   餐车里激烈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夏平等人身后路过的车厢,随着人员的回归,也逐渐浮起各种讨论声。   他们回到自己的铺位,大嗓门顿时口若悬河,讲起了前面发生的事儿,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夏静特烦他吞云吐雾,奈何夏平就是不肯再让她,离开自己身旁一步,就算是上厕所,也是跟着女儿去,再跟着回来。   抢劫好可怕,还是待在爸爸身边最安全,就是那些吞云吐雾的叔叔伯伯们,太讨厌了。   夜色渐渐昏暗,围绕在大嗓门身边的人也渐渐散去,前方硬座车厢发生的抢劫案,并没有影响到服务员,按时推送餐车送餐。   夏平拿出四两大陈主粮劵和1.5元钱,给女儿还有自己买了两份盒饭,大嗓门也买了一盒。   大嗓门一边吃,一边埋汰火车上的盒饭不好吃。饭太硬,肉太绵,蔬菜像猪草,味道太糟糕。   夏静深以为然,吃了一点点就不愿意再吃了。夏平一个人把自己和女儿剩下的盒饭,全部吃光光,连一粒米的浪费都没有。   吃饭没有吧唧嘴,站坐皆有形,说话有礼貌,虽说姿态低了点,但怎么看,都不像没见识的乡下人。可他们两父女,身上为何穿得那么旧、土、烂?   按说进尚京城的卧铺,没有局级以上的部门开证明信,有钱也买不到,别说还整了个下铺。大嗓门心里直犯嘀咕。   夏平内急了,要去方便,暂时将夏静托付给大嗓门照顾。   大嗓门从小桌子上的红网兜里,掏出一个黄黄的鹅蛋柑,递给夏静。   夏静接下,向对方说了一声谢谢。   大嗓门逗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静。”   “夏天的夏?”见夏静点头,又问:“哪个静?”   “‘义而顺,文而静,宽而又辩’的静。”   呵,揭露天女和圣人的运动才过去几年,几岁的小娃娃都能拽上文言文了。话说回来,北三派已经被打倒了五六年,下九流的帽子,前年年底林总统发文件,也全部给摘了,小娃娃口里蹦几句文言文,还真是可爱。   “安静的静,对不?”大嗓门说道。   “对。但是目前我只认‘义而顺,文而静,宽而又辩’的静”夏静一本正经道。   “行,你说了算。叔叔问你,你爸爸在什么部门工作?”   “不告诉你。”   大嗓门从兜里掏出一粒金娃娃奶糖,诱惑她,“告诉叔叔,叔叔给你糖吃,金娃娃奶糖哦。”   “谢谢,我有。”夏静从兜里掏出一粒金娃娃奶糖,摊在手里,得意地晃晃,“叔叔,要吗?”   小丫头片子,等着。   大嗓门拖出放在铺位底下的大包,取出一个方形礼品盒,打开,一股甜甜的酒香味冒出来,二十四颗酒心巧克力,包着美丽的糖纸,排列得整整齐齐,显得特别诱人。   大嗓门取出一颗酒心巧克力,剥开一半糖纸,放到夏静面前,“告诉叔叔,爸爸在哪个部门工作,这个就送给你吃。”   “酒心巧克力里面含有酒精,儿童不能饮酒。我不吃,谢谢叔叔。”   口风很紧嘛,道理一套一套,还知道酒心巧克力,有意思。   你不吃我吃,大嗓门把剥开的酒心巧克力扔进嘴里,一脸陶醉,“真好吃!”   “好吃,叔叔您就多吃点。”夏静的眼睛圆溜溜,自己剥了一粒金娃娃奶糖,放进嘴里,学大嗓门,陶醉道:“真好吃!”   小丫头片子,真让人牙痒痒。   “你妈妈呢?”   “叔叔你要问我妈妈姓什么、在哪里工作,还是要问她长得漂亮,或者其他什么吗?”   “咳咳,你随便说什么,叔叔都愿意听。”什么时候,屁大点的小孩,说话这么顺溜了?   “我妈妈姓张,没有城里的部门,以前在老家养猪,我出生那年,她生我难产,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前年病逝了。只剩下我跟奶奶。上个月奶奶也过世了,然后剩下我一个人,爸爸现在接我去尚京跟他一起生活。”   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大嗓门心生怜悯,抓起一大把酒心巧克力,却又放下,最后将一整盒酒心巧克力,全部塞到夏静手里,“这是叔叔的阿姨在临梁的免税商店,用外币券购买的卫国进口酒心巧克力,现在叔叔全部送给你吃。外币券,你知道不?”说完,大嗓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外币券,只得说:“说了你也不懂。”   夏静抱住酒心巧克力,眨眨大眼睛,“叔叔,我不吃酒心巧克力,可以送给我爸爸吃吗?”   大嗓门好心塞,这小破孩,我这儿正可怜她,她怎么能这样说,太不乖了。不过瞅着小女孩一脸的盼望,他虽然有点后悔,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反悔,拿回酒心巧克力。   “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想给谁都可以。”大嗓门心中那个暗疼呐。   “谢谢叔叔。”夏静冲大嗓门甜甜地笑,然后悄悄对大嗓门说:“请叔叔别问我爸爸,他在哪个部门工作,我不会说,爸爸也不会说。你真的不用那么执着。”   嘿,小丫头,拿了我的进口酒心巧克力,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最近流年不利,算了,看你是个没娘的可怜孩子,不跟你计较。才几岁,成精了。   “你几岁啦?”大嗓门问。   夏静把酒心巧克力放到身后,然后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1、2、3、4、5,我五岁半了。”   连半岁的概念都有了,果然成精了。能记得自己五岁半做了什么吗?大嗓门发觉自己好像不记得呐。   “五岁半就这么聪明,你爸爸把你生得真好。”   “那是。”夏静昂起小脑袋,“这世界只有一个我,独一无二。”   大嗓门乐翻了,“呵,比我还张狂。”   “那是。没有我,世界照样转,但有我的世界与没有我的世界,绝对,绝对不一样。”   看见大嗓门瞠目结舌的样子,夏静愈发张狂起来,“知道一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的变化吗?   知道蝴蝶效应不?在希斯里丛林里的一只蝴蝶,偶尔轻轻拍一下翅膀,也许就会在后面的某个时间,引发大西海对岸,遥远的安国,伦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一个微小的起因,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像我来到这里,既定的命运,必然因我的来到而改变。”   越说越玄乎,大嗓门目瞪口呆,这还是五岁半的小孩吗?   “如果不懂,叔叔可以找人问一问‘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是什么意思。”   夏静笑得无比真诚,大嗓门却觉得她有点狼外婆装外婆的感觉。   “这都是谁教你的?”大嗓门非常好奇。   夏静没有回答,反而请求大嗓门与自己一起做游戏。   夏平回来时,夏静正好同大嗓门在做拍手游戏,拍手拍到“你拍四,我拍四,我跟叔叔学认字。”   “麻烦你了。”夏平十分感谢,“谢谢。”   “不客气。”大嗓门回答得有点呆滞,夏平只当他与夏静玩游戏玩得开心,毕竟不是每个成年人,都能陪小孩子认真玩游戏,他就自问做不到。   “爸爸,这是叔叔送给你的酒心巧克力,卫国进口的。”夏静将酒心巧克力捧到夏平跟前。   夏平一看,这玩意,卫国进口货,尚京的免税商店,需要凭外币券才能购买到。素昧平生,人情大发了。   “东西要花外币券,太贵重了,小孩子不知轻重,您还是收回去。”夏平把酒心巧克力还给大嗓门。   “送出去的东西哪能收回来。”大嗓门不乐意了。   夏平非常不好意思,“让您太破费了。”   “甭您的您的了,听着就别扭。”大嗓门开始吹嘘起来,“这种酒心巧克力,只要我想吃,随便都能吃到。”   夏平笑得很憨厚。   夜深了,夏静睡着了。大嗓门跟夏平聊了几句,也各自睡了。   当夏静醒来时,大嗓门已经在秦城下车,而她与她爸爸还要继续坐下去,直到此次列车的终点站——尚京。   而大嗓门下车后,才后知后觉,这父女俩,居然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姓名和工作部门,仿佛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的确,此时此刻,对夏静父女而言,他的确是路人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老老实实码字,相逢即是段缘。 承诺不坑,不水,保持水准,直到结束。 ☆、规矩   从秦城开始,就进入了乌江中下游平原,崇山峻岭渐渐消失,山脉逐渐走低,穿过墨州地界,越接近江阳,地势便越平坦。   渡过淮河后,一进入历史上的中原黄州,大地一马平川,在天与地的交界处,地平线无比清晰。   火车轰隆隆,驰过平城,穿过青原,经过卫安……   夏静的小屁股墩都坐痛了,列车在她度秒如年的期盼中,终于快抵达终点站——尚京站。   不是她不喜欢车窗外的风景,而是经过长达三四天的漫长旅行,加上蒸汽火车狂野的颠簸,和车上如同嚼蜡的盒饭,实在令她的小身板有点吃不消。   与夏平去时不同,返回尚京的他,没有大包小包的行礼,就连老家所谓的特产,也几乎有近于无。一小袋晒干的竹笋,是他唯一带出家乡的特产,在秦城停车时,全部送给了大嗓门。   今年的气候极端异常,老一辈说,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气。西南某些地方的春天已经降临,大北方的冬天依旧凛冽。新历即将进入三月,气候照样寒冷逼人。   火车开始降速,慢慢拖行进站。窗外飘着雪花,纷纷扬扬,大地笼罩在白色的王国里。   火车停了,夏平拖出铺位底下的麻袋,取出一套单薄的灰绿军装,脱下身上带着刺眼补丁的旧棉袄,换上了这套军装。   “爸爸,冷吗?”夏静微蹙眉头。   “不冷,等下车爸爸就给你买新衣裳。”   “衣裳明天再买也来得及。如果钱带得够,先给爸爸买。”夏静道。   “爸爸有衣服,很多件呐。”夏平摸了摸女儿没啥肉的脸,有些心疼,“山丫,穿这样进门不好。”   夏静仿佛没有听见,自个儿嘟囔道:“早知道,把给我买衣服的钱留给表叔他们,爸爸穿着大衣走,不应该把大衣留下。”   女儿这样贴心,夏平心里暖暖的,“爸爸没事,回去就有大衣换。”   “要不,还是先把旧棉袄穿上,等快到住的地方再脱下来。”夏静建议道。   夏平没有采纳夏静的建议,在出站前,旧棉袄连同麻袋一齐,全部都送给了下车遇见的,一个衣衫褴褛且穿着单薄的陌生老人。   老人握住夏平的手,千恩万谢,夏平带着女儿落荒而逃。   尚京站外,坐上公共汽车,夏平苍白的脸色好了点,他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夏静紧贴着他的胸膛,把他冰冷的双手,捂到自己旧棉袄下的旧毛衣里面,隔着内衣,想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父亲。   相依为命,不外如是。   挨着他们坐下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非常吃惊,“大兄弟,穿这么少,冻不冻?”   “很快就到单位了,还好。”夏平咬紧牙齿。   “这可不行,冻病了遭罪。咋不穿件厚的棉袄大衣?”   “爸爸回老家,把大衣和里面的厚毛衣都留给表叔他们了。我们刚刚才坐火车到尚京。”   中年女人盯着夏平,像看稀罕动物,“大兄弟挺耐冻的,一路上没冻出病?”   夏静没好意思说自己爸爸怕丢人,刚刚才把保暖的旧棉袄送人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夏平,夏平有些窘迫。   不过这个中年女人的思维非常跳跃,话题也非常容易拐弯,说着说着,就谈到她自己头上,先是说自己发扬风格,冒着风雪独自来火车站取票,接下来便是一路大吐苦水。   “大兄弟你评评理。市里给我们的证明信开了三个人,刚到尚京,尚京的兄弟部门通知我们,部门打电报,让我同事小李马上返回部门。   你说,人回去就回去。可北武区那边的旅社说,我们的人数跟证明信上开的人数不符,不让我们住。这么冷的天,人生地不熟,也没个尚京的亲戚朋友,两个大活人晚上没地住,差点没急死我俩。嘴皮子磨破了,人家压根儿不管你。   后来多亏尚京的兄弟单位找了熟人,人家这才不情不愿地让我们住进去。”   “大姐,第一次来尚京吧。”后面有人搭话。   中年妇女道:“是啊,第一次来尚京。证明信上明明开了5天,第二天,旅社里面的招待员,脸拉得老长,一大早就想撵我们走,一个劲地追问我们啥时离开。”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有人跟着搭话,“这年头,出门在外。没有证明信,寸步难行。”   “唉,人离乡贱,这不事情没办完,事办完了,搁谁想在旅社里多待几天似的,别说尚京还这么冷。”中年妇女唉声叹气,“我们那儿可比这儿暖和多了。”   “今年尚京城,年头不好,往年这个时候,雪早开始化了。我们本地人都冻得够呛。”一位大叔接过话,“尚京管得严,证明信上的人数对不上,旅社肯定不让你们住。你们找了熟人,还算运气好。”   中年妇女闷闷道:“我给你说,我们部门开这个证明信也不容易。厂长先跑到县里开证明,然后再拿证明,去市里开证明信。跑了几大圈,差点没把我们厂长累趴下。”   “进京的证明信,是不容易开,得到市里去开。小地方还得打证明,凭证明,才能去市里开证明信。”有人附和道。   “这都不说了,反正不是我去开。”中年妇女接着吐苦水,“就是坐火车转来转去,头都转晕了。千辛万苦到了尚京,天天给人陪笑脸不说,腰杆子,十年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弯得多。”   女人斜对面的中年男乘客道:“老话说,出门低三辈,说的就是理儿。去外地,看见年纪比我小的姑娘小伙子,我都喊大姐大叔。嘿,不是我乱说,大爷我都喊过。”   女人点头称是,接着道:“还是大部门好,像电力石油这些系统部门,有内部接待,那会受我们这种夹板气,他们比我们这些小部门好太多了。”   “公家大部门,羡慕不来的。能进去,子孙后代都有福。退休了,子女接替工作,世袭。一人进去,三代不愁。”   是的,公家大部门羡慕不来的。自己走出了张家湾,自己的女儿,也应该在城里生活,将来进一个好部门。   不知夏平想起了什么,他把女儿抱得更紧了。   父亲的拥抱,总是能给夏静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公家大部门,诸如军队、石油、钢铁、矿务……甚至商业社这种后来没落,但现在人人都想进的好部门,对现在的绝大多数人而言,仍然可望而不可求。   夏静羡慕吗?或许吧。但肯定不是对商业社这种注定没落的单位。   到站下车,路过商业社,夏平想进去给女儿买件衣裳,被夏静阻止了。   一身补丁的旧衣裳而已,现象还能重得过本质。   却也没能让爸爸,让他给自己买件外套。因为衣裳太贵了,尤其是外套。   军区大院警卫深严,出示证件,核对,放行。   夏平一边抱着女儿一路疾走,一边对她说:“东门的哨兵换人了,之前爸爸不用证件,就能随便进出。他们连长见着我挺客气的。”   “那怎么不找他们连长?”   “影响不好。”夏平顿了顿,似说给自己,也似说给女儿听,“做人要自觉。”   做人当然要自觉,尤其是这份客气,不是因为自己本来的身份和能力所带来的。   路上行人不太多,偶尔一两个认识的打个招呼,在别人诧异的眼光与关怀中,夏平也一一憨厚地回应。   遇上一位王参谋,见夏平冻得厉害,非要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让给夏平,被夏平拒绝,施展迷踪步,迅速跑离。   顺着大路拐两个弯,这边非常冷清,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不远处,散落着三四栋带着院墙的小楼。   夏平抱着女儿,跑进一座拥有一栋五层小楼和左右各二层附楼的院子。   门口警戒的哨兵,认识夏平,没有检查证件,打个招呼,直接放行。   夏平抱着夏静,冲进主楼后面右边的二层附楼,一位大妈走过来,嘴里小声嚷嚷着“怎么这副样子回来。”一边帮夏平拍打身上的雪,跟着他进入房间。   “这下暖和多了。”夏平松一口气。小楼里的暖气不是吹的,任你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   “这是我女儿夏静。”   夏平对女儿说:“这是程奶奶,山丫,叫人。”   “程奶奶,您好。”   程姨觉得眼睛有点花,自己多久没见过叫花子了。不是夏平亲口说出来,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乞丐。   面黄肌瘦不说,头发稀稀疏疏黄不拉几,个头也不高,只有一双大眼睛还有些神采。身上穿的,程姨觉得自己还是眼睛瞎了比较好。   夏平怪不好意思的,“您和吴叔给山丫带的衣裳,那个,那个,那个老家……”   夏平吞吞吐吐,夏静接过话,一说便顺着说下去了。   “老家表叔表婶家的小姐姐们、隔壁刘婶家的小姐姐……专门从李家坝赶过来看爸爸的六表姑,说她家的小姐姐,也喜欢爸爸带给我的衣服。   爸爸说我以后还会有,就把我的衣服,都送给小姐姐们了。   我们走之前,表婶他们说城里啥东西都有,乡下人穿的衣裳城里人看不上,我的衣服进城后反正都重新买……然后,爸爸就把我所有的旧衣裳,都送给表婶他们了。   二表婶他们说尚京很冷,怕我冻到,特地把她家小姐姐最厚的棉袄送给我穿。   七表叔他们说爸爸工作很忙,担心以后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我爸爸,大表哥就想要爸爸的皮带做个纪念,二表哥想要爸爸的大衣做纪念,但被三表婶拿给三表叔做纪念了……   还有我们收的奶奶丧事的分子钱、爸爸带回去的钱,在三表叔婆的教育下,爸爸认识到,自己除了麻烦长辈们照顾,妈妈奶奶还有我以外,还没有给表叔公表叔婆们,尽过多大的孝。   所以在三表叔婆的主持下,把所有的钱全部分给了叔公辈的长辈们。表叔公们都说三表叔婆分得公道。”所以,这位程奶奶,真心不是我要故意埋汰你的眼。天知道,我也想穿你送给我的漂亮衣裳,体体面面进门。   夏平这事办的,程姨也不好多说,不过蛮惊奇夏静的口齿伶俐。   窗外有汽笛声传来。   夏平抬头一看,“老首长回来了。”   “老首长去南边了,首长在家。”程姨道。   她正要赶夏平先去洗个热水澡,老吴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姜汤进来,对夏平道:“小朱说看见你回来了,说你冻得够呛。来,赶紧喝了先。”   看见夏静,老吴明显比程姨见多识广,笑眯眯地端一碗给她,夏静甜甜地道谢,“谢谢爷爷,爷爷好。”然后才端起姜汤,咕隆咕隆喝了个精光。   喝完姜汤,程姨叫人带她去洗热水澡,在夏静洗热水澡的时间里,主楼的男主人之一,沈学良看着从大门进来的二儿子沈毅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给你的规矩,可以坐你爷爷的专车!”沈学良严厉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毅家耸耸肩,无所谓道。   架子倒了,牡丹暗纹青瓷瓶咣当一声砸在沈毅家脚下,碎成几大块。   沈学良的妻子程楚,听见响声从二楼书房出来,沈毅家若无其事地迎上她的视线。   很快,程楚转身,悄无声息地退走。   沈学良解下腰上的皮带,沈毅家无所谓的脸开始变了。   二楼的书房里,程姨对程楚道:“六小姐,您不去劝劝?”   “哪有隔夜的父子仇。”程楚淡淡道,“何况这次毅家确实欠教训。”   程姨见此,晓得程楚不愿出面,她另外说道:“夏平今天带着他女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写文,给自己加油。求包养,求鲜花。 ☆、心性   提起夏平,程楚问道:“他女儿怎么样?”   程姨想了想,才开口:“人刚来,心性暂时还看不出来。口齿蛮伶俐,脑子好使,教养也不差。可说的话,不像是5岁半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沈家不缺伶俐的人。好好看着这孩子,如果心性稳妥,看在夏平的份上,能留下就留下。”程楚沉吟了一下,“或许可以给小爱做个伴儿。”   “年纪太小了。那孩子才五岁半,小爱小姐八岁了,两个孩子恐怕玩不到一块儿。”   “你是担心小爱反过来要照顾那孩子。我倒是希望小爱能学会承担责任。”程楚不置可否道:“先让两个孩子接触一下,等毅国他们走了,再观察那孩子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   程姨继续道:“还有张家那个小孩,不妥当,六小姐您看,要不要给小爱小姐换一个伴儿?”   “不用多事。沈家的男人需要历练,沈家的女儿岂能例外。靠别人扶着走路,只能扶着走一段路,不可能一辈子,早晚都需要她自己走。”   “知道了,六小姐。”   “程妈,以后在家里,别再叫小爱小姐,让她爷爷和学良听见,又要多生事端。另外,你还是跟大家一样叫我程先生吧。”   “知道了,六小姐。”程姨非常固执,“在我心里,只有六小姐。人前,叫您程先生,人后,我还叫您六小姐。”程姨坚持道。   “你这是何必。”程楚微微叹息。   程姨轻轻关上房门,眼睛有些湿润,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你能选择原谅,我则永远不能。有些规矩,别人可以放弃,程家出来的人,但凡有点脸皮,都不会放弃。   至于私下为何不称程楚为夫人,程姨从来不认为,沈学良配得上她家六小姐一根头发丝。   主楼发生的一切,都与夏静无关。洗了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后,她换上了别人已经准备好的睡衣,在程姨早就安排好的小屋里,暖烘烘,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傍晚自然醒来,床边的靠背椅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整套漂亮的素雅衣裳,从袜子到内衣,再到外穿的薄外套,件件周到,体贴精心。   别说地上还有三双鞋,一双是加了厚绒毛的外穿保暖皮鞋,头朝外,整整齐齐放在地上,一伸脚,就能穿进去,很合脚。另一双是同样摆放整齐的绣花童鞋,以及一双适合在自己房间里穿的棉拖鞋。   下床,穿衣,穿上棉拖鞋,打开衣橱,一套白色的呢子儿童大衣挂在衣橱里,虽然不是全新的,可说不感动,那纯属白眼狼。   夏平给女儿端来了晚餐。   晚餐相当清淡,一小碗白米粥,一小碟豆腐干,一小碟混炒的白菜青椒胡萝卜蔬菜什锦,虽然简单,卖相上佳。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肉类食品。   乡下来的夏静,吃得特别开心,边吃边默念,人是铁饭是钢,吃完了长肉长头发。   夏平嘱咐她慢点吃,告诉她,程姨说她的胃,需要调理几天,才能像正常人那样饮食。所以,后面几天的饭菜,会慢慢添加肉食,米饭也会慢慢由稀到干。   夏静一边听爸爸解释,一边低头细嚼慢咽,一滴仿佛水一样的东西掉进粥里,她恍若未觉,安静而又慢慢地,喝完了全部米粥,吃光了所有蔬菜,抬起头,在灯光下,夏静的眼睛静水盈盈,长长的睫毛尖微微有些湿润,她露出天真的笑容,说:“爸爸,真好。”   一步天堂,不过如此。   晚饭过后,夏静挽着夏平的胳膊,坐在床上,轻轻地问:“爸爸,在老家,三表叔婆他们那样对你,你不觉得吃亏吗?”   夏平想了想,“吃亏是福。有些事,别人想花钱买断都做不到。再说,我不在家,毕竟以往,都是由老家长辈们在照看你们。”   对,所以在老家,我才不在你面前说他们一句坏话。人情债,债难还,心不伤,背到死。   可是,有些话,有些事,不对对的那个人说出来,总是心有不甘,“如果你知道他们在家里是怎么对我和妈妈,还有奶奶的……”   夏平当然知道,回到老家,从第一眼看到女儿,他就后悔了。   再看到棺材里瘦骨嶙峋的母亲,眼睛都红了。那是他亲亲的娘,在食物严重匮乏有人饿死的日子里,宁可自己饿肚子险些被活活饿死,也要拼命省下粮食,把吃的留给自己的亲娘。   老天开眼,他侥幸奔出一条活路,参军之后,大陈发了津贴,他几乎没有给自己多留一分钱,差不多悉数寄回老家。   后来上战场,回来后,所获得的奖金补贴也全部寄回老家,能弄到的供应票以及食品,也都寄回去。他可以自信到,哪怕张家湾全部的人瘦骨嶙峋,也轮不到他娘瘦骨嶙峋,轮不到他娘几乎瘦成一副骷髅架子。他寄回的钱粮被狗吃了?   如果按老家人说的,瘦,是因为母亲生病的原因,为何女儿也同样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为何母亲死了才通知自己?   有些东西不用求证。树怕剥皮,人怕伤心,伤到极致,难道不是担心他将来不肯再回老家,所以走之前,吃相才会那么难看,所以大家才会迫不及待,一哄而上。   夏平知道母亲生性懦弱,但不知道母亲会毫无原则地懦弱到这一步,仿佛当年那个宁可自己饿死,也要保住自己儿子性命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   恨不恨?恨!   最恨的还是自己。千错万错,不该不抽时间回老家一趟。   但是,人死万事休,继续追究下去,终究伤人伤己。   “我们出来前,二表叔家的狗蛋说我是他的媳妇,喊我长大了,一定要回去嫁给他。”夏静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天真,也带着不甘愿的怨。   癞蛤马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假如当时不是想带着女儿尽快脱身,真想狠狠锤那坏小子一顿。看着女儿有些蹙眉的小脸,夏平非常心疼,他说:“山丫,我们不回去了。你以后就好好在尚京生活,做个体面的城里人。”   “可狗蛋说,你参军当官,是靠他的爷爷三表叔公。还说奶奶过世前,已经收过他们家的聘礼,还在张家祠堂里过了祖宗。他说就算我去了天边,长大了,也得乖乖地回去,给他当媳妇。”   夏平冷笑道:“他骗你的。”他蹲在夏静面前,保证道:“爸爸不同意,谁也别想带山丫走。”   “嗯,我相信爸爸。爸爸不会把我往火炕里推。”夏静点头,百分百相信夏平的话。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知道女儿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冷静,但今天的对话,还是令夏平有些莫名地心惊,他能感受到触及灵魂的痛与悲。   本该无忧无虑,满山撒欢的小娃儿,为何会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山丫,笑一个。”夏平的两根食指,贴上女儿的唇角,轻轻往上一抬,“山丫笑起来,比啥都好看。”   “像妈妈吗?”夏静一点都不想笑。不是不明白爸爸的好心,而是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即使已经松下来,前面的路,其实,一点也不好走。她想要一个承诺。   山丫的妈妈,那个在张家湾与母亲,同为一族的张家人的女儿,他唯一的女人,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曾经鲜活的面容好像都有些模糊了。如果她还活着,母亲不会死,女儿也会活得更开心。   “像,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那么,为什么你从来不回家看妈妈?”   “爸爸以前太忙了。”   “不可以带家属吗?”   “爸爸当时只是个小兵,不能带家属。有些事,你长大就知道了。”夏平不想过多谈论这个,总之阴差阳错,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无法回头的事情,多想,无用又有害。   “爸爸会找新妈妈吗?”夏静盯着夏平的眼睛不放。   女儿想的太多了,想忽悠又忽悠不过去,再过一个礼拜,他就要随团长沈毅国离开尚京。本打算在走之前,带山丫见个人。这一刻,夏平觉得自己某些计划好的事情,好像不会按照自己安排的发展了。   “山丫不想有个新妈妈照顾你?”   “不想。”永远也别想,夏静斩钉截铁道。   “新妈妈会给你买新衣服,带你出去玩,给你做好吃的。”夏平诱惑道。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前妈妈口中憨厚老实的爸爸,哄起人来,都是套路。   “程奶奶会给我买新衣服,而且你挣的薪水,给我,我自己就可以买新衣服。”   “别人买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程奶奶对你好,你却不能把这个当做理所当然,知道吗?”   “爸爸你说的很对。”夏静对这一点双手赞成,她认真道:“但你和妈妈能生下我,新妈妈能跟你生得下弟弟妹妹?”   这话听着明显不对劲,夏平愣了愣,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夏静勇敢地对上爸爸幽深的眼睛,“如果想找一个像妈妈一样爱你的人,我不会反对。如果只是想找一个能照顾我的阿姨,爸爸,真心没必要。即使你不在,我也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一语双关,“妈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守着你,真心爱你,即使你参军后一次也没有回去看过她。可别人能做到吗?爸爸不要娶新妈妈,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妈妈,也为了我。”   夏静软软哀求,“爸爸,人家都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这我是不信的。以后我们家,就爸爸和我,好不好,好不好?”总之,那个讨厌的女人,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想进门。   夏静不停地哀求爸爸,夏平头很大,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却也没法办像其他人一样,吼两声,或打两巴掌让女儿闭嘴。三生有幸,不知道夏家祖坟冒出何样的青烟,让不仅他遇上个妖孽上级,还生出个妖孽女儿。   见爸爸只是哄自己,而非真心承诺,夏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奶奶生前告诉我,孝子在父母过世后,最少都要守孝三年。爸爸是孝子,也要给奶奶守孝,最少三年。”   夏平捉住女儿的胳膊,有心想问女儿是不是知道什么,可这种话,他又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   雪停了,寒冷的夜,寒冷的月。   夏平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躲在院台上抽起了烟。   烟味儿有点呛人,他很不习惯,呛了几口。   “躲这儿抽烟来了。”有声音从背后响起来,“怎么,抽上了?”   “心烦。抽根烟缓缓。”见来的是老吴,夏平放松道。   “你女儿睡了?”   “刚哄完她,在房里自个儿看小人书。”   “不多陪陪她,孩子太小了。”老吴言下之意,常年不在身边,有时间,做父亲的,怎么都该多亲近亲近女儿。   夏平有些心塞。五岁半的小孩,确实小,可说出来的话,干出来的事,也不比大人少懂多少。这亏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准保认为是精怪上身。   “对了,202医院新调来一个老大夫,南边来的,名声很大。你程姨帮你打了招呼,让你明天抽时间去趟202。”   夏平沉默一阵,对老吴道:“太麻烦您和程姨,让你们老惦记着我的事。”   “跟你吴叔客气啥。见外了不是。”老吴道。   “不看了,这是我的命。”夏平将烟掐灭,踩到雪里,来回碾了几脚,仿佛下定了决心,“您与程姨的好心我领了。我挺好的,女儿也懂事,以后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听你程姨说,这回的大夫靠谱。”老吴劝道:“正好时间也赶得上。”   “不看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唉,老吴不好再劝。   “吴叔,外边冷,我们回去吧。”   主楼,灯火通明。   沈学良在四楼自己的私人书房,看了一个小时文件,放下老花眼镜,起身,拿开书架上的紫檀笔筒摆件,取出放在后面的曲溪酒与小酒杯,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端起,一饮而尽。   在饮酒方面,他们沈家人一向克制。沈学良喝完,便把酒与酒杯放回原位,然后推门而出,离开书房,走到对面。   对面是他与妻子程楚的卧室,卧室按照程楚的喜好,铺着绚丽的天山纯羊毛地毯,压在床尾的枫木地板上。   程楚斜靠在床头,正在读一本外国小说,魏国作家顾平写的《李秦瑶》。   “这本书你看过多少遍了,不腻吗?”沈学良有些不悦。   程楚放下手头的小说,沈学良靠了过来,程楚闻他嘴里的曲溪酒味儿,偏过脑袋,一掀被子,就要离开,被沈学良捉住手腕,压到床上。   “我身体不舒服,月事来了。”程楚缓缓道。   沈学良盯着她不说话,程楚也不挣扎。最终,沈学良放开了她,程楚起身,不慌不忙,一边披上银白色的长绒外披,一边说道:“文艺队新来的文艺兵,听说舞跳得很美。周末大礼堂有演出,没事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沈学良胸中憋了一口气,他粗声粗气道:“老子啥时想去看,就啥时去看!”   “有人告诉我,毅国也挺喜欢新来的那个文艺兵,托人打听对方的家世。”   “我日!”沈学良嘴里的脏话脱口而出。   程楚离开房间,径直来到二楼的书房。   二楼的这间书房比较大,整整一层楼几乎都是,是沈家人共用的书房,里面有很多藏书。里面一大半的藏书,都是当年程美和程楚两姐妹,嫁入沈家一前一后带来的。   这一屋子的藏书,当年费尽了她们两姐妹的心机才得以保存下来。目前世道开始变化,这些书终于可以重见天日,摆上书架。   里面有些藏书和古籍孤本属于程家,但程家人,不知因何考虑,目前还是将书寄存在沈家,并没有取走。   砰砰,有人轻轻叩击书房的枫木门。   程楚抬头,沈毅家站在敞开的门前,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写文,努力求包养。 ☆、新来      程楚没有理睬沈毅家,仿若无人,将手里的《旧陈书》,缓缓翻过一页。   沈毅家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低下头,有些委屈地埋怨,“小姨,为何不帮我?”   程楚继续看书。   “小姨……”   她啪一声,合上书,没好气道:“你父亲难道不该打你?”   沈毅家抬头,倒吸一口冷气,变天了?   他摸摸屁股,真疼,“老头子下手太狠。下回,您要不把我从他的魔爪下救出来,我看,没准儿那天,我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我看,你父亲打得还不够狠,你就是太欠教训。”程楚不假辞色。   沈毅家觉得不公平,“周林经常坐他爸的车。他妈还让人开他爸的专车,专门去学校接他上下学。”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能这么比吗!”程楚被继子的歪理气到了,“你父亲的专车都不允许你坐,你爷爷的专车你能随便坐?家里不是没车给你坐。”。   见小姨生气,沈毅家自认倒霉,“得,您甭急,急坏了,让老头子知道,待会儿又没我的好果子吃。”惹不起躲得起,“您继续看书,我先做作业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只听见程楚的声音淡淡的飘来,“小李被调走了。”   沈毅家有点恍惚,停下脚步,“凭什么!”随即大怒。   “你爷爷有多重视他在外面的名声,你就应该担心,你爷爷回来见到小李,小李还会不会仅仅只是调走了了事。”看着继子愤怒的表情,程楚的声音微微有点激动,“你年纪不小了,很多事要三思而行,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毅家依然愤怒,“谁会去给爷爷打小报告!”   程楚把书放回原位,年轻人,总是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简单。总归遇上一些人、一些事,刻骨铭心过后,再痛彻心扉,才会长进。而这件事,还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更遑论痛彻心扉,最多给他一个教训罢了。真正倒霉的,不过一个小李。而小李呢,罔顾纪律,也谈不上多无辜。   夏静一觉睡到自然醒。   “山丫,起来了?”爸爸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嗯,爸爸早。”她张开双臂,“爸爸抱。”   “来,跟爸爸一起去楼下吃早饭。”夏平抱起女儿。   在一楼勤务人员的食堂里,夏静按照顺序,挨个儿,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喊过去。大家都夸夏静懂礼貌,是个好孩子。   今天是个好天气,夏平打算带夏静去尚京的大陈皇宫逛一逛。   尚京城的大陈皇宫被谓之为殿宇之海,雄伟壮观。历史上曾经有58位皇帝在此君临天下。   在明媚的阳光下,夏静趴在泰安殿前的汉白玉栏杆的祥云台柱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台阶下面广场上的游人,来来去去。   泰安殿前的广场上的游人不太多。托进入现代革新经济的福,革新经济以前的年代,人们身上的标准灰扑三样色:灰、绿、黑,开始逐步告别历史舞台,人们身上的色彩变得越来越绚丽,儿童的服装尤其明显。   见女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夏平好奇地问:“山丫,在看什么稀罕?”   夏静回过头,“小人书上说这里住过58个皇帝。皇帝老儿们建这么大的宫殿,和这么大的广场,真气派,比老家的张家祠堂气派。”   “张家祠堂怎么能跟大陈皇宫比。”夏平失笑。   夏静晃晃小脑袋,“可惜皇帝老儿们都死了,不然58个皇帝,都争这一个地方住,每天见面,准得天天打架。爸爸,你说,皇帝打架好玩吗?”   夏平哭笑不得。这孩子,整天想精想怪,也不知道谁告诉她的。她小脑袋里面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究竟是怎么来的?   “爸爸”在夏静的惊呼声中,夏平猛地把女儿举起来,举过肩头,把她放到自己的双肩上,“山丫,坐稳了!”   骑马马肩,“咯咯咯”夏静高兴地笑出声来。   她的爸爸,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像大鹏一样伸展开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地呼喊:“骑马马肩,骑马马肩啰……爸爸带山丫骑马马肩啰……”   阳光下,夏静放肆地咯咯大笑,她头顶稀疏的黄毛细发,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浅浅的褐黄色亮光。   坐在父亲高高的肩头上,世界看上去是那么地不同,油然生出一种开阔辽远的居高临下之感。   她尽情地大笑,银铃般悦耳的童音,沿路洒满大地。   天蓝蓝,阳暖暖,还有什么能够分开她和爸爸,离间他们的感情。她真心喜欢,并享受,这种源自血脉的,几乎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亲情。热烈而纯粹。   大陈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来的人,抱着什么样目的来看它。   对历史与建筑都不太关心的夏静父女,其实也就是门外看个热闹,跟大多数的大陈人一样,剩下的,就是留影拍照。   夏平身前斜挎着,那个年代人们常见的草绿色军用书包,他从书包里取出一架黑色照相机,机身带有粗重的大镜头。   他把它挂在胸前,非常地招眼,有游人从他们身旁路过,虽然很少有人能认出这架照相机的型号,但丝毫妨碍不了人们羡慕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爸爸真能干,会拍照片。”夏静一个劲儿地拍爸爸的马屁,在爸爸的要求下,摆各种姿势,配合摆拍。   或许因为女儿的马屁威力太大,夏平越拍越有兴趣,尤其周围人们羡慕的目光,令他完全停不下来。   “山丫,头往左边偏一点,”夏平有点不满意,“再往上一点,”还是不满意,“右手托着下巴,”   “就这样,别动。”咔嚓,他按下快门。   再来,“山丫,坐在台阶上,双手像爸爸一样,把手放在下巴下……”他举起相机,“好,一二三,茄子。”   一张又一张,咔,再咔,咔,咔,咔不下去,胶卷没了。   终于结束了,夏静一屁股坐在长木椅上,真正松一口气。爸爸今天太兴奋了,小身板有点吃不消。   夏平坐女儿身旁,准备把胶卷取出来,动作很不熟练,来回翻看相机,到处找暗门,这时有人凑过来。   “哥们,这样取不对。”来人自来熟,爪子一抬,就朝夏平手里的相机伸去。   相机纹丝不动,再拽,还是不动,一抬头,相机的主人一副你是谁,敢抢我相机我就抓你的表情。   来人松开相机,挺不好意思,“激动了,手快了,”他嘿嘿一笑,“对不起了哥们。没别的意思,胶卷不是你这么取的。”   见来人眼冒精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相机移不开眼,夏平问:“先生,你认识这种相机?”   “认识,认识。”来人剃着中分头,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怎么取胶卷。我帮你。”   又想伸爪子,夏平避过,中分头讪讪地收回手,心里却跟猫抓一样,“军官先生,放心,我是好人,我在青年报社工作。”他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放到夏平面前,“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夏平锐利地扫了一眼,然后把相机递给对方,“麻烦先生您帮我取出来。”   接过相机,中分头仿若喜从天降,“哥们,呃,军官先生,”他熟练地取出胶卷,赞不绝口道:“够厉害的,这是可是越国的明镜F3HP,去年才上市的F3型最新版专业摄影相机。连我们报社都还没能搞到一台。军官先生,你哪个部门的,怎么搞到手的?”   “别人借的。”   “哪儿借的?”打听清楚了,有门儿的话,我也去借,中分头念头转得飞快。他把取出来的胶卷递给夏平,却舍不得松手,脑袋瓜子还转得蛮快,“新胶卷拿来,我帮你装上。”   “不用。”夏平毫不犹豫地拿回相机,并道谢,“先生,谢谢了。”在中分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带着女儿起身离开。   “军官先生,先别走。”中分头急了,追上来,“你们是不是没胶卷了?我这儿还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狠心,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没有开封的新胶卷。   “彩色的?”夏平停下了脚步,一旁的夏静快晕了,爸爸还想拍,怎么得了。   中分头猛点头,“对。”   “多少钱?”夏平想着,如果价格不贵的话,就花钱买一个。   “嘿,要啥钱,都是朋友。”中分头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口气,“哥们,谈钱多不亲热。”他亲热地揽上夏平的肩膀,“保证天慈城进口的九鹿彩色胶卷。你们父女俩照相,我来给你们拍。”随即翘起大拇指,吹嘘自己,“我的照相技术,那是不是盖的。社里的摄影师不在,领导都是让我顶上。”   中分头很热心,热心得太过分。夏平觉得,即便中分头起了歹心,他也不怕。之前怕弄坏了借来的相机,不敢随便让人为自己和女儿拍照,现在行家主动送上门,人家又这么热情,拒绝似乎不太好。   有门儿,中分头笑嘻嘻地拿回相机,然后为夏平父女俩拍了很多张合影照。   后面他不仅兼做免费的大陈皇宫的导游,还耐心教夏平怎么拍照,中间也让夏平帮他照了几张相片,甚至还与夏静合了影。   一路上,都不用夏平说什么,中分头自己就把自己的家庭背景,朝夏平兜了个底朝天,连祖宗八代都没有放过。   等一卷胶卷拍完,在对方不舍的目光中,夏平把相机放进书包,小心放好。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越国的明镜相机,机身加镜头,居然要卖几千元钱,并且镜头比机身居然还贵千元以上,而且,听对方说,目前大陈国内有钱都买不到。这么值钱的家伙,弄坏了,把自己跟女儿加起来,卖了也赔不起。   夏静饿了,夏平要带女儿去吃东西,他不顾中分头的挽留,临走前,还硬塞给对方5元钱,当做买胶卷的钱,然后抱起夏静,马上就没影了。   这就走了?中分头傻了眼。慢着,除了姓名,对方好像还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单位和地址。   我照的照片要去哪里取?我的明镜F3HP相机要去哪里借?我的九鹿彩色胶卷,呜呜呜,中分头内心崩溃了。   等他醒悟过来,拔脚追上去,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爸爸,叔叔照的照片也在胶卷里面。”夏静觉得爸爸有点不地道。   “没事,他的工作地址我早记下了。等照片洗出来,给他寄过去。”   夏静想了想,“信封上要留我们的真实地址吗?”   “那哪成,另外随便写个地址。”夏平说完,才后知后觉,很有些不是滋味,喝她,“就你想得多!”   出了大陈皇宫,门口的服务商业社有卖胶卷,夏平上前问了一下价格,进口九鹿彩色胶卷,要20元。   这么贵,现在的胶卷有这么贵吗?大白菜目前1、2分钱一斤,一根奶油冰棍才5分钱。尚京市国营企业的工人薪资,平均薪资加奖金差不多40元左右,一个胶卷快赶上尚京老百姓半个月的工资了。   父女俩顿时大眼瞪小眼,夏平摸摸脑后勺,“等给人寄照片,再给人家补寄15元照片钱过去。”他拉起女儿的小手,“走,爸爸带你去北安市场云华斋,吃豌豆黄去。”   在去云华斋的路上,遇上了卖糯米红枣切糕的板车摊,小夏静不肯走了。   夏平掏出一毛钱,小贩一刀下去,分量刚好,将之切成小块,用竹签叉好,抹上糖稀,递到小夏静手里。红枣切糕冒着热气,入口又香又甜又糯。   等到了北安市场,带女儿在云华斋里品尝过又滑又细的豌豆黄,以及其他有名的美食后,夏平带着女儿继续一路溜达,一路玩。   当然,他特别注意不让女儿吃得过多,夏静只盼着胃能够早点养好,把好吃的全都吃回来。   溜达够了,他们坐公共汽车返回大院。   在大门口站岗的,还是上次那个哨兵,这次没有受到阻拦,夏平带着女儿顺利地走进去。进去后,刚拐一个弯,迎面碰上了回来时遇见过的王参谋。   “王参谋,您好。”夏平先打招呼。   “小夏,带女儿出来玩。”王参谋笑眯眯的。   “今天带她去大陈皇宫玩了一天。山丫,叫人,喊王伯伯。”夏平把女儿拉到身前。   “王伯伯好。”夏静有点不乐意。   王参谋夸一句“丫头真懂事。”继续招呼夏平,“我正要回家,没事,先到我那儿去坐坐。早上我家翠还念叨,想看看你家孩子。”   “爸爸,小金阿姨今天要教我认字,出来前,我答应过她早点回去。我们先回去吧,别让她等急了。”夏静拽着爸爸就想走,“伯伯再见。”   王参谋笑着阻拦,“丫头,这么爱学习,值得表扬。不过你才刚来尚京,先去叔叔家里玩。”他又去拉夏平,“小夏,走,去我家,我们哥俩好好喝一盅。晚饭让你嫂子和翠做拿手的好菜。”   “不去,爸爸不去。”夏静朝反方向死命地拽夏平,“我爸爸不喝酒。我要回去学认字。”   见夏平还是意动,她连哭带闹,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夏平气坏了,呵斥她,“山丫,懂事!从地上起来!”   最后实在拗不过她,夏平只得对王参谋抱歉道:“王参谋,实在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认死理儿,她答应了别人,不回去,她会一直闹腾。改天,改天再去你家。”   “家里菜都买好了。你嫂子还特意从服务商业社弄了一瓶五粮液。翠还特别告诉你嫂子,让给你留着,等你来家里喝。”王参谋很失望,可见夏平被女儿搞得手忙脚乱,他也只得退一步,“小丫头估计认生。”   “估计是。”夏平总算见识了女儿的厉害。之前那个在什么环境下,都很懂事的女儿哪里去了?   王参谋帮着夏平安抚夏静,“小丫头,别哭了。乖,听你爸爸的话,起来。今天就算了,明天跟你爸爸一起来伯伯家里吃饭。伯伯家里有个小哥哥,到时候带你一起出去玩游戏。”   牛皮糖终于松口了,夏静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连屁股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拽着爸爸赶紧闪人,远远地来了一句,“明天我也要学认字,我跟小金阿姨约好了。”所以再见牛皮糖。   走远了,夏平非常生气,“你这孩子,怎么一来就得罪人!”   夏静也很生气,“得罪该得罪的人,不管一来还是二来!”   “我怎么不知道小金要教你认字?刚来就跟小金阿姨这么熟了?”夏平没好气道:“还学会变脸了!”。   “我骗他的。”   “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夏平气得简直头大。   “不然怎么走得掉。”夏静不以为然,指指夏平身上的军用书包,“何况万一相机出了问题,把我们俩加起来,全卖了都赔不起哦。”   那是,夏平感到书包里的相机就是个烫手山芋,赶紧先还回去再说。   夏静与夏平进入小院时,沈学良的大儿子,已经荣升为蒙城第三军区,一七二团团长的沈毅国,正在主楼二楼的公共书房里,受到他爹沈学良的审问。   “新来的文艺兵怎么回事?”   “新来的文艺兵有好几个,你问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读者呢?呜呜呜。 很认真修改,认真写。坚决保持水准到结束。加油! ☆、混账      “明知故问!”沈学良威严甚重。   沈毅国站立在他的对面,一板一眼,“您不说,我还真不明白。”   沈学良气极反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个姚英怎么回事?还打听上人家的家世了。”   “您说姚英?”沈毅国这点倒不赖账,“是有这么回事。”   沈学良瞪了儿子一眼,“最近,把你的那些花花肠子都给我收起来,老实点。”   沈毅国没有吱声儿。   沈学良点燃一根香烟,“康家老三康原的二闺女,你爷爷说她很不错。”长长地吐出一口白雾,“找个时间,请人家来家里一趟,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你也好安心回部队。”   “康原的女儿?”沈毅国皱起眉头,想了想,想起来了,“你是说康卫军的妹妹,康卫红?”   “嗯。”沈学良点头。   沈毅国冷哼一声,不屑道:“康卫红跟她妈一样,整天装腔作势,目下无人。你怎么把她塞给我?”   沈学良怒了,“这个装腔作势,那个贪慕虚荣,什么样的女人到你嘴里,都得不到半句好话。”他猛叭几口香烟,“你以为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完人?另外,哪家像你这样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对象。跟你一样大的,别人孩子都生了。”   “我是以身作则,响应大陈的号召,推迟婚育,为国家节省资源。”沈毅国打起哈哈,“最近事情太多,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儿,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来处理个人问题。”   沈学良手里的烟灰掉到地板上,“没时间,找文艺兵就有时间!出去鬼混就有时间!”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托人打听对方的家世,我告诉你,乱七八糟的人,不准进我们沈家的门!”   沈毅国不慌不忙道:“爸,您这话说得不对。文艺兵怎么啦,文艺兵也是为老百姓工作,也是大□□大家庭的一份子。为老百姓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我觉得您思想有问题,需要做自我检讨。”   “混账!”热血往沈学良脑门上冲。翅膀硬了,都敢当面教训他了,沈学良越发感到儿子与自己的离心。   沈毅国依然不慌不忙,“您想多了。当你儿子谁想攀附就能攀附上。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还不兴我摸个底儿?”   沈学良掐灭香烟,“你是大陈正规军人,你瞧你自己说的,像什么话!”他站起来,满脸正气,“以身作则,男女作风问题,更要以身作则!”   沈毅国嘴角浮起嘲讽的痞笑,“都是男人,爸,有些话我们点到为止。”谁也别说谁。   沈学良不想再与儿子东拉西扯,不容置疑道:“明天去康家看一看你康原叔叔,顺便把人带回家吃顿饭。”   “明天真去不了。”沈毅国有点不耐烦了,“谢老三要去安国,明天我们一伙人聚会,给他践行。”   沈学良一拍桌子,“聚会,我看你是找小姑娘鬼混!”   “爸,您说话别那么难听。明天大家为谢老三践行,我不去不成。”沈毅国真的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回京休息一段时间,他不愿意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听家长的教训上。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后天,后天去康家把人带来。你回部队之前,必须把婚事定下来,这是你爷爷的意思。”沈学良命令道。   “为什么这么急?”这下,沈毅国开始认真起来,脑海里有什么闪过。   “林老爷子进了202。”   “什么时候?”沈毅国诧异道。   “前天半夜。”   “我明天下午跟您一起去医院探望林爷爷?”沈毅国试探道。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沈学良接起电话,放下,脸色凝重,“林清重度中风。”   “怪不得陈天良那小子今天突然为康卫军说话。”沈毅国恍然大悟,“消息够灵通的。”他还是有些疑惑,“论资排辈,姓赵的不是排在康老爷子前面?”   “今天下午,赵武主动向组织打报告,申请去商议会。”   沈毅国愣住了,猛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抱住头抓了抓头发,抬头看他父亲,“康家好本事。”他身体向后仰,闭上眼,过了很久,久到他父亲沈学良都忍不住站起来,沈毅国才睁开眼,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沈毅国声音沉稳,没有丝毫异样。   “刘阿姨,我是小国。”   “您和康叔叔身体怎么样?”   “最近太忙了,不过挺惦记康叔叔那瓶三十年的曲溪。”   “嘿嘿,谢谢刘阿姨,知道您最疼我。对了,我爸让我明天接卫红妹妹到家里来吃顿饭。”   沈学良瞪了沈毅国一眼,沈毅国自顾自继续打电话。   “你问我小姨。阿姨您是不知道,小姨上周特意找人,弄了两只野生的黄金大甲鱼,我以为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可她告诉我,什么时候接卫红妹妹来家里吃饭,就什么时候做给我吃。”   “上周从您家回来以后,这几天忙得一直没时间歇一歇。以前的小伙伴们,马上大学毕业的毕业,出国的出国。明天谢长庆……对,就是军训部谢叔叔家的老三,下周去安国留学,明天大伙儿为他举办聚会践行,我想后天去接卫红妹妹来……好的,我等着。”   “卫红妹妹,你在家呐。”   “最近快忙死了。明天为谢老三践完行,后面总算能松口气,自己在家待一待。”   “你们认识?你高中跟谢老三一个班。”   “你们是老同学,很久没见面了。”   “正好,不如明天跟我一起去聚会,见见老同学。”   “行,先把电话给刘阿姨。”   “刘阿姨,明天早上我去您家接卫红妹妹,中午在我家吃饭,下午我带她出去聚会,批准不?”   “什么?原来卫红最喜欢吃甲鱼裙边。我说呢,怪不得,敢情是小姨专门为卫红妹妹准备的。”   “嗯,替我向康叔叔、卫军哥问好。”   刘萍放下电话,对女儿康卫红道:“这下踏实了吧。”   康卫红有些害羞,她父亲康原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沈家虽然有些目下无尘,家风还是不错的。沈毅国肯公开带你出去,证明这小子认准了你当恋人。你爷爷知道了,肯定高兴。”   而沈毅国这边,放下电话却不太高兴。刚有兴趣想谈个小恋爱,谁知道马上就要娶媳妇进门。   他见父亲十分满意的样子,心里一动,“爸,您是不是对姚英有兴趣?”   沈学良一愣,“姚英是谁?”   “您老明知故问。别人不知道姚英,您还能不知道。刚刚还是您主动提起来的。”沈毅国淡淡地嘲讽道:“我还没碰过她。您要有兴趣,就当我孝敬您了。”   沈学良气晕了,“你给我滚!”顺手抄起书桌上的铜鎏金珐琅镇纸砸过去。   沈毅国一把接住,“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像对待弟弟那样对我。好歹我现在也是大陈正团级的干部。”   “屁!”沈学良怒目圆瞪,“哪怕你当上元帅大将军,我也是你爹。你八十岁了,我只要还活着,想揍你就能揍你。给我滚出去!”   死去的妻子程美,生的两个儿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不把他气死不甘心呐。幸好后面程楚生的两个小的,不像这两个孽障。   沈毅国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点燃一根香烟,白雾弥漫开来,一根又一根,房间里烟雾缭绕。   砰砰,敲门声轻轻响起。   “进来。”   从门外进来的是老吴。   沈毅国坐起来,听完老吴的来意,将烟灰弹到遍布烟头的地板上,“夏平的身体,医学上根本就无法康复。他这人心里都明白。你们做的太多,过犹不及。”又吸一口,“小姨想留下他女儿,随小姨安排。”他随口一问,“那孩子心性怎么样?”   “刚来,日子短,还看不出来。”老吴道。   “我是问第一印象。”   “懂事,有礼貌。人情谈吐过于早熟。”老吴汇报得蛮认真,“十几岁的大孩子也不见得有她周到。说的话,听起来跟五六岁孩子的语气一般无二,但内容,绝不是五六岁的孩子能够说得出来的话。就算十几岁的大孩子,也不见得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刚来,你就得出这个结论。”沈毅国有些惊讶。   老吴便将第一天夏静与程姨的对话复述出来。   “早慧又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儿。”沈毅国听完,不以为然,“她爹夏平,看起来憨憨厚厚,心里比谁都明白。你看他没文化见识少,但心性有几个赶得上他?认得清自己,担得起事儿,看得破浮华,你不也经常称赞他比四五十岁的人都稳妥。”   “大公子,我就是担心那孩子太早慧。”老吴欲言又止。   沈毅国弹弹烟灰,“吴叔,沈家不是龙潭虎穴,不会容不下一个早慧的孩子。看在夏平的份上,尽量培养她。如果将来发现不妥,安排好,随时让她离开就是。”   “大公子说的是。”老吴应承道。   “吴叔,有件事我得给你说说。”沈毅国放下烟,正色道:“现在的局势,虽然不像从前那样紧张,但你和程姨的这种封建思想,还是要不得。公子、小姐之类的,以后家里不要再叫了。我们沈家往上数八代,都是庄稼地里出生,没有出过一户大户人家。在程家,你怎么称呼都行。沈家,不行!”   “公子……”   “嗯……”沈毅国一脸严肃。   老吴改口,“毅国。”   “这就对了。”沈毅国点头,把烟放进嘴里,深深叭一口,香烟上的白线退了很长一截,“我要结婚了,猜猜是谁?”   老吴迟疑再三,试探道:“康家的女儿?”   “猜对了。”沈毅国一点都不意外,程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忠心、能力,皆不缺的人精子。不知何时,沈家才能培养出,像他们这样高素质的自己人。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底蕴的人家,即便局势再混乱不堪,只要人还在,一有机会,不出意外,最早翻身的就是这批人。   砰砰,敲门声又轻轻响起。   “进来。”沈毅国又坐起来。   “好大的烟雾。”夏平进来,“团长,我来还相机。”   “后面几天不带孩子出去了?”沈毅国有些奇怪,“相机先留在你那儿,多陪孩子出去照几张像。”   “谢谢团长。”夏平憨笑道:“这玩意太精细,不好伺候。另外山丫不太喜欢拍照片,我还是先还回来。”   “孩子还好吧?”沈毅国问。   “挺好的。来之前,她还托我向您问好。”提起女儿,夏平眉开眼笑。   “挺懂事的孩子。她刚来,下周你就要跟我回蒙城,有时间多陪陪她。”   “嗯。”夏平点头。   小心翼翼放下相机,夏平提醒沈毅国,“今天在大陈皇宫遇见一个懂行的人,说这相机叫明镜阿福三二区皮,机身跟镜头都挺贵的,要好几千元钱,吓死个人,团长你可得收好了。”   沈毅国一听乐了,“瞧你出息的。一台明镜相机而已,给你就是让你用的。”   夏平被说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一个劲地傻笑。   沈毅国心里叹息,毕竟是从农村大山里出来的,见识气度方面确实有所欠缺。   吃过晚饭,夏静开始清理爸爸的财务状况。好嘛,存款只有二百五十六元八角七分,虽然少了点,总比没有好。   夏静与爸爸约法三章,要求夏平的薪资除了正常留用的以外,以后全部都交给她保管。大的支出,她会做帐,每个月在信里给他汇报一次。   自己的这个女儿啊,夏平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多大点的小丫头,这就想当管家婆了。   对此,夏静愤愤不平,“爸爸别小瞧人。我会算术,会写字,会记账。不信你考我。”   夏平本身没有多少文化,会的也是参军后在军队里面学的。拗不过女儿,他半信半疑,出了几道简单的数学题。   夏静做得又对又快,再看她显摆写出来的字,夏平非常惊讶,高兴极了。   “山丫,你跟谁学的?”他没听说老家有啥文化人。张家湾的孩子想上学,要坐渡船渡过一条小河,翻过三座大山,靠双脚走上四五个小时才能走到二郎乡的村小上学。所以,张家湾连高小毕业的人都很少,很多人根本就不去上学。   “跟山上二郎神庙里的神婆学的。”夏静脆生生道。   “神婆教你的?”夏平愣住了。   “嗯。”夏静点点头,“去年五月神婆生病过世了。是奶奶和我找人帮着埋的。”   “你咋不早说。早知道,走之前,应该带你去给神婆上个坟,谢谢人家。”夏平道。   “我走之前已经去过神婆坟前,告诉她我要走了。”夏静给爸爸一个不需要你提醒的眼神。   “应该的,你做得对。”夏平很欣慰女儿的懂事。   “所以,爸爸别送我去幼儿园,我可以上小学了。神婆说我可以从小学三年级念起。”夏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她真心不想去幼儿园同流鼻涕、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们混日子,毕竟时间是如此宝贵。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她可不想谋自己的财,害自己命。   小学暂时还可以忍一忍。大不了一年跳三级,明年上初中,后年上高中,大后年上大学。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中小学里混三年,对自己也有好处。至于高考难度大不大,哈哈哈,在最容易考大学的尚京,一切都是纸老虎。   她计划先在国内读京山大学或新民大学,借此打好国内的人脉基础,大学本科毕业后再出国。至于到时候赚钱还是追求学问,再说吧。   她这里兴致勃勃,千方百计让爸爸相信自己的能力,而王参谋家里却因为她不太平起来。   王参谋的老婆责怪王参谋,说他笨,连个小孩子都搞不定,怪他没把人请到家里来。   她的小姑王翠,个性敏感,在家有点发脾气闹别扭,她劝王翠说,你一个大黄花闺女,他夏平一个死了老婆还带着拖油瓶的二手货,除了你谁还会看得上他。安抚王翠说,明天她再找中间人(媒人)问一问,如果不行,以后她再帮她找一个比夏平更强的。   她们想得倒美,一切都与原本的轨迹不同了好不好。   夏静主动戳破了爸爸身体的窗户纸,她努力让夏平相信,没有他在身边,她也会把自己照顾得更好。况且还有沈家收留她。经历过完整的一世,有些自欺欺人的矫情,完全没有必要。   她永远都不会给王翠靠近夏平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巫春天没有花”的留言,太高兴了,无以为报,继续老实,努力码字回报亲。 修改好痛苦。 ☆、惹事      沈学良晚上继续在书房办公,程楚敲门而入。   “有事?”看着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令沈学良有点诧异,但他知道她为何而来。   “你跟父亲定下了康家的女儿康卫红?”程楚的声音有点激动。   “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沈学良不紧不慢道。   “需要这么急吗?”   “形势变化了,拖不得。”   冷场了好一阵,程楚首先开口,开门见山道:“康卫红不是毅国的良配。他们俩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他们俩不合适,我看合适得很嘛。一个未婚,一个未嫁,正好一对儿。”   “毅国的性子太过冷静理智,私底下作风又太轻浮。康卫红清高较真,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毅国实际上性子相当内向,需要找一个相对外向、个性乐观的对象互补,而康卫红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尘,什么都等着别人为她着想,毅国做得到吗?就算一时做到,一世可能吗?强行把他们配成一对,将来家庭吵闹不和,孩子们的日子又要怎么过?我听说……”   程楚话还没有说完,沈学良突然发怒,打断道:“你想太多了。我问你,我跟你合适吗?是不是直到今天,你还是认为我们不合适?”   程楚对上沈学良愤怒的目光,“你不要转移话题,无理取闹。”   “哼,康卫红清高较真,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你当年难道不是一样。”沈学良猛地一拍桌子,“你跟我吵了闹了吗?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吗?无理取闹的人是你!”   程楚受到微微的惊吓,她没想到沈学良会发这么大的火。   沈学良似乎察觉到自己发火发过头了,他放低了声音对程楚说:“这事你别管,也不该你管。好好做好你分内的事。明天人来家里,把人接待好了。”   程楚眼圈红红的,这些年沈学良几乎从来没有对她用过这么重的口气。她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良好的教养让她依然轻轻关上房门,走路悄无声息。   沈学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有些挫败地仰躺到办公椅上。   楼梯口,沈毅国对刚走出来的程楚道:“小姨,别担心我。康卫红还行,大学生,不仅知书达理,还长得年轻漂亮。配我这个进修班出来的低学历,还委屈人家了。”   “不许妄自菲薄。从国防大学进修出来获得的文凭,你的学历不丢人。”程楚嗔道。   沈毅国像小时候一样抓住程楚的袖子,诚恳道:“我爸就是那样的脾气。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老头子嘴硬心软,瞧您气成这样,指不定这会儿多后悔呢。”   “你爸的脾气我知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程楚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果忽略她的红眼圈,这种微笑相当地得体。   沈毅国看着小姨离开的背影,心烦意乱,心里陡地升起一股无名火。还是战场上最简单,无非打败敌人或被敌人打败。如果有可能,他现在就想连夜坐车离开尚京城,回到蒙城巍岷山边境的战场。   但是没有如果,他是这个家的长子,有些责任不是他想不承担就能撂挑子走人。这时的他想起了与母亲生前的对话。   “学校停课,大家都不上课了,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要当小保卫兵。”   “你要当小保卫兵,然后像谢长明一样举报他的妈妈,是大资产家潜伏在军队里面的奸细;举报他妈妈,因为担心下一代的教育私下反对学习停课……   你希望妈妈像林阿姨一样戴上高帽子,在露天大礼堂被别人公开侮辱,打耳光、扔石头?还是你想像谢长明一样,宣布与自己的亲生母亲脱离母子血缘关系……   还是你想像他一样,现在没有大资产家奸细的妈妈管了,就可以像一条疯狗一样,冲进别人家里打砸抢?一个不高兴,看不顺眼,就可以随便安个罪名把人打残、打死、逼疯?”   沈毅国还记得自己当时被吓坏的样子说“我没有。”   时间证明,母亲的话是正确的。   “局势不会一直这样乱下去,早晚会拨乱反正,社会恢复正常的次序。”   “你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家世比普通人优越,起点远比普通人高,绝大多数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赶不上你现在拥有的家境和地位。但这不是你可以放任自己,随心所欲的理由。”   “尤其是你身为长子,反而需要你承担更多的责任。不论是家庭的,还是社会的责任。所以别人休息时,你要努力;别人学习时,你更要努力。”   “别人开始明白责任时,你要已经学会去承担责任;而别人承担责任时,你要比别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沈毅国慢慢走下楼梯,准备出去清醒一下脑子,在一楼前厅,正好碰上弟弟沈毅国,背着书包放学回家。   “怎么才回来?”别让我知道你放学不回家去哪儿鬼混了,沈毅国沉着脸道。   “这要怪学校的班主任老师。”沈毅家非常的不满,“高一就这么整,放学了留堂讲卷子不说,还威胁我们谁不想学,立刻从她班里滚出去。恐吓我们如果期中考试考不好,谁的爸爸来了都没有用。说得我们一个个,都跟走后门拼爹进来的纨绔子弟似的。”   “你们老师是为你们好。这才是真正的好老师!想当年我们上学跟放羊一样。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学校没课,要早点回家,别让小姨担心你。”沈毅国道:“如果被我发现放学后在外面不回家鬼混,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毅家有些气闷,“你是我大哥,不是我爸,你怎么跟爸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这样不好,我最近发现,你的封建家长制作风越来越严重。你要展开检讨与自我检讨。”   “呵,长本事了,当面教训起大哥来了。”沈毅国脸色沉了下去。   “实事求是。”沈毅家才不认输。   “长兄如父,孝悌,懂不懂?”沈毅国教训道。   沈毅家举起拳头,大吼一声,“打倒大圣人!”   沈毅国气乐了,“你小子。”手抬起来,到底没舍得揍下去,拍上弟弟的肩膀,问道:“最近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从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有下过年级前十名。怎么样,比大哥您当年是不是厉害多了。”沈毅家一脸得意,随即抱怨道:“人家刚回来 ,也不问我肚子饿不饿,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   “嗯,不错,学习成绩好,值得表扬。肚子饿不饿,先去吃饭。你不是在练散打吗,吃完饭,有时间,哥哥教你几招散打绝招。”   “真的。”沈毅家兴奋极了,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我不饿。”两手死拉硬拽,硬拖着他大哥沈毅国往训练室去。   沈毅国一边任由弟弟拖着走,一边不忘教育弟弟,“学武是为强身健体,不是争强斗狠。在外面不许欺负人惹事。”   沈毅国保证道,“你放一千颗心,我从来不在外面倚强凌弱,给你们惹事。”惹了事,我自己就摆平了。   半个小时后,沈毅家鼻青脸肿地出来,他太委屈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说你要娶嫂子,高兴过头了,可也不能把我当球打。”   说到这儿,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能把新民三花之一追到手。”   “新民三花?”   “对啊。新民三花,京山四美。嫂子就是新民三花之一。听说,想追她的,从太华门排到北武区,最少一个师。”   “胡说八道什么,对你嫂子放尊重点,明天中午不许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时间过得很快,沈毅国与康卫红的婚事正式定下,征得双方家长同意后,预备来年春天结婚办酒。   这期间,夏平抓住每一分钟与女儿相处。   这几天,他带女儿几乎游览了大半个尚京城内的著名景点。   天气非常好,碧空如洗,阳光灿烂。   在白雪融化的季节,依然挡不住他们要去郊区九岭山攀登古长城的兴致。   今天早晨刚出来不久,王参谋就跟幽灵一样不知打哪儿钻出来。夏静严重怀疑这厮是不是在他们身上安装了窃听器。   王参谋亲热叫道:“小夏,准备带女儿去哪里玩?”   夏平实话实说,“带她去九岭山爬古长城。”   “最近天气好,雪开始融化。这个时候去九岭山,不太合适,路滑。还是……”   “谢谢叔叔关心。”夏静甜甜地接过话,伸出脚,显摆道:“我们带齐了装备。程奶奶还特别给我准备了防水登山鞋。春城带过来的哦。”看见没,春城货,虽然是别人穿过的,也能羡慕死你。   她还继续显摆,指着夏平脚的说:“爸爸脚上的也是。沈伯伯送给爸爸的。沈伯伯跟爸爸的脚大小差不多,有什么好鞋子,沈伯伯都惦记着给爸爸也带一双。”哈哈哈,继续羡慕死你,吐血吧。   “沈团长对你爸爸真好。”王参谋更亲热了,对夏平道:“怎么没有安排一辆车送你们去九岭山?”   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夏静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完全可以碾压对方,不等夏平回应,她抢着道:“沈爷爷家里的车是公家的车,就连沈伯伯出门办事,除非是公家的事,沈伯伯自己也走路,坐公共汽车出去呢。爸爸要我学习沈伯伯家的好家风。”好狗不挡道,你可以滚蛋了。   王参谋倒是根本没把一个小孩的话放在心上,他对夏平道:“你小孩说话说得真顺溜。我家的小孩要是能有她这么会说,晚上都能把我乐醒。你女儿生得好,将来再生个儿子,一儿一女,多好的福气。”   夏平有些窘,握住女儿的手一紧,示意女儿不要继续开口得罪人。   他对王参谋笑道:“她从小没人管,自由自在惯了。张嘴就喜欢胡说八道。您甭理会她,越搭理她,越来劲儿。”   王参谋道:“小孩子,都一知半解,我那儿子皮起来也同样没边儿。”   “呵呵,就是。”夏平抬手,抹开袖子看表,“时间不早了,您这是赶着去上班,我就不耽误了您了。”他带着女儿抬脚就想走。   王参谋阻拦道:“小夏,等等,九岭山离市区太远了,车队里我有熟人,看能不能想法子给你调一辆车。”   “不……”夏静刚说出一个“不”字,夏平呵斥她道:“不准乱说话。”夏静皱皱小鼻子,不说就不说。   夏平抱起女儿,对王参谋道:“太感谢了。不过今天我们除了去九岭山,还要办点其他私事,不好麻烦别人。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说完,生怕女儿再乱说话,抱着夏静赶紧走了。这一走,相当的无礼。   王参谋立在原地,脸有些红,心里暗骂一句“不识抬举!”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便正正帽子,随即大步离开。   他刚一离开,路旁的花坛后面冒出了两个人。一个绑着着两条辫子,一个围着一条红纱巾。   带红纱巾的看向王参谋离开的方向,疑惑道:“王参谋家住5号楼,那儿离他上班的地方最近,怎么跑这儿来舍近求远?”   “没瞧见,专门堵人来的呗。”绑两条辫子的不屑道。   “小夏这么抢手?”红纱巾有点不相信。   “小夏不抢手,沈团长身边的人抢手。”两条辫子哼哼道。   “就你促狭。”   “我可没瞎说。最新消息,小夏跟着沈团长回蒙城后还要上前线,这些人也不怕到头来一场空。”   “您懂啥。就凭人家的救命之恩,沈团长家也得管小夏家一辈子。”红纱巾不同意道。   “我说你才不懂,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天大的救命之恩都经不起反复折腾。他要真跟王参谋成了一家人。”两条辫子摇摇头,“啧啧,就凭那两口子的钻营,小夏这一辈子都别想轻松。”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他的女儿,小小年纪,跟个鬼精一样,谁当她的后娘,都有得头疼。”   “我看你这么门儿清,又有本事。”红纱巾心里一动,“小夏除了女儿刁钻一点,本人还不错,要不要考虑……”   “别咒我。这便宜谁想占谁去占,反正我不去占。”   红纱巾有点呆,“这话怎么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挑来挑去,当心挑花了眼。”   “耳朵过来,我告诉你。”两条辫子凑近红纱巾的耳朵,叽里咕噜说完,叮嘱道:“你可别说出去。”   “真的?唉,这么好的一个人,一辈子毁了。”红纱巾可惜不已。   两条辫子不以为然,“谁说的,说不定人家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那你嫁给他呀。”红纱巾戏谑道。   “我又没喜欢上他,就算喜欢上他,也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家三婶的四闺女不是一直想留尚京吗。”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这不是把人往火炕里推。不成。”红纱巾问两条辫子:“您说王参谋知不知道?”   “谁知道呢。应该不知道吧。说好了,把嘴巴闭紧。不然下次我啥也不告诉你了。”   “放一百个心,保证谁也不讲。”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痛苦地修改,争取两天内能全部修改完毕。 ☆、有病      天慈2112年,大陈革新经济,二十年代初期,尚京城郊外的路况不太好,公共汽车上的设施也不太好,汽车非常颠簸,把夏静的小屁股墩,颠得够呛。   不到古长城非英雄好汉,天知道,当年迎来送往,不知道陪了多少外地来的所谓的亲朋好友去爬古长城,怎么爬,也没把自己爬成一条响当当的英雄好汉。   不过爸爸想带自己去,夏静舍命也得陪爸爸。   话说,天是真的蓝,雾霾没有就是没有,空气清新好得不得了,吸一口,满满的青草泥土味儿。   爬古长城,夏平爬得很开心,夏静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坚决拒绝爸爸背自己。   没有带相机,但古长城上专门给游客照相赚钱的小商贩,留下地址,冲洗出来,用信封邮寄给你。   黑白照片一张4元,彩色照片一张8元,神兽羊驼赶紧过来,一根奶油冰棒才5分钱的天慈2112年,这些人怎么不去抢。   夏静虽不屑这些奸商,但绝不会忘记与人还价,刚一开口,人家扭头就走,原来人家压根儿就不讲价,爱照不照,不照滚蛋,妥妥的卖方市场。   她和爸爸又一次大眼瞪小眼儿,还是夏平一锤定音,照,照彩色照片,两人一起合影,快门响起之前,夏静搞怪,爬到爸爸的肩上,两手竖V,放到头顶。咔嚓,就此定影。   在游览古长城的过程中,他们前方有一个春城来的旅行团,其中有人突然张开双臂,面朝群山,放声高唱:“大陈长城永不倒,千里大河水滔滔……”   歌声高昂悠扬,荡气回肠。旅行团里的人,纷纷和声应唱,最后变成激昂的大合唱。   夏静也被这激昂的气氛所感染,跟着旅行团大声唱起来。   唱毕,夏平问女儿从哪里学的,别告诉他,这也是神婆教的。   “爸爸说得我多笨似的,人家唱一遍我就会了。”夏静不服气道。忽然,她脸色变了,手指向一旁:“快看,爸爸。”   夏平顺着女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城墙上有人正用小刀刻字留言,他心里一动,下意识去掏裤兜里的小刀,打算也去刻一句:夏平与夏静到此一游,2112。   这时耳边响起女儿清脆的声音,“叔叔,在古长城上乱刻乱划,这样是不对的。请你停下来。”   夏静的话,让夏平一愣,他若无其事地拿出手,背在身后。   “小孩,管的宽。自己一边玩儿去。”正在千年古城墙上刻字的人,是个时髦的男青年。带着一副时尚的太阳镜,身上穿着春城正流行的大摆裤。而他说话的口音却是地道的尚京口音。   “山丫,别乱说话。”夏平挡在女儿身前,打算给人道歉,夏静从他爸爸身后钻出来,对大摆裤义正言辞道:“叔叔你乱刻乱划,是在破坏环境,破坏文物,这是不文明行为。你不是好儿童,以后没有小红花。”   大摆裤才不搭理她,两只耳朵只当听不见,你说你的,我刻我的。   夏静气坏了,警告他,“你再不停下来,我要去管理处举报你。”   “咸吃萝卜淡操心,”大摆裤终于抬起头,他满不在乎地冲夏平吼,“把你女儿管好,走远点,别妨碍我。”   夏平试图把女儿带走,奈何夏静挣扎得太厉害,还一个劲儿地鼓动他,“爸爸你是军人,叔叔在做坏事,你要勇敢地同坏人坏事做斗争。”   大陈人看热闹,一向不嫌事小。夏静折腾出来的声响,让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小朋友说得对,那个先生马上停下来。”   “乱刻乱划,不讲文明。”   “不像话,那个部门的,报出名来,我找你们领导去。”   “大冷天,也不嫌冷,我们穿棉衣还嫌冻,他穿大摆裤,穿的那么少,不怕冻出病来?还不讲文明,有神经病吧。”   “你不晓得,现在的小年轻,讲风度不讲温度。”   “讲风度不讲温度是个人问题,乱刻乱划不讲文明是公共的事儿,太不应该了。”   “就是,应该去他部门告他。”   大家站在夏静这边,纷纷上前指责大摆裤。   大摆裤一开始还无所谓,后面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他朝夏静父女扔下一句,“多管闲事少发财。”一个人灰溜溜地跑了。   哼,大陈老百姓的力量是无敌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没有成为后来不分场合,一律明哲保身的主流。   坏人逃跑了,夏静对爸爸说:“爸爸,我们要做文明人,不乱刻乱划,破坏环境和文物。”   周围的人纷纷夸她,表扬她说得好,做得对。夏静害羞地低下了头,艾玛,当儿童真不容易,做一点点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会被人猛夸,多不好意思。   仿佛是对她爱护环境保护文物的回报,游览完古长城后,一出景区大门口,她的爸爸遇上了老熟人。   “瓶子!”   “老猪!”   夏平与朱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瓶子,老猪,这两绰号,夏静扶额。   “啥时来尚京的?”朱强问。   “跟着团长来的。”夏平答,“沈团长。”   “沈团长?沈连长升团长了?乖乖,升得够快的。破乾坤大地的世界纪录了!”朱强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你当初要留下……”   “打住。别说了,人各有志。”朱强一拍胸脯,豪气万丈,“老子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对得起大陈,对得起老百姓。”   “那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夏平胸中腾起一股热血。   “今天来爬古长城?”   “嗯,带女儿爬古长城。山丫,喊朱伯伯。”   “朱伯伯您好。”   “这就是大侄女,大侄女乖,有礼貌。”朱强一把把夏静抱起来,朝空中来回抛几抛,有点不满意,“这么轻,你爸怎么照顾你的,没喂你吃东西?”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夏静可不乐意了,除了爸爸,谁也不给抱。   放下夏静,朱强四处张望,“坐哪辆车来的?”   “坐公共汽车来的。”夏平道。   “怎么不找人调辆车?我记得在蒙城,你不是去车队学习拿到驾驶证了?”   “这是在尚京,公家的车,不好用。你调回尚京,过得还不错吧。”   “不用白不用,你就是太憨了。调回来,好,也不好。生活条件,尚京肯定没得说,可地方上更自由。你别说,有时候,憋屈得慌……”   “你就装吧,多少人打破脑袋都调不进尚京。”夏平锤了对方一拳。   “嘿嘿。”朱强眉开眼笑,“我在等王科长他们,应该快了。车上还有座,挤一挤,坐得下。坐我的车,载你们回市区。”   “这不好吧。”夏平道。   “不好啥,跟我讲这个。”朱强朝他翻一个白眼,“上次欠王科长一个人情,这次还别人人情呢。没事,让你坐,你就坐。瞧见没有,旭日轿车,送你回去倍有面子。你现在住哪儿?”   “参谋总部大院。”夏平朝朱强挤挤眼,“到时候停在外面远一点的地方。”   朱强低头对夏静道:“瞧见没有,你爸爸真够假的。”   夏静唯以傻笑做答。这个朱伯伯,真是猪伯伯,跟爸爸有过命的战友交情,上一世因为得罪了王翠,两人的交情差点破裂。   在远离大院几百米的地方,朱强停下了旭日轿车,夏平带着夏静下了车。不远处,手里拎着一兜山楂的王参谋朝上吐了口唾沫。   他一抬头,迎面对上夏静天真而冷然的目光,他下意识露出笑容,夏静扭过头,拉着她的爸爸,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参谋原地给气闷得,都没地儿找人说理去。   沈家小楼里,程楚在沈毅国的房间帮他收拾行礼,休假快结束了,沈毅国后天下午启程返回蒙城。   “在外面要注意身体,一日三餐要均匀,按时吃饭。”程楚细细嘱咐沈毅国。   “知道了小姨。”   “东西缺什么,打电话回来告诉家里。”   “嗯。”   “战场上不要莽撞,不要什么都不顾一直往前冲。”   “听见了。”   “卫红这孩子说起来也不错,知道你坚持重返前线,也没有后悔,还是坚持要嫁给你。等人嫁进来,把以前不好的性子收一收,总要对得起人家。”   “你是说,她现在还没有嫁进来,我可以由着性子胡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程楚嗔道。   “知道了,小姨。人家知道我要上前线,也不嫌弃我,这种好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人家才对。”   “知道就好。”   “小姨,你说,如果这次回来,我万一缺条胳膊啥的,人家还会愿意吗?”   “呸呸呸,犯忌讳的话,也能乱说!”程楚竖起冷眉。   沈毅国马上认错,“我错了。呸呸呸,刚才说过的话不算数。”   砰砰,吴叔敲门进来,“毅国,李岩来了,他想见你。”   “你没说我很忙吗。”沈毅国不悦道。   “说了,他不肯走。”   “我下去帮你打发了吧。”程楚停下手里的活。   “我自己去吧。”   客厅里,坐着一位大约30岁左右的男人,见到沈毅国,立刻站起来,敬礼,“连长,不,团长好。”身体挺得笔直。   “坐下。”沈毅国问:“找我有什么事?”   “团长,我。”李岩欲言又止。   沈毅国温和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事儿直说,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不是。”李岩露出羞愧的表情,“团长……对,对不起。”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沈毅国善解人意道:“当时那种情形,也不能全怪你。”   “可是……”   “没有可是。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工作!”   “可是……”   沈毅国叹一口,“你呀,就是心结打不开。我问你:当时情况是不是很险峻?”   “是。”李岩情绪有点激动,“可是我当时不应该离开您身边。”   “你是去做私事,还是当逃兵?”沈毅国平静道:“都没有嘛,你是去救人,在战场上救战友。”   李岩低下了头,“可我救得是我的大哥。”   “我问你,你大哥李康是不是大陈军人?”沈毅国严厉起来,“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   “你大哥的命和我的命谁重要?”   “您。”李岩毫不犹豫道。   “屁话!我问你,你大哥是不是大陈军人?”沈毅国站起来。   “是。”   “我是不是大陈军人?”   “是。”   “大陈军人的命,是不是一律平等?是不是不分大小,一样重要?回答我。”   “是,可是……”   “这就对了,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当时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了。你这个思想包袱应该丢掉。”   李岩眼眶含泪,“团长,我,我还能回来吗?”   “李岩,这一点,作为你的老上级,我必须要严肃批评你。”沈毅国严肃极了,“在我身边工作是为大陈工作,不在我身边工作就不是为大陈工作啦?为大陈工作不分岗位,回去,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工作。不然不要说是从我沈毅国身边出去人!”   李岩垂头丧气地走了,沈学良从旁边的小房间走出来。   “爸,您在家?”   “刚回来,就看到一出好戏。我的儿子不简单。”   “您认为我在做戏?”沈毅国的眉梢向上跳了跳。   “不论做戏不做戏,这事,你处理得非常好。什么事情,都要始终站在大义上面,让人心服口服。 ”沈学良嘴角带着轻微的嘲讽,“你和你妈妈很像,学到了她们程家的真传。”   “她们?真传?你是说我亲生母亲,还是小姨?另外,何谓程家的真传?不如今天您给我说道说道。”沈毅国痞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学良不由提高了嗓门。   “没态度。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   沈毅国从父亲身边错身离开时,他的弟弟沈毅家正好结束了今日的家庭补习。   沈毅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把头埋在桌子上。安国语、国画、钢琴、世界通史、世界地理、战争论、……除了跆拳道、击剑还有点兴趣,其他家庭补习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说等小忠小爱从春城回来,不仅会带来程家自编的最新版《国内外著名姓氏谱系录》,还会跟来一位教授《西方艺术鉴赏》的家庭老师。   一想到《谱系录》上那没完没了的人名、生平、典故,沈毅家愤怒了,他猛地跳起来,推开窗户,向天空呐喊:世界的颜色是灰暗的,我要在它正中心涂上重重的红!   吴叔端着一碗香喷喷的核桃芝麻羹进来,视而不见,把碗递到沈毅家手里,“毅家,来喝碗黑芝羹,补补脑。”   “我哥呢?”沈毅家问。   “刚刚打发李岩走,应该回房间了。”吴叔答。   “脸皮够厚的。”沈毅家优雅地端起碗。   “你大哥吩咐过,不要为难李岩。”   沈毅家缓缓喝完羹,把空碗递给吴叔,“我这个16岁的高中生都能想明白,李岩怎么就想不明白。白活了三十几年,比我还天真。”   “李岩不笨,心思大,能屈能伸。当年老爷子挑中他,送他到你哥身边,你哥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一路升上来,始终没有把他落下。他对你哥也算尽心尽责,可惜,”吴叔叹息道:“这人啊,关键时刻……”   “吴叔,他下次再来,别放他进来。告诉我,我去对付他。”   “李岩的爷爷李正,是老爷子的老警卫员。”   “他真给他父亲长脸。”沈毅国鄙视道。   “李岩想回到你哥身边。”   “他当时是我哥的通讯员吧,其实就是爷爷送给大哥的警卫员。我哥差点被他害死,他怎么还敢有脸上门,还想回来。吴叔,那句老话怎么说的,人至贱……”   “则无敌!”吴叔不紧不慢接道。   夏静也要为爸爸整理行装。可惜程姨比她考虑得周全,早就把基本的行礼都打包好了。   夏静替爸爸谢谢程姨,程姨对她说:“不用谢。”还告诉她,下个月底,沈家会有一个叫沈毅忠的小叔叔,和一个叫沈毅爱的小阿姨从春城探亲回来。到时候,她可以和比她大二岁半的小阿姨沈毅爱一起玩耍。   在沈毅国未婚妻康卫红的家里,刘萍郑重问女儿:“你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我喜欢他。不,我爱他。”康卫红端起蓝山咖啡轻抿一口。   “他要是万一残疾了呢?”刘萍忧心忡忡。   “军队里又不是没有独臂将军。”刘萍的丈夫康原往沙发后背一靠,“只要沈老爷子在,沈毅国哪怕残疾了,军队也有他的位置。”   “万一全身瘫痪呢?”刘萍步步紧逼。   “你这婆娘,哪有岳母这样咒自己女婿的!”康原觉得女人就是乱七八糟想得太多。   “我是说万一。那毕竟是战场,子弹不长眼。”刘萍懒得理丈夫,直接问女儿,“万一这样,你也要嫁过去?”   康卫红放下咖啡,“沈毅国如果全身瘫痪,凭他的傲气,怎么会要求我嫁过去。”康卫红冷静道:“周围合适的人中,只有他配得上我。他是沈爷爷最看重的孙子,沈爷爷不会让他出事。”   “上次他就差点没能回来。”刘萍想起来就生气,“明明说好了这次回去待在后方。别人都抢着调离蒙城,老孙家的儿子2108年底就调回来了。他倒好,还要争着上前线。”   “上次是意外。”康卫红辩道。   刘萍恼怒道:“您说意外就是意外。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好好的,要军功,一等军功立了。要资历,再调到其他地方待上十年,资历差不多也够了。评上正师级,到时候调回尚京,他现在还去前线折腾什么?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点击,可怜的收藏,可怜的留言。患得患失,有病,说的就是我。 但还是希望不管走过路过的,撒点小花。这话说得我多可怜。捂脸。 ☆、美得      今晚是沈毅国和夏平两人,留在尚京的最后一天。   沈学良与妻子程楚,正式邀请夏平与夏静父女,到主楼共进晚餐。   晚上,主楼餐厅灯火通明,沈学良与妻子程楚、老大沈毅国、老二沈毅家,围坐在红木大圆桌旁。   这么郑重的场合,令夏平压力倍增。夏静牵着爸爸的手,礼貌地招呼每个人,然后大大方方,坐到安排好的座位上。   而她爸爸夏平的屁股底下,就像长了疮,怎么坐都不踏实,远不如他女儿镇定。   沈毅家想笑,被他哥一瞪眼,立马老实了。   “小夏,别拘束,在伯父这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沈学良拿起乌木筷子,招呼道:“来,吃。”   见沈学良动了筷子,程楚接着招呼夏静父女,“想吃什么,自己夹。千万别客气。”   她用公筷,给坐在身旁的小夏静,夹了一块贵妃白切鸡,蘸好酱料,放到夏静面前的白瓷碟里。   夏静道谢,默默进食,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她很感谢对方,在这个普遍忽略孩子自尊,儿童不能上桌的年代,沈家给了她真正客人一样的待遇。所以,暴发户跟世家确实不是一码事。懂得从小尊重孩子,哪怕是表面功夫,也会给孩子正确的自尊与指导,培养与学习自己的餐桌礼仪。   夏平也许太紧张了,咣当,筷子掉到地下。服务的女工作人员,立刻上前重新递给他一双乌木筷子。   夏平的脸涨得通红,沈家却没有人往他身上多看一眼。   夏静拿起公筷,从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里,给爸爸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爸爸,糖醋排骨好吃,您尝尝。”   用完餐,沈学良单独留下了夏平。   在书房里,他褪去了周身强硬的军人气势,仿佛只是一个儿子即将远赴战场,为儿子担心的普通父亲。   夏平很局促,他从来没有过和军队高级干部,有过面对面单独接触的经验。   沈学良让他放松些,“你不用那么紧张。毅国除了是你的上级,同时也是你亲密的战友。你就把我当成你战友的父亲。”   夏平身体站得笔挺,丝毫没有松懈。有些话,只是客气话,主人可以随便说,你不可以随便当真。沈毅国面前他可以偶尔玩笑,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战场上血与火铸就的革命友情。在其他的人面前,他必须谨守自己的本分。   沈学良板起了脸,“我命令你坐下。”   首长的命令当然要听,夏平坐下了。   “坐到我身边来。”沈学良继续命令。   好吧,首长说什么是什么,夏平顺从地坐到沈学良的身边,背依然挺得笔直。   沈学良忽然握住了夏平的手,夏平一惊,差点跳起来。   首长的声音很低沉,“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把毅国救回来。”   “首长,那是我应该做的。”夏平想站起来,却被沈学良压下。   “不容易啊,九死一生。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沈学良回忆后来看到的内部战斗报告,闭眼又睁开,“部队大撤退时,突然受到敌人袭击……中间部队乱成一锅粥,一七二团被打乱,三连被打散……毅国失踪的消息传来,我以为……幸好你救了他。”   “那个,团长也救过我。”夏平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敌方的小孩子也会有武器,要不是团长,我可能也牺牲了。”   沈学良冷哼道:“谁也没想到巍西方面会发放武器给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简直疯了,不把天慈国际公约放在眼里。教唆妇女儿童,携带武器,故意接近我军,趁我们毫无防备,利用我们的优待政策,驱使妇孺杀害我们无辜的士兵。”   夏平想起那些小孩子天真面孔下的残忍,心里仍然有点发麻。代价太大了,他付出的便是比失去生育更加残忍的代价。   “我听毅国描述过当时的情形,要不是你为他挡住那一刀,照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必死无疑。后面他打伤那个孩子,虽说是救了你,实际上还是你救了他的命。”沈学良鼻子有点发酸,“我代表全家谢谢你,谢谢你把毅国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谢谢你一路上没有把他扔下……”他心有余悸,儿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话太重了,夏平想抽出手,沈学良却不肯放,他有些手脚无措,“首长您别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勇敢,本分,不居功,沈学良很欣慰,他认真地对夏平道:“这次你们重返前线,我的儿子我知道,上战场,敢打敢拼,一向冲在最前面,绝不落后于其他人。他的母亲生前,从小就教导他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毅国也一直按照他母亲生前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   说到这里,沈学良双手加重力度,“作为一个军人,我希望他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打出我大陈的军威国威;但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他平安归来。”   他再次用力握住夏平的手,“你明白吗……”他松开了夏平,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夏平立刻站起来,大声保证道:“首长,您放心,我决不让敌人伤到团长一分一毫!”   沈学良的手用力搭上夏平的肩膀上,“好,我相信你。你放心,你的女儿夏静,我会把当成自己的亲孙女。有我在沈家一日,就不会有人亏待她一分。”   “首长,您别这样说。身为警卫员,保卫团长是我的职责。山丫住在这里,您们肯收留她,说起来,是我们不懂事,给首长添麻烦了。”提起女儿,夏平满满的心疼,“山丫从小没人管,自由自在惯了,如果不听话,请首长您狠狠地打她。”   夏静不想跟爸爸分开,但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就像她在火车上跟人狂侃蝴蝶效应,她也非常担心蝴蝶效应会影响到她的爸爸。   她默默地祈祷父亲在上一世顺利调到秦城之前,一切按照从前的轨迹,不要发生任何的变化。   她的爸爸和她,不会,也不能在沈家住一辈子。而在她将来出国前,秦城是一个很好的自然远离沈家的理由。有些人,有些家庭,保持一定的距离,比亲密接触更适合。   事情会像夏静想象的那么简单吗?事件的发展会像夏静计划的那样进行吗?   未必,也许,谁知道呢。   其他的事情还很遥远,送爸爸上火车却很近。   尚京火车站。   站台上,夏平抱着夏静,内心很舍不得,他强颜欢笑,把脸伸到女儿脸前,“来,山丫,给爸爸香一个。”   嗯,好的,啵啵,亲亲。   “这边再香一个。”   嗯,好的,啵啵,再亲亲。   “再香一个。”   嗯,好的,啵啵啵,亲亲亲。   沈毅国在一旁看得有点眼热,把头伸过来,“来,山丫,给叔叔也香一个。”   想得美,口水给你差不多。   夏静亲了一下手掌心,坏心眼地朝掌心上吐了点口水,啪,拍在沈毅国左脸上,冲沈毅国甜甜地笑:“亲过了。”   小坏蛋,弄我一脸口水。沈毅国自认倒霉,拿出手巾把口水擦干净。   “叔叔,要不要再香一个?”哼哼,我的吻,除了爸爸,其他人只配口水伺候。   这熊孩子,谁稀罕你的口水亲谁去。沈毅国拍拍夏平的肩膀,“抓紧时间,快开车了。”   夏平紧紧地抱住女儿,这么也舍不得放手。   看着女儿一脸乐呵呵的天真烂漫,再看看站台上其他小孩哭着不让爸爸妈妈走的样子,夏平放心之余很是有些心塞。你就这么希望爸爸走吗?贴心的小棉袄哪里去了?   “山丫,会想爸爸吗?”   “会。爸爸会想山丫吗?”   “会。当然会。”   呜呜呜,火车开始鸣笛。   呜呜呜,火车驶向远方。   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夏静伤伤心心的哭了。   就是这样简单而又没有什么营养的离别对话,夏静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温馨的悲伤。   我不哭,是因为不想你为我担心,傻爸爸。   在你踏上火车的那一刹,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爸爸走了,生活继续。   程楚看了夏静做的测试卷子,笑道:“没想到还是个小神童。”她吩咐,“安排她入读明华小学。”   “大院外面,地方上的育英小学,和长平路那边内部的九七小学,教学条件很不错。”程姨建议道:“育英小学离家近,九七小学都是军队的子弟,不会照顾不到她。”   程楚收起了笑容,“仅仅是不错?”   程姨沉默了,然后说:“小爱也在明华小学读书。”   “两个孩子一起上学不好吗?”程楚不置可否。   “夏静太过早慧,我担心小爱有心理负担。”程姨觉得自己有必要坚持。她的小公主就应该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   程楚扬起头,“小爱不小了,我们要让她明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就像她生来就比夏静家世优越,夏静即便再如何优秀,也拥有不了跟她一样的家世一样。   正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承认别人在某些方面天生就比自己强,这也是沈家人应该尽早明白的道理。这一点,她大哥毅国做得最好。小爱必须向她大哥学习。”   “夏静怎么能跟小爱比。”程姨不同意,“有很多其他方法可以让小爱明白您说的道理。”   “程姨,你是我从程家带过来的人。我信任你会照顾好孩子们的生活。”程楚把“生活”二字咬得很重,“你也一直把孩子们的‘生活’照顾得很好,尤其是小忠小爱。”   程姨明白自己过界了,小主人的教育问题,本就不应该轮到她插手过问,但是,早慧者在智商和学业上对周围人的碾压,往往会给周围的人造成很大压力,尤其是背景不佳的早慧者,闯入一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超高阶层,在高干子弟遍地的明华小学,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各种麻烦。   见程姨以沉默对抗,程楚忽然觉得心累,她对程姨说:“零九年以后,局势已经平稳。过去动荡的局面已经过去了。以前因为情况特殊,小忠小爱一直由你照顾。你不仅要管家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这些年,你受累了。”   “照顾六小姐的孩子,我不累。”   “你看,你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我不能让你继续这样操劳下去。”程楚动情而认真,“程姨,自从八年前我的姆妈不在了,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姆妈。我不想你活得那么累,我希望你健康长寿,将来看着小爱嫁人生子。如果你愿意,我替你养老送终。”   “六小姐。”程姨哭了。   耶耶耶,神童插班生呐。   虽然明华小学的老师们自诩不算没有见过神童,但是见到小萝卜头一样的夏静,还是有点惊讶。   我们来做测试,三年级的试卷。做好了,改卷,语文数学,满分。   “小朋友做得又快又好,是个小神童呐。”老师夸夏静,心里也欢喜,收一个小神童,彻底碾压那帮,打不得又骂不得,只能说服教育,见识广智商高的小屁孩们。光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夏静也洋洋得意,那是,绝壁要一鸣惊人,然后才能理所当然地在一年后升上初中。顺便吊打将来的牛逼人物,这种生活,想起来就美得不要不要。   安排好了,夏静入读明华小学三年级一班,这也是沈学良和程楚的小女儿,沈毅爱就读的班级。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坚持日更。 居然修改到第九章了,坚持就是胜利。 ☆、欺负      沈毅爱回来之前,夏静已经开始了在明华小学的小学生生活。   “喂。”有人冲着夏静嚷。   夏静做自己的作业,才不理会对方。   “喂喂,那个小不点。”   夏静还是不理他。   王高气坏了,走到第一排,冲着夏静的耳朵吼:“我喊你,没听吗?”   讨厌,做个作业都做不清净,夏静抬起头,眼睛萌萌的,一本正经,“这位没有礼貌的同学,我叫夏静,不叫喂,或喂喂,也不叫小不点。”   老娘缺钱缺人缺时间,就是不缺正常环境下的自尊。遇上真正的强盗悍匪,老娘保证马上把自尊送给对方随便践踏,绝不还手。但这绝对不包括你,土豆丁!   “王高欺负小朋友,羞羞羞。”   “就是,五岁的小朋友也欺负,不要脸。”周围有同学们跟着起哄。   “关你们屁事。谁欺负她了。”王高大声问夏静:“我欺负你了?”表情有些凶。   “王高,又在欺负同学!”钟老师一进教室,就看到王高凶巴巴地对小夏静。   上课铃还没有响,老师干嘛要来这么快。王高看到钟老师,才想起来下节课是语文课,而钟老师是出了名的“早稻”。   不等他辩解一句,钟老师一指后面,“回你座位上去!”   “活该。”坐在第三排的林笑笑幸灾乐祸,叫你捡到我的橡皮擦,故意扔进垃圾桶,还不承认,哼,报应来了。   哼,王高朝林笑笑做了个大鬼脸,悻悻地返回原位,走到一半,停下,朝钟老师大声打报告:“报告老师,我要去尿尿。”   “哈哈哈”“他要去尿尿。”有的小朋友笑得东倒西歪。   有那么好笑吗,夏静觉得这笑点也太低了,浑然没发觉,她是以成人的心态看儿童。   “之前下课为什么不去?”钟老师有点发火。   “报告老师,现在是下课时间。我妈说不能憋尿。”王高洋洋得意。   懒牛懒马屎尿多,“赶紧去,马上上课了。”钟老师收敛了自己的火气。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我要我要去尿尿,去尿尿……”王高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一出教室,他跑得飞快,尿完得赶紧跑回来,迟到了,“早稻”小肚鸡肠,阴谋诡计又多,指不定在哪儿使坏。   “夏静,在班上还习惯吗?”面对小夏静,钟老师顿时变得如三月春风,和颜悦色。小神童来的好,完全带动了班上的尖子生比以前更加努力求上进。连五岁的小朋友都考不过,拿块豆腐自己撞墙去。   “谢谢老师关心。”夏静脆生生道:“同学都很照顾我,班长和生活委员,在做卫生时,都不让我打水拖地擦玻璃,扫地也抢着帮我扫,好不容易,我才抢到一张帕子擦桌子。”   钟老师赞许地看了看夏静座位后面的生活委员,还有不远处的班长,表扬道:“同学们友爱互助,这是我们班集体的光荣传统。陈志同学和江涛同学身为班干部,以身作则,值得表扬。   夏静同学年纪小,你们都是她的哥哥姐姐,不方便她做的事,你们要像陈志和江涛同学一样,帮助夏静同学。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师。”大家齐声应道。   “报告钟老师,王高给夏静同学乱取绰号。”林笑笑公开打小报告,“他喊夏静同学小不点,还有喂喂。刚刚夏静同学还说他不礼貌。老师,不能让王高继续欺负夏静同学。”   艾玛,林笑笑同学,我怎么不知道王高欺负过我,最多有点不礼貌。你和王高同学的战争不要把我扯进去,好不好。   小屁孩的世界真无聊。不过这里的孩子确实是人精,林笑笑知道她的橡皮是王高扔的,但是没有证据,她从来不在老师面前提起,但找着机会就报仇雪恨,   上课铃响起,王高踩着点走进教室,刚刚好。   上课,起立,坐下。   “同学们翻开第38页,跟我念……”   然后,生字,词语,造句。   然后,“同学们把书关上。现在我要请同学们用‘坐井观天’这个新词造句。”   同学们踊跃举手。   陆续点了几个同学,都回答得很好。   王高把手举得高高,生怕老师看不到。课堂上回答得好,有小红花,谁不想开家长会的时候多几朵小红花,让爹妈长脸,尤其在别人家的孩子特多的这里。   钟老师最后点了王高,王高雄赳赳地造句:“为了建设大陈的现代事业,我们要努力学习文化,不能坐井观天。”   “回答得很好。证明王高同学认真听讲了。”   接着钟老师又说了,“现在我们还是练习造句,请同学们用‘坐井观天’、‘无边无际’‘弄错’这三个词语造句。”   同学们继续踊跃举手。   钟老师露出神秘的笑容,“‘坐井观天’、‘无边无际’、‘弄错’这三个词语必须要用在同一个句子里。”她强调道:“记住,用在同一个句子里。”   刷,举起的双手齐齐放下。老师太凶残了。   呵呵,没人举手。钟老师朝夏静露出鼓励的神色。。   真心不想出这种风头,夏静低下小脑袋,我没看见。   “夏静。”钟老师点名。   我是小神童,我要抱老师大腿,夏静清清嗓子,“世界在发展,人类在进步,知识的海洋无边无际,我们不能坐井观天,弄错前进的方向。”她一口气说完。   啪啪啪,钟老师鼓掌,“这个句子造的好。老师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当然啦,我前世念过大学好不好。跟三年级的小朋友们比赛,我脸皮其实不薄。   “王高。”   “老师,我没举手。”王高傻眼了,三年级前面两个尖子班,1班和2班,大家约定成俗,谁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不出问题,谁管你问题难不难,会被人当傻瓜嘲笑好不好。   “没举手,老师点到你也要站起来回答问题。”   “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有……”王高失败了。   “回答不出来,站着认真反思。”   有人笑出声,王高抬头望天,早稻什么的,最讨厌。   “现在用‘坐井观天’、‘无边无际’、‘回答’这三个词造句,用在同一个句子里。”   “夏静。”   “造的非常好。”   “王高”   “平时不好好学,一天到晚给同学取绰号。造不出句,继续站着。”   “……用在同一个句子里。”   “夏静。”   “造的非常好。”   “王高。”   “又造不出来,欺负比自己年龄小的同学,学习还比不上别人,继续站着反思。”   “还是造不出来,你究竟认真学习没有,继续站着反思。”   “反思”“反思”“反思”……拜托,老师,你不累我累了,我要不当盾牌。   下课了,王高终于可以坐下了。而同学们也见识到了小夏静造句的凶猛。   造成的后果之一,就是以后钟老师的语文课,散发性多词造句,成为课堂上大家挥之不去的噩梦,甚至波及到其他班级甚至高年级。   放学了,王高追上来,夏静警惕地看着他,熊孩子,我可没欺负你,想报仇,找始作俑者去。   “王高,不许欺负夏静同学。”生活委员江涛挡在夏静的前面,我是班干部,我要保护同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夏静了?”强壮的王高一把推开江涛,对夏静说:“你告诉他,我欺负过你吗?”   “除了不礼貌以外,你没有欺负过我。”夏静实话实说。   “听见没有。”王高大声对江涛吼,然后要带夏静走。   “站住,你要带她去哪里?”   “跟你没关系。”   “我不准。”   讨厌,我赶时间回家学习新功课,要加快进度,这学期期末争取上五年级,你们以为我重生一世就可以不用学习了吗?我又不是天才。   “江涛,王高同学不会欺负我。他找我有事,肯定有些话只想跟我讲。你先走吧。”见江涛不放心,夏静又道:“王高崇拜英雄,才不会恃强凌弱欺负我。”她转向王高,“我说的对不对?”   王高猛点头,冲江涛哼哼,“哼,人家小不点都比你明白。活该你被林笑笑、张倩倩耍得团团转。”   江涛很生气,走之前警告王高:“如果你敢欺负夏静,我不会放过你。”   王高朝江涛挑衅地做了个大力士造型,“看谁不放过谁。”   这熊孩子,招人恨。夏静看不下去,拉起王高远远走到东边操场旁边的过道上。嗯,人来人往,楼上就是老师办公室,万一有事,呼救也来得及。   “说吧,什么事?给你三分钟时间。”夏静抬手,抹开衣袖,手腕空空如也。   “我这儿才有表。”王高得意地抹开袖子,凑到夏静眼前,“瑞士梅花手表。”   臭显摆,琳达表、菲丽爱舍,你有木有?等老娘有钱了,等等,我跟个小屁孩较什么劲。   “没事我走了。”夏静转身就走。   “别走。”王高拦着她,“我是看你年纪小,怕你被林笑笑、张倩倩骗了,才告诉你。林笑笑是狐狸精,一肚子阴谋诡计,特别喜欢挑拨离间。张倩倩是大尾巴狼,最喜欢狗仗人势欺负人。”   “她们没有骗我,另外王高同学,请不要再背后说同学的坏话。没事我走了。”   “别走。我告诉你,林笑笑今天故意拿你当挡箭牌,让老师针对我。你还小,以后别听她挑拨离间。”   呵呵,小朋友,看问题挺清楚的。为毛以前我在中小学跟个傻瓜一样。   “我不会听任何人挑拨离间。同时也谢谢王同学非常聪明理智,没有把今天的事算到我头上。最后谢谢你的提醒。再见,王同学。”夏静抬脚就走   “喂喂……怎么就跑了,我又不会欺负你。好心没好报。”王高觉得自己挺仗义的,怎么对方还不领情。他拉住了夏静的衣裳。   “还有什么事?”王大公子,我真的没有时间跟你磨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夏静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你的爸爸是沈毅爱她大哥的警卫员,你住在沈家。”王高一言道出夏静的底细,他继续说:“张倩倩是沈毅爱身边的跟班,班上家世比她低的女孩子想接近沈毅爱,她就搞小动作整人家。”   夏静眨眨眼,这才多久,这么快就被摸清了底细,除了学习,其他方面,亏她装得跟天真无邪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还以为……等等,沈毅爱,哦,想起来了,沈毅爱应该是明华小学毕业的。   原来我被安排到跟沈毅爱同一个班。这忒么都是谁安排的?这班上未来会出几尊大神啊?夏静一头雾水,丝毫回忆不起来。   见夏静发呆,王高拍了她一下,“我说的,你听见没有,小不点。”   王同学,我感谢你的助人为乐,但,谁是小不点?跟俄罗斯巨人比起来,你才是小不点,你全家都是。   “听见了,谢谢你。”顺便答谢你,“今天你在教室里找我有什么事?”   “我昨天在操场,看见你在看高年级的安国语板书,听见你读安国语。”王高欲言又止。   小屁孩,你想说什么呢?   “给你商量个事。对咱们俩都有好处。”   夏静望着王高,眼睛睁得大大的,继续,小朋友。   “我妈给我请了一个家教,教我安国语。我特烦她,啰嗦得要死不说,还经常给我妈打我的小报告。”   要不要教坏小朋友,看在你仗义的份上,还是教你吧,“我听小金阿姨说,以前有个小哥哥,他成绩不好,他爸爸就给他请了一个大哥哥家教。那个大哥哥好凶,会骂人,把小哥哥骂傻了,后来考试,考得比以前还差,小哥哥的爸爸就给他换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当家教……”   所以,后面小孩不用我再教你吧。   “看不出来,你人小,脑袋瓜还挺会出馊主意。”王高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夏静,胖呼呼的小手摸上了她的小脑袋,揉啊揉。   死小孩,把你手拿开,夏静正要翻脸,却听头顶上的人说:“你以为我没想过。能用这招我早用了。我的安国语家教是我堂姐。”王高苦着脸道:“这招行不通。”   那我就没办法了。甩掉头上讨厌的胖手,夏静道:“我要回去了,司机叔叔在门口等我。”   “你不能走。”   夏静倒退一步,再逼近,我翻脸了。   倒是王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给你打个商量。你帮我补习安国语好不好。我学好了,我妈那儿能交代过去,她肯定会答应把堂姐移走。”   “移走?”   “她是一尊佛,得移。”王高哭丧着脸道。   “你怎么肯定我能教好你安国语?”   “今天高年级的安国语板书贴错了。高年级的安国语老师说年级代表不小心拿错,拿成了她打印的京山大学进修班的文稿。我看见你看完了,还听见你说语法有错误,单词拼写也……”   “打住。”靠,羊驼神兽,不仅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夏静当机立断,“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做到。”   “十个要求也做得到,只要你提出来。”   “不准你把我会安国语的事情讲出去,其他九个先欠着,等我想起来再说。”   真的要十个要求,王高有点傻眼,人家明明是客气话。早知道该加上条件,妈妈说得对,答应别人之前都应该在前面加上“如果我能做到”。她不是小不点,她是小人精。   “你最崇拜的人是谁?”夏静问。   “我爸。”   “以你爸的名义发誓,如果你食言,你爸就会被天打五雷轰。”   “以我自己的名义发誓行吗?”   “不行。”夏静催促道:“司机叔叔在等我,快点。”   王高以他父亲的名义发了誓,夏静转身就走,王高追上去,“我跟你一起走。”   “一起走?到校门口?”。   “跟你去沈爷爷家。”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还有最后几章就修改完了。 ☆、原罪   看见王高死皮赖脸挤进车里,一路上热络地跟司机涂叔叔套近乎,夏静简直无话可说。说好的高干子弟嚣张跋扈的霸王风呢?   “涂叔叔,从今天开始,我跟小不点一起放学,你记得等我来了,才能开车。”王高一点都不见外。   “这我可做不了主。”涂司机一边看后视镜开车,一边回答。   “我说了算。”王高大声道。   涂司机乐了,“小朋友,你说了不算。你家大人告诉你沈伯伯,你沈伯伯同意了,我才能让你上车。”   “今天,我还不是一样上来了!”王高得意洋洋,冲夏静挤眉弄眼,“是不是,小不点?”   那是,你这小兔崽子,跟个泼猴一样,钻进车里就不肯出来,今天回家,准得挨你爸妈一顿好揍。涂司机摇摇头,这些官员子弟,就是这么任性。   “小不点。”王高见夏静不搭理他,他大声在她耳边喊:“小,不,点!”   “土豆丁!土豆丁!”夏静忍无可忍,怼他:“土,豆,丁!”   “生气了?”王高捧着脸,晃来晃去,“你们女生,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就生气,莫名其妙的。”   见小不点一直望着窗外,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王高直晃他的胖脑袋瓜,“我哥说,女人这种生物,近之不逊,远之则怨,搞不懂。”他自言自语,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也搞不懂。”   两个小孩子的童言稚语,令涂司机在前面一路偷偷地闷笑。   汽车驶入大院,穿过西边的花坛,回到小院。   大门口,程姨拦下了王高,“王部长家的小孙子,叫王高对吧?”   “阿姨好。”王高点点头,“我就是王高。”   一路上,怎么不见你跟涂叔叔这么讲礼貌,土豆丁原来也会看人下菜,夏静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   “程奶奶好。”夏静上前对程姨甜甜道:“我放学回来了。”   “上了一天学,肚子饿了吧?”程姨很和蔼,“厨房有现做的白玉卷,你先去厨房吃了,再去做功课。”   “谢谢程奶奶。”夏静准备离开。   王高要跟着走,程姨拦住他,和颜悦色道:“你奶奶刚刚打过电话,让你马上回家。”   “我做完作业再回家。”王高大咧咧的,“我跟小不点说好了的。”   程姨深深地看了夏静一眼。   谁跟你说好了的,当我不会告状,夏静生气地嘟起小嘴,“程奶奶,王高非要跟着来,涂叔叔不让他上车,他就钻进车里不肯出来。你要批评他。”   “小不点,你说话不算数。”王高不高兴了。   “王高同学,这里是沈爷爷和程奶奶的家,你没有经过沈爷爷程奶奶的允许,怎么能不打招呼,直接上门。”夏静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我答应过你,放学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但是你要经过大人的允许才可以。”看,老娘年纪比你小,但我多懂事,把你个土豆丁秒成渣渣。   “我不回去。”王高的小霸王脾气上来了,“就不回去!”他冲程姨道:“我去给奶奶打电话。”又对夏静喊:“小不点,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夏静小脸鼓鼓的,有点生气。看清楚,程奶奶,根本不关我的事。   程姨不觉得夏静无辜,这才几天时间,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招人回来。   也许在程姨看来,这确实不是夏静的错,但闯入你不该进入的阶层,这就是原罪。   夏静作业做得很快,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刚做完,王高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程姨。   “今天王高暂时和你一起做作业。”程姨嘱咐夏静,“你要好好招待同学,一起学习,不要发生矛盾。”   “我知道了,程奶奶。”夏静点头应下。   程姨走了,王高把书包扔到小沙发上,一边打量房间的陈设,一边说:“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太小了,你怎么不搬到主楼去住?”   夏静有点牙痒,土豆丁,不用你来提醒我,人与人之间身份的巨大鸿沟。虽然寄人篱下,我的地盘我做主。   她昂起小脑袋,小后背挺得笔直,“王高同学,我要批评你。进别人的房间,不先敲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闯进来,你很没有礼貌。”   王高是个好儿童,做过的事儿,基本不会赖账,他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他揪住夏静的小揪揪,夏静努力挣脱后,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小揪揪,怒目瞪他。真讨厌。   王高裂开嘴,笑嘻嘻地道:“小不点,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我们不讲大人们的,那些虚伪的把戏,我就不跟你道歉了。”   我还一条线上的蚂蚱呐。夏静放下作业,“我问你,干嘛非得要我给你补习?”真讨厌,程姨已经开始嫌我惹麻烦了。我只想在沈家,安安生生地度过这三四年好不好。   见小不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王高有点着急了,“我们说好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他气鼓鼓的道:“我都拿我爸爸发誓了。你说你干嘛非得让我,拿我爸爸发誓,还让我欠你九个要求?”   差点把这茬忘了,“我们说好的,你不准把发誓和要求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夏静口气软了下来,“我刚刚就是考验你,看你是不是真心让我给你补习。”她眨巴眨巴眼睛,“听有的同学说,大官员的孩子,特别喜欢组团作弄人,专门以作弄别人为乐。”   “组团?”王高不懂。   “就是大家凑一块儿,一伙儿。”   “哦。”王高明白了,他说:“我听我哥我姐他们说,有的人,特别贱,天天跟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专门讨好人。这种人,主动送上门来,不作弄白不作弄。”   见小不点怀疑地盯着自己,王高赶紧说清楚:“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小不点,我不会这样对你。我告诉你,你说的这种事儿,我们学校高年级也有。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谁敢欺负你,我揍谁去。”   小朋友,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人说过的话、发过的誓。希望你以后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   “我没有当大官员的爸爸,我爸爸只是个警卫员。除了没有像你说的,像哈巴狗一样,去专门讨好别人。其他的,我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夏静很认真地对王高说:“你保证以后不会欺负我,不会和人组团作弄我?”   “我保证不会欺负你,向马总统保证。”王高伸出小指头,勾成一个弯,伸到夏静面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还有,不准揪我的小揪揪。”夏静伸出小指头,勾上王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小不点,这应该算一个要求。”   “不算。”   正式做作业前,夏静还是追问王高:“对了,你为什么非得找我给你补习?”   “你是小神童啊。”王高摇头晃脑道,“找你补习,倍有面子。”   夏静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对他说:“我会很严格要求你哦。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不要怪我。”先说断,后不乱。   她安排道:“你先做今天的家庭作业,检查完,快一点的话,我可以抽一个小时左右,给你补习英语。复习和预习新课,你自己回家完成。”   王高扯淡是扯淡,可一但开始做起功课,便十分认真而且高效。   作业做完了。   嗯,不错,尖子班的学生,底子都不差。夏静扫过王高的作业,帮他解决了一道课外的数学难题,然后准备对王高的安国语水平进行摸底,以便有计划地针对他的安国语进行补习。   王高懒洋洋地伸个大懒腰,“我忘了带安国语教材。等下次带过来了,我们再补习。”   接着,就像变魔术一样,从他手中突然变出一台便携式游戏机 。   “LANT FNTE!蓝弗堂游戏机。”王高开机后,一边打得不亦乐乎,一边献宝一样,在夏静面前炫耀,“见过没有?没见过吧。天慈蓝弗集团最新版的游戏机,可好玩了,还可以看时间,跟手表一样。等我打完最后几关,我教你怎么玩。”   你玩游戏,让我帮你打掩护。呵呵,土豆丁,嫌老娘的日子过得太好是不是;欺负我年纪小,好糊弄是不是。夏静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去告诉程奶奶,你学习完了,可以回家去了。”   王高一个箭步,冲到夏静前面,堵住门口,不高兴道:“小不点,咱们是一条线的,你不讲义气。”   “我都已经额外帮你补习数学了,你别得寸进尺。让大人们知道,我跟你都会挨批评。别指望,我在这点上给你打掩护。”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事,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   夏静不管王高的威逼利诱,坚决拒绝,“没得商量,要么按照我们说好的计划补习,要么你回家去玩。”   “你怎么跟我堂姐一样,我们还是不是一条线上的了?没义气!”王高气呼呼的,觉得小不点没有良心,“我还帮你揭穿了,林笑笑和张倩倩的真面目。”   见夏静一点都不肯退让,他很生气地走回书桌,噼里啪啦,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赌气道:“哼,走就走,再也不来了。”   走吧,走吧,早走,彼此早安生,夏静求之不得。   “我走了。”走到门口,王高开始有点磨蹭。   “我真走了。”手搭上门把手,半天都没能拧开。王高回头,见小不点就那么站着,静静地望着他,没有挽留。哼,他高高地挺起胸膛,走就走!   “王高,你是真的想学习吗?”夏静觉得,自己这样对待一个低龄小学生,好像不太厚道。   “当然。”王高点头,但是他也想有更多的时间,玩游戏。   本来夏静想对王高说,如果你父母知道,你过来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打游戏,后果会怎么样之类的。但没有哪个孩子,会想听这种从小到大、千篇一律的话。   “好吧。”她退了一步,“如果你把所有的家庭作业,和安国语补习都完成后,还有多余的时间,你可以玩游戏。”她小脑袋一歪,“王高同学,我可以相信你吗?”   哎呦,小不点的眼睛,跟王唐妹妹家的,玩具大狗熊上面的眼睛一模一样,圆溜溜,又大又萌,王高马上就不生气了。   夏静坐回座位,取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刷刷刷,一式二份,送到王高面前,“签字。”   “不。”王高不愿意。   “白纸黑字,比你的口头保证有效。”夏静坚持道:“除非你骗我。”   “不签。”这种主动送人把柄的坏事儿,他又不蠢。他还好死不活地提道:“那九个要求呢,也要写保证书给你?”   你敢白纸黑字写,我还不敢收呢。真当我双商为零。   夏静小手一摊,“那是你跟老天爷立的誓。我们老家的老人说,欺人不欺天,抬头三尺有神灵,你要让老天爷惩罚你爸爸,我也没有办法。”   王高糊涂了,我好像没有发过这种誓啊。   夏静才不会留时间让王高想明白,“一句话,签不签!”她耸耸小鼻子,“不签,我再也不理你了。”圆溜溜的狗熊眼睛,涌上了层层雾气。   “你干嘛?”见小不点要哭,王高有点手忙脚乱,“别哭,我签,我签还不成吗。”刷刷刷,在两张保证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保证以后不欺负我。”夏静抽抽小鼻子。   怎么又变成我欺负你了?王高有点蒙,他生怕小不点真的哭出来,赶紧哄她,“向马总统保证,我保证不欺负你。”他立刻打开书包,取出一本空白的安国语练习本,转移小不点的注意力,“我们开始吧。”   暂时安抚住了王高,夏静松了一口气。   儿童安国语,先学会基本的表达,然后再来学习字母、音标和语法,就像我们学习自己的母语一样,没有哪个幼儿是先学了音标和语法后,才开始学说母语,都是从最简单的日常对话开始。   在对王高进行摸底过后,夏静开始与王高练习安国语对话,就从他们身边能看得见、摸得着的,诸如铅笔、桌子等日常事物开始。   王高觉得特别简单,他高兴坏了,一边与小不点进行安国语对话,重复以前学过的单词,一边偷看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了,夏静结束补习,告诉他,今天的补习任务完成了。   王高兴高采烈地拿出游戏机,正要开机,砰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被反锁了,程姨蹙眉,正要重新敲门,门开了。   “怎么把门锁上了?”   夏静刚站起来,王高马上站出来,勇敢地承认,“是我锁的。我不想让别人影响我和小不点学习。”   不想影响学习?小朋友,是谁刚刚才把游戏机藏起来,还藏到我的沙发缝里。   “作业做完了?”程姨视线扫过书桌。   王高和夏静一起点头。   程姨对王高道:“你家里来人接你了。现在收拾书包跟阿姨走吧。”   王高垂头丧气地收拾书包走了。   夏静不厚道地笑了。   走之前,程姨对夏静道:“以后跟同学一起做作业,不要锁门。”   “知道了,程奶奶。”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夏静根据王高带来的安国语教材,扩大了日常事物的单词量,加深了安国语对话的广度。不管王高是否真心想学,她对得起本心就好。   王高也每天坚持了下来,他周末仍然要接受他堂姐的敲打,终于有一日,他解放了。   他的安国语进步很快,虽然写作还有点问题,但发音相当标准,日常对话说得非常流利,词汇量迅速扩大,尤其是对介词的运用,令他堂姐刮目相看。   王高得意起来,便反客为主,教育他堂姐,想学好安国语,必须要像幼儿园的幼儿,学习自己的母语一样学习。不管是说话与思考,都尽量要用安国语。   “进步很大嘛。还教育起姐姐来了。”王霞问小堂弟,“告诉姐姐,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王高挺起胸脯,把小手背到身后,得意洋洋,就是不告诉你,他昂起下巴,“以后再也不用你帮我补习安国语了,我自己会学。”   “你不说,我也知道。”王霞点了一下小堂弟的鼻子,“跟沈家的小神童学的。”   “没有。”王高一口否认,“我们一起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她不懂的,我就教她。”   王霞拿手绕他的胖脸,“你羞不羞,人家五岁的小孩子都比你学习好。数学难题做不出来,也是别人帮你讲解。你拿什么教别人?”   “体育课。跳马,小不点跳不过,是我帮她的。还有撑双杠,她上不去,也是我帮她。”王高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没有用。   甩掉小堂弟这个麻烦,王霞也很开心,周末终于可以多一点自己的时间,去跟伙伴们聚会。   王高的妈妈,见王高最近学习进步很快,安国语也可以独立自学,打算把以前没收掉的蓝弗堂游戏机还给他,可找来找去,怎么都找不到蓝弗堂游戏机了。   王高妈妈不想主动告诉儿子,免得他借机耍浑,把天闹翻。而王高也一直,没有找他妈妈要游戏机,仿佛早已把游戏机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沈毅国的弟弟妹妹,沈毅忠和沈毅爱,原本三月底就应该回尚京。四月过去了,直到五月中旬,拖了快接近两个月,他们才回到尚京。   沈毅家非常欢迎弟弟妹妹们回家,也非常欢迎他们带回来的,各种新奇的礼物,直到他的小姨程楚,把程家新编纂的,《国内外著名姓氏谱系录》,最新补充的新册子,放到他的面前,沈毅家所有的好心情,统统,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要说:  太感动了,chenxi亲。谢谢你的地雷。无以为报,唯努力码字。 ☆、敞开      爸爸来信了,小夏静高兴地在房间里,跳起了舞,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就像一只小天鹅,优雅地舒展翅膀,在天空翩翩起舞。   王高胖乎乎的小手,慢慢地,朝桌子偷偷摸去。   “王高!”别以为我看不见,夏静停下了舞蹈,她正在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能再让王高这个破坏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   一只可爱的花鼠鼠风筝,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惟妙惟肖,即将大成。   另一只战斗机风筝,霸气地平躺在床上,已经完工。   夏静认真而仔细地糊风筝,王高在一旁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我要我的高鸭鸭。”   “催,催,催,你就是个小催命鬼。”夏静糊好花鼠鼠最后的边缘,搁床上放好后,然后开始,认命地为王高这个捣蛋分子,糊起了高鸭鸭风筝,讥笑他:“土豆丁,你得减肥,不然你永远也成不了,英俊潇洒的高鸭鸭。”   沈毅爱回来了,她回来之前,程姨特别嘱咐小夏静,沈毅爱年龄不仅比她大,辈分也比她高,要懂礼貌,要叫沈毅爱小阿姨,以后要听沈毅爱小阿姨的话,不要随便顶撞长辈。   在主楼典雅的客厅里,程楚把夏静介绍给自己的孩子们。   “小忠,小爱,这是夏平哥哥的女儿,夏静。”   沈毅忠和沈毅爱朝夏静点头致意。   “夏静,这是小忠和小爱。”程楚对夏静温柔道。   “小忠小叔叔好,小爱小阿姨好。”夏静礼貌地上前,把战斗机风筝送给了沈毅忠,“小忠小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战斗机风筝,希望你能喜欢。”   “很精致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沈毅忠双手一本正经接过风筝。   夏静又把花鼠鼠风筝送到沈毅爱面前,“小爱小阿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花鼠鼠风筝,希望你也能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沈毅爱看看自己手里的花鼠鼠,又看看哥哥手的战斗机,好奇的赞美:“程姨说风筝是你亲手做的。你的手真巧。”   “小阿姨喜欢就好。”夏静甜甜地赞美沈毅爱,“小阿姨长得好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阿姨。”   的确,沈毅爱是个天生的美人,即使她年龄还小,胚子已经成型,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桃腮,樱桃小口,外貌上完全继承了,沈程两家最优秀的基因。   等她将来长开,用未来的话说,白富美,还要郑重地加一个贵字。   “谢谢。”沈毅爱身边,有一个古朴的小木盒,她将小木盒送给夏静,“这是我送给你礼物。也希望你能喜欢。”   夏静开心地接下后,沈毅爱朝母亲俏皮地笑,“在外公家我当长辈了,回家还是继续当长辈。”她扑到程楚怀里,乐不可支,“哈哈,妈妈,你们再也不能把我当小孩子了。我是小阿姨,我是大人了。”倚着母亲,她朝夏静娇憨地笑,“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不打开看看?”   夏静打开小木盒,红丝绒上躺着一只银白色的手链,匠心独特,细链上穿插系着小小的五彩水晶球,在灯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太漂亮了!”夏静真心称赞,由衷地向沈毅爱道谢:“谢谢小阿姨。”她的眼光没有忽略,程楚身后程姨脸上那有些诧异的神情。   沈毅爱的哥哥沈毅忠,天庭饱满,长得方方正正,可以满足大家,对报纸上宣传的,全国优秀好学生的所有想象。这个未来的高富帅,同样要郑重地加一个贵字。   他送给夏静一套进口的彩色蜡笔,和一个精美的四层软塑料铅笔盒。   精美的笔盒里面,尺子、圆规、橡皮、铅笔等文具一应俱全,还有一支纯黑色的高档金锐钢笔。   “谢谢小叔叔。”夏静甜甜地道谢,“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用花钱买文具了。”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自己好低级,脸上有点发烫耶。   偷偷一抬眼,果然,沈毅爱差没笑出声来,被她母亲轻轻一点额头,闷在母亲怀里偷偷地笑。   “不客气。”沈毅忠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以后和小爱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帅哥,你太装象了,一点都没有小阿姨可爱。   沈毅爱要回房间,整理她从春城带回来的很多东西,程姨让夏静跟着沈毅爱一起去,再三嘱咐夏静要乖,要听小阿姨的话,要主动帮着小阿姨一起整理房间。   夏静无所谓,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拿人家的,帮着干点活,小事情。   进入沈毅爱的房间,夏静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这眼睛不够看啊。   不是房间里的东西太多,仅仅是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狸奴国画,你明知它是写意,猫儿依然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还有书桌上面的那堵墙上,黄色小方框里的戏虾图,令人浮想联翩。   为免太伤小心肝,夏静决定不去看签名,哪怕是游戏临摹之作,这种画艺已属登峰造极。人比人,气死人。还是别比了,站着羡慕就好。   沈毅爱有点担心,小夏静这么小,会不会收拾东西?   夏静最近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敞开肚皮吃,脸上也长了不少肉,可年纪摆在哪儿,个头还是很矮。   不过,夏静很勤快,不仅会看脸色,嘴巴也甜,小阿姨长小阿姨短,小阿姨这个漂亮,那个美丽,小阿姨你累不累,小阿姨我帮你……   熟悉后,两人配合起来,把沈毅爱带回来的礼物,该挂的挂,该放的放,分门别类都归置好了。   小金阿姨端来了下午茶,香甜的牛奶,外加两片鸡蛋吐司,和两块蜂蜜蛋糕。   沈毅爱一边喝牛奶,一边问夏静,“小静,我叫你小小静吧,你这么小就上三年级,妈妈说你是小神童,你是怎么学习的?学得那么快。”   夏静吞掉最后一口蜂蜜蛋糕,就着牛奶咽下,回答说:“我不知道。”歪着小脑袋又想了想,“反正,一学就会了。”再舔舔手指头上残留的蛋糕渣,“也许是妈妈和奶奶的在天之灵保佑我。”   夏静回到自己的房间,程姨已经等在里面。   “程奶奶,您有事找我?”夏静问。   “夏静,平时你的文具不够用吗?”程姨还是很和蔼的。   “够啊。”夏静不明所以。   “那么,今天为什么在大家面前,你说自己的文具要额外花钱买呢?”   夏静想了想,低下头,不好意思道:“程奶奶,对不起,我太高兴,过了头,说错了话。”程奶奶,顺口话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小静,你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程姨倒也耐心,“你说的话,大家不会不认真听。这是在家里,周围都是自己人。你住在这里,也算家里的一份子。   如果今天有外人在,让别人听见,会误会我们沈家苛待你,连文具这种必需品,都不给你准备,这会影响到沈家在外的名声。”   “程奶奶,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夏静从善如流,马上认错。   嗯,态度端正,不委过,程姨很满意。耳闻目染,学到了一点程家的家风。   她继续教育夏静:“以后在人前说话,尤其是公众场合,一定要注意,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提前过一过,想好了,再说。”   “我明白了,谢谢程奶奶教我。”夏静点头。   程姨走了,夏静长吁一口气。不得不说,教养,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三生有幸,可以重塑三观。奈何,我的三观早已定型,一步一步改造,太累了。   我本属小老百姓,就让我用天慈哲学的思维,扬弃,既克服又保留,去芜存菁。   拿出沈毅爱送的,那串银白色的五彩水晶手链,手链有点大,夏静还是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的手上。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串手链上的标记,都不是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能够轻易拥有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了王高说过的话,“我听我哥我姐他们说,有的人,特别贱,天天跟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专门讨好人。这种人,主动送上门来,不作弄白不作弄。”   怪不得,为什么明知被人反复戏弄,有人还是会像哈巴狗一样,拼命地去讨好、巴结高干子弟,人家手里随便漏一点,就抵得上普通人一月、数月、一年、甚至更久的收入。   曾经的自己,不管是自愿,还是在王翠的威逼利诱下,好像也这么厚脸皮过吧,同时好像自己还很矫情。真不知道,当时沈家的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还是别想了,再想,就该羞愧地去跳大河了。   在沈家主楼,程楚向沈毅家介绍,新来的家庭教师,孟青华。   孟青华,兰西国立高等美术学院,艺术史专业博士毕业,春城大学的教授。京山大学通过费国大使馆邀请他到尚京做一年的访问学者。   他本不想来,可长辈的安排和世交好友的再三请托,令他无法推托也无法拒绝。   同时他也有点好奇,在大陈内陆位高权重且神秘的沈家,为何突然变得思想开明,似乎完全不介意他的到来,是否会引起思想保守的军方高层不满。   想起临行前朋友的劝告,他在想,莫非,大陈,这个曾经封闭保守的国度,真的要向世界敞开交流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努力码字。跟小夏静一样,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文章。 在坚持一下就修改完毕了。 ☆、拍死      “爸爸妈妈,”王高兴冲冲地从门外冲进家里,“我回来了。”   “吃过饭了?别先脱衣服。”王高的妈妈,张爱群,见王高一进门,就要脱掉外套,马上阻拦,“跑得满头大汗,小心着凉。过一会儿,再脱。”   “吃过了。在沈伯伯家吃的。”王高乐呵呵地笑。   “天天赖在别人家里吃晚饭,”张爱群没好气地,点了点儿子的脑门,“你要不要脸,好意思吗?”   王高嘿嘿地点头,“嘿嘿,好意思!”   “人家那是客气,你倒好,当真了。”张爱群垮下脸,“我没有那么不要脸的儿子!”   “好了好了,儿子刚回来,你生什么气。”王高的爸爸,王军,上前安抚妻子,打圆场,对儿子道:“以后记得按时回家吃晚饭,别老麻烦你沈伯伯他们。你妈说的对,天天在别人家里,像什么话!”   “沈伯伯、程阿姨,他们硬要留我吃晚饭。”王高不服气道:“又不是我主动留下的。”   “你不要脸,你爸你妈,我们还要脸。”王军抬手弹了儿子一个爆栗,“滚滚滚,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王高气呼呼地走了,王军对妻子说:“老麻烦人家,不好。还是让王高放学后,直接回家吧。”   张爱群朝丈夫丢了个白眼,“你傻了是不是,现成的好家教,哪儿找去?没看见你儿子,最近表现,多好。”   “这样下去不像话,”王军道:“我看,干脆把人请家里来。吃过饭,我们再把人送回去。”   “孟青华,听说了没?”张爱群忽然压低了声音。   “孟青华?”王强一头雾水,“谁呀?神神秘秘的,你想说什么?”   “整天忙工作,也不关心一下身边的时事。”张爱群抱怨丈夫道。   “你不说,我走了。”王军大步往书房走去,张爱群跟着他进了书房。   “我给你说,”张爱群依然压低了声音,“孟青华,从春城过来的,一到尚京,就光明正大地去了沈家。人家国外关系复杂,听说跟程楚家里是什么世家好友……”   张爱群啧啧道:“沈家的胆子真大,这要放以前,还不得算串通外国。为了你们家,我们家小高可是做出了牺牲。”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你们家、我们家,都是王家。”王军呵斥完妻子,又开始教训她,“上面早就已经定了调子,要革新经济。国外关系怎么呐?没国外关系,怎么引进外商投资,进行革新经济?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以前的老黄历不放。”   “你什么意思?”张爱群糊涂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老张家……”她猛然惊醒,脸色大变,露出复杂的神色,“正式站队了?老爷子下定决心了?”   王军在妻子耳边小声道:“上面决定让张老爷子荣退……估计很快就要公布。”   “张家这就算完了。”张爱群,完全不敢相信。   “什么完不完的,张家退下来也是为年轻官员让路。官员年轻化,这是政策。”王军又开始教训妻子,“以后少琢磨这些事儿,多干点正事,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嘿……”张爱群怒了,“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教训起来,还没完没了,是吧?”   眼看葡萄架子要倒了,王军赶紧转移话题:“我琢磨,老麻烦沈家也不好。你没事的话,干脆亲自跑一趟,把孩子接回家来吃晚饭,顺便也把王高的小老师接家里来。以后辛苦你,经常去沈家,多来回接送儿子。”   “我要上班,医院里一大堆事儿,没空,要接,你自己去接。”张爱群,一扭腰,气呼呼地抬脚就走。   “有些话听了,闷在肚子里,不要出去乱传话。”王强在她身后叮嘱道。   张爱群一听,更生气了,“你看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还用你提醒。另外,不用你说,我早就想让小高,把他的小老师,请到家里来做客。”   春天悄悄过去,夏天在不远处招手,人们纷纷脱下春装,换上薄款的单衣。   夏静的体质有点偏寒性,别人现在可以穿单件的长袖衬衣,她还必须在外面套上一件薄薄的外套。   “夏静,过来。”张萌萌在教室里朝夏静招手,她和好几个同学都围绕在沈毅爱身边。   夏静此时,正在埋头狂啃五年级的数学题。   题目其实不难,用方程式,分分钟钟搞定。但这是小学数学,必须用非方程式的算式解题。就像是明知道,有一条大路直通天慈,规则却限制你,必须走崎岖的羊肠小道。   特么太麻烦、太痛苦了,夏静心里的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了。   张萌萌又喊了几声,见夏静还是埋头做题,便转身对沈毅爱说:“小爱,你看夏静,多傲气,你让我喊她,这么多声儿,她都不过来。”   “夏静在做作业,她应该没听见,我去叫她。”有小朋友道。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张萌萌拦住同伴,生气道:“我们小爱喊她,她凭什么不过来。看她要装多久。仗着学习好,根本就没把我们小爱放在眼里。”   “萌萌,不要这么说小静静。”沈毅爱站出来,平息小伙伴们的争议,“也许她真的在做题。没听见你叫她。”   哎呦,谁踢我屁股?夏静转过头,原来是林笑笑。   林笑笑朝沈毅爱那边努努嘴,“人家喊你好几声呐。你再不过去,张萌萌保准又在沈毅爱面前,说你的坏话。”   夏静顺着望过去,心里神兽羊驼乱窜,做旁观者看小孩子争风吃醋、打小报告、背后说坏话,其实挺好玩。但轮到自己头上,学习与日常生活受到严重干扰,这就很不好玩了。   夏静认命地放下数学题,走到沈毅爱跟前,歪着小脑袋,问:“小爱姐姐,你喊我有事吗?”   “给你。”沈毅爱递给夏静一块巧克力。   夏静接过巧克力,一看,西亚斯柯凡妮巧克力。沈毅爱好大方,能够把它拿出来,跟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她正要剥糖纸,张萌萌在一旁叫道:“夏静,你吃过进口巧克力吗?不经常吃,好多人都不会吃。”   吃过,上辈子,老娘虽然没啥本事,西亚斯柯凡妮巧克力,号称巧克力中的胜利女神,老娘还是买得起,吃过了的。梁国的黄金金箔巧克力,你个小屁孩现在保证没吃过的,老娘前几天也吃过了。   当着张萌萌的面,夏静迅速剥开糖纸,嗷,一口放进嘴里,在她面前陶醉道:“独一无二的香滑,好好吃,好好吃。”气死你。   嘻嘻,沈毅爱轻笑出声,对小伙伴们道:“小静静,就喜欢这样搞怪。”   “小阿姨,还有事吗?没有其他事,我要去做题了,下学期我要争取读五年级。”夏静不想再这么下周旋去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另一个世界的人。   “你要跳级?”   “直接跳到五年级?”   沈毅爱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要不是需要,提早一年打好基础,为中学赢得更多的时间,我还想直接上初中呐。   夏静点点头,“嗯,我已经自学完了四年级的全部课程,五年级第一学期的课程,也开始在自学了。”哈哈,彻底碾压你们,别来烦我了。   在小伙伴们的惊呆中,夏静征得沈毅爱的同意,正要回自己的座位去,张萌萌忽然大声喊起来,声音让整个班级都能听见。   “夏静,你今天穿的衣服,我怎么这么眼熟。”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尖叫道:“我想起来了,你穿的是小爱一年级不要的旧衣服。”她故作天真地问:“你爸爸没有钱给你新衣服吗?让你专门去捡小爱的旧衣服穿,你真可怜。”   小屁孩,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老娘,老是记不住教训,活该你当反派。   夏静憨憨地笑了,也天真地对张萌萌大声喊:“小阿姨个子长得快,小时候的衣服不能穿了,可小阿姨的旧衣服,没有坏,还这么漂亮。老师在课堂上教育我们,要为大陈节约资源,不要浪费。我为什么不能穿,不穿多可惜。”   她对沈毅爱甜甜地笑道:“你不说,我还忘记正式给小阿姨道谢了。爸爸知道了,肯定要怪我。”   仿佛很害怕爸爸知道了,会责备自己似的,夏静马上郑重地,当众向沈毅爱道谢:“谢谢小阿姨,小阿姨最好了。”   “张萌萌,趁我不在,你又开始欺负小不点。”王高这时冲进教室,不分青红皂白,冲到张萌萌面前,就开始质问她,“你说,你又怎么欺负小不点了!不说清楚,我告诉钟老师去。”   见王高像山一样堵在她面前,张萌萌顿时像兔子一样,躲到了沈毅爱的身后,“谁欺负她了,我没有。”   “王高,她没有欺负我,”夏静拉住王高,“我们走吧,马上要上课了。”   走了两步,夏静突然返回来,苍蝇什么的太烦了,来来回回的飞,还是先拍死再说。   “你要干什么?”张萌萌看着夏静身后的王高,心虚道。   “张萌萌同学,我觉得我有必要,郑重地批评你。”夏静一本正经道:“不管新衣服、旧衣服,小阿姨送给我,这是她的情分,是小阿姨愿意对我好。我必须要感恩。   就算小阿姨不送给我,也是她的本分,因为那本来就是小阿姨的东西,送给谁,都应该由她说了算。”   夏静昂起小脑袋,小背挺得笔直,“我才不会像白眼狼一样,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还嫌弃别人给的东西不新、不好。我和我爸爸都不是这种人!   上面的道理,也是我爸爸教我的。我觉得我爸爸说的对,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最后,有爸爸爱我,有沈爷爷、程奶奶、沈伯伯、还有小叔叔、小阿姨爱护我,”夏静看了看身边王高,“还有王高哥哥爱护我,我一点儿都不可怜!”   你才可怜,全家都可怜。一辈子在别人身边唯唯诺诺,踩高捧低,一生都是跳梁小丑。   夏静也想不通,当年的自己,怎么就跟个笨蛋一样,跟张萌萌争风吃醋。捂脸,踩高捧低这种事,貌似自己当年也没少干过。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诫。这一辈子,我要挺起胸膛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人生可以从来,重塑三观,改变自己的固有思维,这种痛苦,有几个受得了? 耶,马上就要全部修改完了。 ☆、根子      在明华小学的教师办公室里,有女老师招呼钟老师,“你们班的小神童,人小鬼大,很厉害嘛。前几天,当众把张萌萌都说哭了。”   “同学之间,偶尔闹矛盾,很正常呀。”钟老师平静地回应道:“夏静同学坚持风气,提倡艰苦朴素,是个好孩子。张萌萌嘲笑夏静穿旧衣服,我已经批评过她,张萌萌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主观错误,主动向夏静同学道歉。”她顿了顿,“改正了错误,就是好孩子嘛。”   “你们1班的张萌萌,别看年纪小,心眼儿倒不少。”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抱起一摞作业本,站起来,“看不起家庭环境比她差的同学,对家庭环境比自己好的,又喜欢去吹捧别人。她会真心改过?依我看,难说。”年轻的女老师说完,便抱着作业本走出了办公室。   等她走了以后,一位年纪很大,快退休的男老师,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道:“陈老师的话,说的太绝对了。有教无类嘛。张萌萌年纪还小,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小孩子就跟一张白纸一样,都是可以塑造的嘛。”   “林老师,你说的对。”钟老师赞成道。   “有的孩子可以塑造,张萌萌怕是不能。”一位严厉的中年女老师,冷笑着插话:“从根子上就烂了。”   “赵老师,话可不能这么说。”林老师推了一下老花镜,“就是因为孩子们不懂事,才需要我们做老师的,耐心地去帮助她改正错误,培养她正确的人生观。”   “林老师,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赵老师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光由我们学校的老师使力,没有用,还得家长在家里配合教育。家长不仅不配合,还错误地教导孩子,你说,怎么纠正得过来?依我看,张萌萌是没得救了。”   “赵老师,你这张嘴呐……”林老师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传到家长耳朵里,还不是给钱校长惹麻烦。”   “当着张萌萌家长的面,我也这样说。”赵老师根本不怕。   “好了,好了。我们小声点,”钟老师站起来打圆场,“万一惊动了隔壁的谢主任,又要让我们做思想检查了。”   “就算不惊动她,”赵老师拿起教案,夹在腋下,依然冷笑道:“做思想检查的次数,一次也少不了。”   赵老师走后,钟老师朝林老师无奈地一笑。家庭背景深厚,说起话来就是这么牛逼哄哄。我们这些家庭背景差点的,还是老老实实少说为妙。   过了一会儿,林老师又往上推了推老花镜,问钟老师,“你们班的小神童,下学期要跳级,上五年级呐?”   “是呀。”钟老师骄傲道:“夏静这孩子,懂事,学习又好,完全不用老师操心。自从她来了以后,班里的学习风气是越来越好。”说完,她马上又觉得头疼,“林老师,你说她走了,我到哪儿,再去找一个这样的好学生?”   “钟老师,你马上向钱校长打报告,申请调去教五年级呗。”最角落的一个女老师笑着接话道。   “孙老师,钟老师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去向钱校长打报告。”林老师的眼睛笑成眯眯眼,“谢老师马上就会跑过来,找她的麻烦。”   “怕什么,谢老师又不是真的老虎。”孙老师一个劲儿地鼓动钟老师,“我支持你,去从谢老师嘴里虎口夺食!”   哈哈哈,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哄堂大笑。   夏静跳到五年级已成定局。   周末,主楼二楼的空中庭院里,在小翠竹错落有致的掩映下,程楚一个人悠闲地独享,下午茶时光。   原始风格的小木桌上,怒放的黄玫瑰,在清风中轻轻摇曳。   程楚对程姨感叹夏静,“本想让她跟小爱作伴,一起成长。可她的学业,已经远远超过了小爱。”   程姨往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杯里,缓缓倒入深铜红色的阿天姆红茶,递到程楚手里,“就是怕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当初,我才不赞成,让她到明华小学与小爱一同上学。”   阿萨姆红茶,茶汤深铜透亮,味道浓烈,程楚深爱它那全程透着麦草清香,又浸着玫瑰花香的味道,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午后,她也难舍其好。   程楚轻抿一口红茶,温度刚好,多抿了两口,放下,口里带着红茶甘醇的余香,问程姨:“小爱的情绪怎么样?”   “小爱没事,夏静蛮会顾及小爱的情绪。”程姨站着应道:“两个孩子,正在小爱的房间里练习刺绣。”   “孩子们懂事,就好。”程楚露出真心的微笑,“夏平生了个好女儿,有福气。”   程姨马上道:“我们家小爱也是很好的。六小姐,夏平的福气,怎么能跟您比。”   好不容易有个能入眼,心性好,可以□□的人,想着等将来完全□□好了,常年放到沈毅爱身边作伴,这下计划落了空,按照六小姐的脾气,势必不会阻拦夏静的上进,程姨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程楚又端起红茶,缓缓地问:“她上五年级,确定上几班?”   “五年级1班。”程姨回答道:“跟小忠一个班。”   程楚轻笑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翠竹的间隙,泛着七彩的虹色,慵懒地照射在女主人身上,仿佛正应和女主人浅浅的笑声,“让小忠多努力,不要让夏静轻易超过他。”   夏静才不管这么多。紧张忙乎了这么长时间,她要好好给自己放一个假。   沈毅爱拿着小夏静的手绷,左看右看,有些苦恼,绣线稀疏不说,走线歪歪扭扭,怎么看都不及格呀。   夏静没脸看自己的作品,她摇晃着沈毅爱的胳膊,“小阿姨,我觉得自己,已经绣得非常非常好了。”苦苦地哀求,“让我过关吧,求求您啦。”我给你跪了好不好。   好容易哀求过关,小夏静摸上自己的小揪揪,来回拨弄,“小阿姨,外面哪里很好玩?”   “你要出去玩,你不当小神童,不学习了?”沈毅爱惊讶道。   “老师说,寓教于乐,不能光读死书,还要多出去走走看看,长见识。这段时间,我好像一直都在学习,没有出去玩过耶。”夏静继续拨弄自己的小揪揪,“反正过几天领完成绩单,就正式放暑假了。小阿姨,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别玩你的小揪揪了。”沈毅爱拿下夏静的小手,解开已经被夏静弄乱的小揪揪,像真正的小阿姨一样,重新替夏静扎了一遍。又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挑了一对粉红的夹子,分别,别到夏静的两个小揪揪上。   夏静对于沈毅爱送给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照单全收。如果有不合适、过于贵重的东西,不用她说,程姨自然来会处理,就像最初的第一份礼物,那串银白色的五彩水晶手链,程楚亲自发话,程姨才还给了她。   她知道,对于沈毅爱而言,这些小玩意,就像以前城里的富孩子,拿一个普通玩意送给农村来的贫穷小伙伴一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觉得有多贵重。   至少对夏静而言,沈毅爱是真心想送给她,而不是等级界限太清楚、完全别有意味、高高在上的赏赐,否则,就算夏静再世故,她也会设法远离对方。   让人喜欢不容易,让人讨厌还不容易吗。   人与人出生的不同,从某种意义上就决定了物质眼界的高低。有些东西真心嫉妒不来,夏静这辈子,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出去玩,好啊,好啊。王高开心死了。   “我们去哪里玩?”夏静问。   “东海公园。”沈毅爱提议。   “去西华广场看杂耍。”王高眉飞色舞道:“那个更好玩。”   “去东海公园!”林笑笑毫不犹豫地站在沈毅爱这边,问夏静:“小静静,你要去哪里?”   “小不点当然去看杂耍。”王高大声替她回答。   小夏静看看沈毅爱,又看看王高,对不起,站队是必须的,她慢吞吞道:“我跟小阿姨在一起。”   “你这个叛徒!”王高像老鹰般扑过来,要抓小不点。   林笑笑眼疾手快,把小夏静藏到身后,“王高你羞不羞,专门恐吓小朋友。”又朝一旁的江涛问道:“江涛,你选择去哪里?”   “东海公园。”江涛也站在了沈毅爱这边。   “4:1,哈哈。”林笑笑开心极了,“王高,你输了。”又再补一刀,“不想去,你可以选择不去呀。”   哼,王高用力搂住了江涛,江涛五官皱成一团,被他夹得差点喊出声来。   “王高,你脸皮厚不厚。”林笑笑继续朝王高做羞羞脸,“我们都是女生,你是男生,女生不跟男生玩。一个男生跟着我们,不要脸,羞羞羞。”   “谁说的。”王高继续搂着江涛,不让他挣脱,“江涛也是男生。”他趁林笑笑不注意,一把拽过小夏静,“你的阴谋诡计最多,我要保护小不点,跟着你,不让你欺负她。”   林笑笑气得无语,我要欺负小夏静,她会跟着我一起出来玩,你当夏静跟你一样白痴。   “好了,笑笑。就让王高跟着一起去吧。”还是由沈毅爱站出来,平息了小伙伴们的矛盾。她总有一股力量,让大家都愿意听她的。   “哼!”   “哼!”   林笑笑和王高,两看两相厌。   等到出发的那一天,王高抢先一步,牵起夏静的小手,林笑笑则挽起沈毅爱。   夏静努力甩掉王高的小胖手,“我要跟小阿姨和笑笑姐姐一起走。”她像泥鳅一样,钻到沈毅爱和林笑笑中间,三个人一起,手拉手,肩并肩。   王高耸耸鼻子,搭上江涛的肩膀,“我们两个男生一起走,不跟她们女生一块儿。”   涂司机开车一大早就把他们送到东海公园。   小伙伴们,在东海公园坐跷跷板、划船、吃奶油冰棒……日子过得真惬意。   夏静年纪最小,受到最多的照顾,好吃的零嘴,她先吃,好玩的小玩意,小阿姨和几个哥哥姐姐,帮她把兜里填得满满的。   在湖边的凉亭里,夏静舔着奶油冰棒,恬不知耻地对沈毅爱他们感叹道:“有小爱小阿姨,林笑笑姐姐,和王高哥哥、江涛哥哥,生活是多么地幸福,我就像掉到了蜜糖罐里,永远都不想出来。”   “小不点,你老是喊沈毅爱小阿姨,我跟沈毅爱是同班同学,你应该同样喊我叔叔才对。”王高又开始搞事,拉上了江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江涛?”   江涛这次站在了王高这边,猛点头。   “对呀,我跟沈毅爱也是同学,你也应该喊我小阿姨才对。”林笑笑罕见地,也站在了王高这边。   “不能这样喊。”夏静才没有那么傻,弄这么多的长辈在头上。   她分辨道:“我喊小爱小阿姨,是从我爸爸那边算的。我问过钟老师了,钟老师说在学校,要按照学校的关系来算。辈分关系也应该各算各的。   因为我已经叫小爱小阿姨叫习惯了,所以在学校就不用改口了。其他同学,钟老师说都是同一辈的,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有本事,你们找钟老师说理去。小学阶段,老师的话就是圣旨,比父母的话还管用。   王高悻悻地摸摸鼻子,夏静刚舔了两口奶油冰棒,他又开始搅和,“小不点,谁对你最好?让你选,我们四个,谁对你最好?”   “都对我最好。”夏静朝王高做了个大鬼脸,才不上你的当。   “不行,一定要选一个。”   这熊孩子,还不依不饶了。夏静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问王高,“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夏静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当然是小爱小阿姨。”脑袋一偏,身体往后一仰,灵巧地躲过王高伸过来,要抓自己小揪揪的黑手,跑到沈毅爱身后藏起来,“小阿姨保护我。”   “你没良心,明明我才对你最好。”王高气势汹汹地要去逮小夏静。   林笑笑张开双臂,像小母鸡护小鸡一样,拼命阻拦王高这只大老鹰,夏静在沈毅爱身后探出小脑袋,冲王高喊道:“你又没有像小阿姨一样帮我梳小揪揪,反而还经常扯我的小揪揪……”   小伙伴们在东海公园,玩了整整一个上午,玩够了,在全居德吃过午饭,坐上车,小伙伴们齐声要求司机涂叔叔,载着大家在上京城四处兜兜风。   汽车路过太平门附近时,夏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扒着前面的椅背,急促地拍喊:“涂叔叔,停下来,快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受建议,马上修改文章,不能因为省事就照搬现实的地名等背景。名字也将修改为《夏静的重生》,如果大家有更好名字,麻烦赐教。 修改不会影响更新。 本文数据很差,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完成,一直保持水准写到最后,当然,也希望自己越写越有进步。 哈哈哈,全文修改完毕。 ☆、喝茶      在夏静的叫喊声中,王高从副驾驶转过自己的大胖头,“小不点,你喊什么?”   王高的声音惊醒了夏静。   神兽羊驼,太沉不住气了,夏静坐下,捧起小下巴,左右一起,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小巴掌。   她就这样捧着下巴,望着沈毅爱,“小阿姨,我们停车吧。”   这是沈毅爱,第一次看到小夏静,露出这么着急的神情。   看见小静静乌溜溜的大眼睛,如此渴望地看着自己,沈毅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对涂司机道:“涂叔叔,请找个地方停车。”   “好的,小爱。”涂司机开始找地方停车。   “这边又没什么好玩的,为什么要停车?”王高道:“小不点,你想干什么?”   “土豆丁,老师带你去长见识。”夏静晃晃小脑袋,一脸的高深。   “哈哈……”林笑笑,噗噗地笑。   哼,笑不掉你的下巴,王高转回自己的大胖头。   别怪夏静太激动,就像一个守着庞大宝藏的主人,空有财富,却没有合适的钥匙,来一一打开,宝藏里面那些放着各种珍宝的保险箱,只能在一旁跳脚,干着急。   走过路过,别错过,现在,能打开其中一个保险箱的钥匙来了,怎么能够把这种到手的财富往外推呢。   走,小伙伴们,老娘带你们发财去。   涂司机把车停在了太平南路的路边。   小夏静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没法子,搁谁,谁都没法不激动。   她手里紧紧拽着沈毅爱,带着小伙伴们,往太平门方向的一栋大厦,冲冲冲。   太平门邮驿大厦,是大陈王国集邮总局所在地。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大陈为向天慈城示好,发行的第一套特种乾魂、坤魄邮票,应该才发行了三年不到,价格还没有上天呐。   而大陈的集邮爱好者们,自发形成的集邮市场,也才刚刚兴起。   看着邮驿大厦前面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各自簇拥的人群,王高翘起大嘴巴,“唉,小不点,我当是什么,原来你就是带我们来看邮票呀。这算什么见识。”   夏静没空理他,盯着小贩手里打开的邮册,指着乾魂、坤魄两张特种票问:“叔叔,这个多少钱?”   小贩见是几个小孩子,随口道:“很贵呃。”抬眼,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见几个小孩衣着都不差,马上报价:“5元一套,也可以用其他好票交换。”   “什么,五元钱!”王高怒了,朝小贩狂喷:“你欺负我们是小孩子,不懂邮票是不是!面值加起来才1毛钱8分钱的邮票,你敢卖我们五元钱!”   小贩被他喷得连连后退,用手护着自己的邮票,气愤道:“小胖子,别把口水弄到我的邮票上,损坏了,你要赔的。”然后挥手赶夏静他们,“去去去,你们都给我走开,别影响别人来找我换票。”   “叔叔对不起。”夏静顾不上找王高算账,赶紧道歉:“我是真心想买你的邮票。”   王高见不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拉住夏静,“他是奸商,1毛钱8分钱的邮票,要卖给你5元钱,你别被他骗了。我们自己去邮驿局买。”   “谁奸商了,小胖子,你别乱讲话……”小贩气坏了,一听王高后面的话又气乐了,“你去邮驿局买呀,能买到,2元钱,有多少我收多少。”   王高不顾夏静的挣扎,拖着她,“你想要邮票,我去找我二表叔拿给你。”他故意看了小贩一眼,牛逼哄哄道:“我二表叔就在邮驿总局里面工作,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他。”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吹牛,硬要拽着夏静去邮驿大厦。   在林笑笑和江涛的帮助下,夏静好不容易挣脱了王高,气呼呼地对他说:“你二表叔的事,等会儿再说,现在请别干扰我买邮票。”放心,你二表叔肯定跑不了。   她对林笑笑江涛道:“笑笑姐姐、江涛哥哥,麻烦你们帮我把王高看好了,不要让他阻扰我。”   得到林笑笑和江涛的保证,夏静拉着沈毅爱,对小贩细声细气道:“叔叔对不起,我们别理他,我们继续谈我们自己的。”她萌萌地盯着对方,“5元钱太贵了,能少多少?”   “小静静,你真的想买?”沈毅爱问道。   夏静肯定地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10元大钞,小贩顿时眼睛一亮:小妹妹,有钱呐。   沈毅爱有点迟疑,“要不,我们还是回家问过大人,再来买吧。”   小贩急忙道:“乾坤票的发行量太少,供不应求,市面上很少见,一出来就被大家抢光。我都只有这一套。”他耐心地说:“一会儿,别人买走,就没了。小朋友,我告诉你们,整个市场,现在只有我这儿才有。”   夏静对沈毅爱说:“小阿姨,不用担心,邮票随行就市。这位叔叔应该不会乱开价,如果他喊贵了,”她看看四周,“我们就到其他人那里去买。”   嘿,小人精呐,不怕你人精,就怕你没钱买票。   生意有门儿,小贩心里乐了开花,一抬头看见小胖子,他朝王高瞪了一眼,指着夏静道:“小胖子,看见没有,这位小朋友,才真正懂事儿。”   他低下头,对夏静和沈毅爱说:“叔叔教你们,买东西,坐地起价,就地还钱。你们觉得贵,没事儿,给叔叔报一个价格,能卖给你们,叔叔绝对卖给你们。”   “嘿,牛三儿,又在哄骗小孩了?”一个廋高个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盯着夏静小手上的10元钱,挪不开眼。   牛三胳膊肘往后一拐,廋高个唉哟一声,捂住肚子蹲到地上。丫的,这么用劲儿,吃大力丸了。   牛三面带笑容,对夏静他们说:“你们别听他的。他这人特坏,嘴巴里从来没有一句真话。”   廋高个慢慢地站了起来,牛三赶紧开口撵对方,“马六儿,给我一边儿去,没看我这儿正做生意呐。”   “你做你的,俺又没拦着你。”马六就是不走,还对夏静笑眯眯道:“小朋友,你别听他乱讲,叔叔是好人,等你买完他的票,再来叔叔这儿挑挑,”他用力晃晃手里的邮册,“叔叔这儿还有很多好票,包你满意。”   “好的,谢谢叔叔。”夏静礼貌道:“等我先挑完牛叔叔的票,再看你的票。”   牛三朝马六瞪了一眼,暂时放下一颗心,乐颠颠地打开邮册,让夏静慢慢挑。   夏静还是坚持只问乾坤套票的价格。   讲来讲去,拉扯半天,从5元、4.5元、4元,再到3.5元,在马六的助攻下,牛三松口,最后说定3元一套,夏静又掏出一张10元大钞,表示有多少要多少。   这下热闹了,“小妹妹,你等着,千万别走开。”马六窜起来,就想往外跑,肩头一紧,回头一看,牛三正紧抓着他肩上的衣领,横眉怒眼。   牛三警告他道:“马六儿,你不能坏了规矩,不讲江湖道义。”   马六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凑近牛三耳朵,叽咕两句,牛三松开了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放下狠话,“敢耍我,我让你以后在上京城,再也卖不了一张票。”   马六马上赌咒发誓,牛三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马六立刻朝左边奔跑而去。   又有人举着册子围了过来,统统被牛三赶跑了,他带着夏静等人甩开人群,来到一条很僻静的小巷里。   夏静看看四周,僻静的小巷子,非常冷清,偶尔才有一两个路人经过,她抓紧了手里的钱,朝沈毅爱笑了笑。   嘈杂的人群,简陋的小巷,完全陌生的人,沈毅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下意识抓紧了小静静的小手,叮嘱小静静,不要离开她的身边。   王高像个二愣子一样,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过一会儿就重复追问牛三一句:“他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们要走了。”   “快了,快了。”就你这个小胖子破事最多,牛三一边跟夏静他们吹牛,讲各种大陈邮票的知识,一边安抚道:“乾坤票不好弄,马六去找人拿票,肯定要多费点功夫。”   又走过一两个路人,正在认真听牛三普及邮票知识的夏静,突然笑容如夏花般绽放,牛三还以为是他讲的得力,便越发地卖力。   警卫员叔叔们,不换身高裤子只换衣服,不合格哦。   马六,终于出现了,手里拿着个邮封。   他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一把抓住牛三的胳膊,“兄弟,俺们说好了,你可不能亏了俺。”   “得了,你拿来吧。”牛三夺过邮封,蹲到地上,翻开,倒在摊开的邮册内页上,数了数,用镊子夹起一张乾坤票,仔细检验。   “切,不相信俺。”马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随便验吧,有一张假的,我把头砍下来给你。”   牛三充耳不闻,重复先前的动作,又随机挑了一张,继续随机反复查验多次后,最后摊到夏静面前:“28套,你数数。”他把镊子递到夏静手中。   夏静慢慢夹起一张乾票,满怀激动,手微微地抖,她学着牛三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看。   牛三一个劲儿地夸她:“小妹妹还是个行家,厉害,厉害。”装得真像,牛三跟马六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夏静点点头,放下票,仔细数了数,沈毅爱跟林笑笑也帮着她一起数,反复数了三次,没错,28套。   牛三把乾坤票重新倒进邮封里,封好口,嘴里飞速地计算,“二十八乘以三,三八二十四,二三得六……”然后朝夏静摊手,“一共84元。”   好,马上给你钱,一摸裤兜,夏静傻眼了,眼巴巴地看着沈毅爱他们:小伙伴们,凑钱吧。   凑凑凑,连王高的分分钱钢镚都掏出来了,大家一共凑了56元8毛2分钱,还差27.18元。   “没带那么多钱呐,没关系”牛三毫不介意道:“先拿19套去,少了的1毛8分钱,看你们这么可爱,第一次见面,就当是叔叔送你们的优惠。要是别人,我一分钱的优惠都不会给。”   夏静把全部的钱都交给牛三,说:“叔叔,你可以跟我们到朱雀大街吗?剩下的票我都想要,等我一回家,就把钱拿给你。”   再有钱,集邮,买一两套就够了,更何况这么贵的乾坤票。谁家大人会允许小孩子买这么多套。他才不去,去了,那19套保准能退回来18套。   牛三从邮封里倒出9套乾坤票,再把邮封重新放到夏静手里,“叔叔还有事,去不了,票我给你留着,等你钱筹齐了,随时来找叔叔买。”他眼睛瞅到正在坐地上喘气的马六,对马六道:“马六儿,不然你跟小妹妹去,剩下的9套,都给你赚。”   马六当然不肯,暗骂牛三一肚子坏水,你能想到的,我还能想不到。   见夏静念念不舍,沈毅爱对夏静道:“涂叔叔就在附近,我们去向他借钱。”   一听小孩们有叔叔在附近,牛三与马六一对眼,马六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一齐朝夏静他们招手,“拜拜,叔叔们还有事,下次再见。”赛哟拉拉了,小财神们。   牛三与马六,脚底生风,走得飞拉拉的快。   这时,前面的岔路口,突然驶出一辆高速行驶的小轿车,近距离朝牛三马六,迎面撞来。林笑笑尖叫着蒙上了眼睛,沈毅爱捂住嘴久久发不出声音,王高与江涛完全被吓愣住了。   兹——,急刹车,只差几厘米,汽车将将停在牛三马六面前,刹住了车。   牛三吓得滚到了地上,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高和江涛才跑过来,去扶牛三。   牛三浑身发软,瘫在地上起不来。撞了老子还能随便算了,赔,赔老子钱!   马六倒是一直都站着,醒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他朝司机凶巴巴地大叫:“你丫赶着去投胎呐,你把我兄弟撞地上,差点把我也压到……”   沈毅爱松开了双手,林笑笑睁开了眼睛,彼此松了一口气。   这时,夏静朝小轿车跑去,扒着驾驶室,对里面的司机喊,“涂叔叔。”朝他摊出小手,“借我27元钱,我回去就还给你。”   涂司机看向沈毅爱,沈毅爱点点头,他掏出钱包,数了30元,交给夏静,夏静把钱递给地上的牛三。   一切都来得太快,牛三还躺在地上,王高江涛死活也拉不起他。   “没事就赶紧起来,把钱收了,别在孩子们面前装相。”涂司机沉声道,“不然请你到局子里喝茶。”   看着夏静递过来的钱,牛三蔫蔫地站起来,收下,然后机械地取出一个邮封,把手里的9套乾坤票搁里面,封好,交给夏静。   “叔叔,你还没找我零钱,3元哦。”1毛8分钱,甭想我还给你,各是各的交易。   接过找回的零钱,夏静跟小伙伴们钻进汽车,坐好,涂司机一踩油门,轰一声,开走了。   牛三这时才彻底清醒过来,追上去,朝着冒着黑烟的车屁股大喊,“小妹妹,我叫牛三,下次想买邮票,记得来太平门邮驿大厦找我……”   “兄弟,车早没影儿了,歇一歇,别把嗓子喊哑了。”马六扶住牛三,关心道:“身体没撞到哪儿吧?”   “滚一边去。”牛三用力推开马六,“老子有难,你跑得比飞毛腿还快。刚才怎么不出来?”他晃晃手里的钞票,“想要钱,没门儿。”   “兄弟,俺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马六扒着他道:“再说票都是我收来的,钱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僻静的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巍岷山前线,九号阵地,炮火连天。   在巍岷山深处的天女洞洞口,沈毅国头带钢盔,刚冒一个钢盔顶,嗖嗖嗖,子弹像雪片一样飞来。夏平猛地把他压下去,抬起手里的□□,四方乱射,根本不敢冒头。   沈毅国跟夏平靠在一起,猫在下面,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用当地的方言骂道:“苟日的,想把我们堵死在这儿……”   他们弓着腰,离开洞口,回到临时指挥部。   “我们还有多少人?”沈毅国问身边的尤参谋。   “加上医疗兵等非战斗人员,能拿枪的,只有126人。”尤参谋满脸烟灰,一脸疲惫道,“敌人切断了我们的电话线,目前只能靠无线电通讯。洞里信号不好,断断续续,通信兵把无线电移到在洞口附近去了。”   “洞子里面有没有其他路?”沈毅国问。   尤参谋摇摇头,“探路的人还没有回来。”   啪!一旁的刘监察,气急败坏,把手重重地压在地图上,“敌人怎么会准确地摸到我们团指挥部,精准突袭?”他心里怀疑,难道有人泄密,立刻又否定,这不可能!   破晓时分,天女洞洞口依然传来零星的枪炮声。   夏平背靠洞壁,洞壁有点潮湿,他摸出一封信,就着昏暗的手电灯光,重复阅读。   “女儿的信?”沈毅国半闭着眼睛道。   “嗯。”夏平回答道:“昨天早上收到的。”他舍不得放下,贪婪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你女儿读几年级了?”尤参谋睁开眼睛,他昨天早上,才从师部被调到一七二团,一来就遇上团指挥部被敌人突袭,倒霉透了。   “马上读五年级。”夏平憨笑得有点合不拢嘴。   “这么高兴,学习成绩应该不错。多大了?”尤参谋抽起了香烟。   “还有半个多月,就满6周岁。”夏平仔细叠好信纸,小心放入衣服里面的口袋。   “哦,六岁了。”尤参谋漫不经心地弹弹烟灰,忽然,他小声地惊呼起来:“六岁,五年级!”   这时,洞口忽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沈毅国一骨碌爬起来,“准备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去好好睡一觉。看着我这么拼的份上,亲们,给点鼓励吧! ☆、钱呢      回到沈家,夏静把钱还给小伙伴们,小伙伴们都不愿收她的钱。   夏静坚持要还钱。友情归友情,金钱归金钱,朋友之间最好还是亲兄弟明算账。   她又把乾坤票匀出8套,给每个小伙伴都分了2套。   王高不肯收,说“小不点,你喜欢就自己留下,我想要,找二表叔,随时都能要。”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保存好,等20年后,我们相聚时,我会检查你是否还保留着它,以此检验我们的友谊。”夏静把乾坤票塞到王高手里。   涂司机的钱,夏静也没有忘记,亲自去还给他,涂司机逗她:“这样乱花钱,你爸爸回来,你怎么交代?”   “涂叔叔,你想太多了。”夏静洋洋得意道:“我爸爸挣的钱,都是我的。我想怎么花都行,不用交代。”   涂司机呵呵一笑,趁夏静不备,刮她小鼻子,“等你爸爸回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夏静给爸爸写了一封信,告诉爸爸,乾坤票,大陈邮驿局发行量只有300万枚,物以稀为贵,才仅仅二年半时间,0.18元的面值,现在市场价高达3元,升值近17倍,而五年期银行存款利率才7%。   她觉得,把钱存银行,不如买乾坤票。   而且,她认为,乾坤票的市场价值被严重低估。   自从天慈2080年,大陈百姓推翻被世家把持千年之久的皇室傀儡政权,建立新大陈以来,新大陈因为天慈城不肯交出世家和皇室余孽,外交方面一度中断。   后面因为被乾坤大地诸国禁运、孤立,大陈试图把旧世家与皇室对大陈的残余影响彻底祛除,开始实行长达30年的闭关锁国,对留下来的世家与皇室后代,诸多打压,将之打入另籍,剥夺了他们接受更高教育和选择居住工作的权利。   而大陈与天慈城的完全绝交,则是因为,大陈因为报复天慈城庇护旧世家与皇室,便在大陈国内,大肆抹黑、批判天女与历史上的圣人,不惜伪造历史考古证据,颠倒黑白。   直到今天,民间虽然在大陈的默许下有了私下交流,官方仍然没有任何破冰的迹象。   天慈城拒绝与大陈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夏静认为,大陈破天荒地发行乾坤票,是大陈在委婉地向天慈城示好,将来两方正式建交,乾坤票势必暴涨。   她将她的分析写在信里,请求爸爸,利用手里的人脉,多方筹集资金,以便她全力收购乾坤票。   爸爸回信了,夏静喜滋滋地打开,还没有看完,已经满脸黑线。   夏平在信中,要求女儿专注学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以外的地方。   他训斥女儿,不能学坏,不能学社会上的投机者当奸商囤积邮票赚黑心钱。   当然,最后告诉女儿他很想她。   看到爸爸在信里呵斥自己想当奸商,夏静的小鼻子差点气歪。   她悔不当初,给爸爸写信完全是自讨苦吃。   自从接到信后,程姨就把夏静保管的钱全部收走了,还敲打了她很长时间,不允许她在沈毅爱面前重提乾坤票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儿。   程姨教训她,聪明要用到正道上,不能由着性子胡来。赚钱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关心,做好小孩的本分……   见小夏静这几天,整张脸跟个小苦瓜一样,就没舒展过,涂司机一边擦洗车身,一边对帮忙的夏静说:“乱花钱,挨爸爸的骂了吧。”让你听叔叔的话,不听。小孩子手里就是不能有太多钱。   夏静仿佛没听见,她挥着小胳膊,努力擦车身,擦完了,向涂司机表功:“叔叔,你看,我帮你擦得好干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涂司机点头,“嗯,很干净。叔叔谢谢你。”   光谢谢哪里行,夏静露出笑容,对他说:“叔叔,能借我点钱吗?”   “不行。”涂司机一口回绝。   哼,牺牲宝贵的学习时间,忙活大半天,一个子儿都不掏,我看清楚你了。   夏静像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的,一言不发,蹲地上慢吞吞收拾清洁工具。   涂司机瞧不得她那可怜样儿,好心提醒她:“程姨给大家都打了招呼,你哪儿都借不到钱。乖,听程姨的话,赚钱是大人的事,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哼哼,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没有珍惜,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有经济头脑,没什么不好。”程楚不太赞成程姨收走夏静的钱。   “是夏平写信求我,多看着夏静,不能让她这么小就掉进钱眼里,怕她把路走岔了。”程姨一边为程楚梳头一边道。   “那也不用把钱全部没收。”   “不把苗头掐下去,依她的性子,以后想纠正很难。”程姨双手灵巧地挽起一个髻,   程楚缓缓道:“等她将来大一点,如果对经商有兴趣,送到春城程家培养,也许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大陈,容不下商人。她最好别选这条路。”程姨用红宝石发簪牢牢固定住发髻,淡淡道。   “你太绝对了。”程楚神秘地笑道:“历史就是轮回,此起彼伏。乾坤诸国通行商品经济,你焉知大陈的商人不会否极泰来。”   “六小姐的话,我信。”程姨轻轻地整理程楚额前的碎发,“但是不管怎么样,大陈的商人没有地位,始终让人轻贱。能帮她的,看在夏平的份上,尽量帮她。如果她还要选择这条路,将来夏平也怪不了我。”   “你被过去的日子吓怕了。”程楚道。   “六小姐,您最近好像很喜欢帮商人说话。”程姨有些疑惑。春城程家虽然有钱,但在大陈,一样要看沈家的脸色,丝毫不敢慢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楚赞道:“你的手艺没有回潮,和以前一样灵巧。”   梳头的手艺,程姨自负一流。现在梳旧式发型,在沈家这样的阶层,已经不是禁忌。凸显女性身材的高雅服饰,程楚也不再忌讳,儿时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离开梳妆台,走到窗前,目光越过邻家小楼,看向遥远的天际。   她的颈项纤细修长,像天鹅一样优美,她回头,她说:“家族要延续壮大,权与钱,缺一不可。沈家需要精通商业的人才。就算大陈目前还无法改变商人的地位,沈家出去的人,谁敢轻视。”   程姨明白了,沈家要开始培养自己的人。她的六小姐,在沈家与程家之间,选择了沈家。   程姨沉默很久,然后低低道:“你曾说过……”   程楚穿着贴身的黑丝连衣裙,身材无比妙曼,她深深吸一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对程姨粲然一笑,“世道变了!”   她走回梳妆台,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橘红的唇色,散发着蓬勃的生气。   32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就像盛开的红玫瑰,妖娆浓烈,令异性无法抵挡。   “大姐说过,关键时刻,我们要比别人先行一步。撇开不切实际的东西,她挑男人的眼光,没几个赶得上,程家也因此得以保全,嫡系人马顺利迁到春城。”   程楚难得多话,侃侃而谈:“财物上面虽然有些损失,跟周、良等家族比起,已是万幸。何况,这些年,程家又兴旺起来。”   她问程姨:“你知道程家在大陈屹立千年,为什么始终不倒吗?”   程姨不假思索道:“首先是祖上有祖训,子孙代代遵循;其次顺势而为,不忌争锋,不讳蛰伏……”   “你错了。”程楚认真道:“是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程家如果没有在大陈最混乱的年代,及时撤出内陆,保住绝大多数苗裔,周家就是下场。”   “我们跟周家不一样。”程姨道:“无论如何,还有沈家。”   程楚露出嘲讽的微笑,“沈家……”她冷笑连连:“在大陈最坏的时刻,如果不是大姐见势不妙,以情打动沈学良,加上又恰好怀了毅国,恐怕沈老爷子,早就送姐姐下去了。   还要感谢大姐明白得早,比程家谁都清醒。2085年便主动登报与程家公开决裂,然后‘大义灭亲’,亲自带人查抄程家财产,唱了一出大戏,将程家嫡系和重要旁支,全部迁到春城。当年有些人还不想走,包括父亲。最后,还是姐姐深谋远略当机立断。”   “可惜大小姐耗尽心血,英年早逝。”程姨无比惋惜。   “没有大姐就没有我。”程楚回忆道:“他们都走了,唯独遗下我和姆妈。姆妈不得已找上大姐。”说到这里,她眼里泪光涌动,“大姐虽然以我的名义再次公开控诉程家,我知道她收下我,冒了巨大的风险。姆妈去世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提起程家大小姐程美,程姨红了眼圈。   “这是我和姐姐的沈家。”程楚继续道:“春城程家,野心勃勃。我们不能让他们牵着走。时代变了,沈家在经济上必须有自己的人。没有,就培养。”   六小姐另有安排,程姨马上把夏平的嘱托扔到脑后,她应道:“我下来就安排。”   “你还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程楚显然知道程姨的意思,她说:“让春城程家派人过来,在国内挑选好苗子,再选一部分人送去春城和国外留学。”   “这样不是还是让春城方面插手进来。”程姨道。   程楚云淡清风,“沈家会让他们明白,该听谁的话。”她顿了顿:“夏平那里,不必强求。夏静能想到投资乾坤特种票,头脑和眼光都不缺。我很好奇,你和夏平切断她的资金来源,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夏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王高的二表叔给王高弄了两套整版的乾坤票,一版80张,没有撕开过。   夏静激动之下,抱着王高的小胖脸,左右连啵两下,大方地对王高说:“将来,等我赚了大钱,分你……”嗯,事关财富,不能随便乱开口。她仔细想想,大气道:“分你20%。”   然后,即使是按市场价计算面值,3元一套,160套就是480元,扣除王高的20%,还要支付384元。   怎么马上拿钱给王高的二表叔,夏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   王高说:“二表叔不要我的钱。”   “一码事归一码事。”夏静鄙视他鼠目寸光,说:“有些便宜不能随便占。乾坤票按市场价单套算下来,要240元。乾魂或坤魄的四方连更贵,更何况这是2套整版,用你的脑袋瓜想想能撕多少张四方联、八方连、十六方连……”   “要这么多钱呐。”王高惊呆了。感情这小笨蛋,根本没算过账。   “叔叔阿姨知道吗?”夏静问。   “知道。”王高点点头,“我找二表叔要乾坤票,说你想要整版的,我要两套,他当时没给我。后来爸爸来问我,我说是你想要,后来表叔就给我送来了。”   我面子这么大,夏静有点不相信。她说:“你肯定还给你爸说了什么。”   “嘿嘿……我说你天天念叨,想要整版的乾坤票,都快想疯了,连学习都不想学了。”王高摸摸下巴,“我没想到这么值钱。”他大手一挥,“都送给你,我不要。”   “你确定不后悔?”夏静盯着他道。   “这有啥好后悔的。”王高满不在乎道。   好吧,那更要算清楚了。   过两天,沈毅爱不在家,程楚带她出门访友去了。   夏静跟王高两个人,坐公共汽车去了太平门邮驿大厦。   不出意外,找到了上次的牛三马六。   牛三马六现在两个人一起倒票。   牛三见到夏静,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妹妹,你眼光才叫绝。你知道吗,乾坤票又涨了。现在要4元一套了。”   屁,其他不知道,乾坤票老娘比你更清楚。当年就读邮驿大学的高中死党,毕业论文写的就是乾坤票。   乾坤票的作者、雕版、颜料、发行量到各个时期的价格波动等等,老娘全都清清楚楚。   想蒙我,2113年5月以前,乾坤票根本就在3元附近波动,你说的四方连、整版有可能涨了,单票绝对不可能。   走到僻静地方,夏静开门见山,问他:“现在整版的乾坤票,多少钱一套?”她盯着牛三,“别欺负我人小就蒙我,乾坤票单张套票目前市场价只值3元。整版市场价多少,报实价,别来虚的。”   小孩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牛三愣了愣,看来真是行家,门清。他说:“整版的乾坤票,市场很少见。你要,我也能给你弄到。就是钱方面,你家家长会同意给你买?”   财神来了不能往外推,但是遇上家里不好惹的,牛三担心对方家长会给自己找麻烦,到时候,不要肉没吃到倒惹一身骚。   “我现在只想知道价格。”夏静道。   牛三马上计算:“整版80套,80乘以3,一共240元,量大算批发,算你2.9一套……”   夏静听了半天没动,好一阵才问:“四方联呢?整套价格。”   “算4套,12元。”牛三很奇怪夏静为什么这样问。   确定心中所想,夏静差点没兴奋地跳起来,怪不得同学的论文里,没有早期乾坤票方连、整版的价格,原来这个时候,大陈的集邮市场还没有认可方连版票。   哈哈哈,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但是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回到过去,80版猴票千万不能错过。 ☆、咔嚓   外面天气太炎热,气温高达35度,夏静躲在沈毅爱的房间里吹冷气,下围棋。   “小静静,你输了。”沈毅爱切断夏静的盘中大龙。   “哦。”   小静静完全心不在焉,沈毅爱无奈道:“我的钱都是程姨在保管,她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拜托,你是主人,钱是你的,为毛要她同意,我不同意好不好。夏静郁闷到了极点。   “程奶奶为你好,我不怨她。”夏静拾起围棋子,一颗颗放进棋篓子里,“只是我太小,还不能证明自己。真想快点长大。”   “不如,”沈毅爱建议道:“你去找我二哥借。我二哥的钱都是他自己保管。”   夏静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远离凶神,长命百岁。   “你好像很怕我二哥。”沈毅爱轻笑。   不是怕,根本拒绝往来好不好。能不见面,最好一面不见。那煞神,不搞事则已,一搞事,不把天捅破个洞,绝不收场。   过了几天,春城打来电话,沈毅爱的外婆又进了医院,情况不是太好,想见见女儿和外孙。   夏静帮沈毅爱收拾随身物品时,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她知道如果就这样直接提出来,太冒失。   但是,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她的发财计划如何实行?有钱不赚,必遭天谴。   至于以前计划好的大学出国之后再赚钱,真要那样,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她咬咬下唇,“小阿姨……”   “小静静,有什么事?”沈毅爱问。   见小静静扭扭捏捏,迟迟不说,沈毅爱道:“你说吧,跟我不要不好意思。”   “我想,我想,”夏静扭捏半天道:“我想跟你一起去春城。”   “跟我一起去春城?”沈毅爱惊呆了。   “不去春城也可以。”夏静继续道:“我可以住在琴海,然后等你一起回来。”   “可是,我要问过妈妈才可以。”沈毅爱迟疑道。   “你帮我问问吧,我还没有见过大海,听说琴海的海滩特别美。而且老师说过,旅行能够增长见识。”   沈毅爱把夏静的要求告诉了母亲,程楚同意了。   一得到消息,夏静马上去找程姨,要钱。   程姨只肯给她10元钱,说:“到了琴海,有人会照看你,不需要你另外花钱。”   “爸爸说过穷家富路。程奶奶,多给我一点。”夏静慢慢磨,“给我100元,万一走散了,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程姨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琴海?”   “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旅行能够增长见识,钟老师说的。”   “为什么不先来问我?”程姨扳起脸。   “我忽然想来的。小阿姨正好在,我就告诉她了。”夏静低头道。   “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有什么想法,应该先告诉我。”程姨郑重道:“你看奶奶,还有你吴爷爷、涂叔叔他们,谁会一想到什么,就贸贸然去给主人家提要求?”   呃,“对不起,我错了。”夏静把头低得更低。   “你程奶奶心肠特别好,你一提什么要求,她马上就答应。”程姨语重心长道:“还有,你小阿姨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要不是春城有事,过几天,她本应该去清河避暑,到时候肯定也会把你带上。所以,夏静,我们要自觉。做人,得寸进尺可不好。”   除了10元钱,多的,一分钱没要到,还被教训一顿。夏静没有觉得多倒霉,自从她开口向沈毅爱提出这个要求,就没指望程姨能放过她。与其躲着,不如让她早点教训,省得心里老不踏实。   10元钱,够个渣渣。还得想法多弄点钱去。   王高?夏静首先就想起他来。   不行,王高的私房钱已经被自己弄得差不多见底了,再要,惊动了他父母就不好了。   林笑笑?算了,比我还穷。光对付她那几个狼一样的,听说每年放假,不管寒暑假,都要在她家里住满整个假期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弟们,她那点钱还不够她喂饱他们。现在林笑笑还有东西寄放在她这里,不敢搁自己家,就是怕这些表姐表妹表哥表弟们来了后,被她父母拿去送人。   江涛?这是个妈宝男、爸宝男。前脚找他借钱,后脚他爸妈就知道,然后……想起程姨,夏静打了个寒颤,绝对不行。   肿么办?   有了!   明天才出发,现在还来得及。   趁大家不注意,夏静溜出了出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出门。   还是太平门邮驿大厦。   夏静找到牛三,大家到僻静处说话。   “想发财吗?”夏静问。   废话。牛三乐了,这小孩儿,装得挺像小大人。   有钱,您是大爷。没钱买票,您就是公主,也不能老耽误我时间,让我白费功夫。   牛三笑着回答:“当然想。小朋友,您说说看。”   靠,打量我不知道,“您”还有骂人的意思在里面。尚京土著,最喜欢玩这一套,埋汰人不带脏字。   “叔叔,您知道,您笑起来像什么吗?”   “黄鼠狼!”一旁的马六接话道。生意不好,他也跟着过来了。   “马六,我吃白面大米,你喜欢吃干草,我们肯定不是一路人。黄鼠狼,这三个字,担不起。”牛三朝马六踢一脚,然后对夏静笑道:“小妹妹,您说我像什么?”   “您特别像进门就喊爷爷的人。”夏静笑得甜蜜蜜。   太有意思,居然骂我是孙子。牛三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夏静则对马六道:“马叔叔,听明白没有,他说他吃白面大米,意思说他是人。你喜欢吃干草,是畜生。畜生才吃干草。”   “说吧,找我们什么事?”牛三正经起来。   “发财,大家一起发财。”夏静一本正经道。   “怎么个发财法?”   “很简单。”夏静盯着他的手腕道:“你的表买多少?”   “260。”   “150元,要吗?”夏静道。   “不可能。我这还加了表券,都要260。没表券,360你也买不到。”   “我能搞到呢,不用表券。”   “呵呵,你能弄到,150元,有多少我收多少。”牛三道。   “好大的口气。如果有几十上百只,你吃的下吗?”夏静怀疑地看着他:“你有那么多钱吗?”   “他吃不下的,我可以帮忙。”马六□□来。   “去去去,小妹妹跟我谈,你卖自己的票去。”牛三蹲下来,对夏静道:“小妹妹,这就不需要你担心。只要你有货,我保证接下来。真不需要表券?”   “不需要。”夏静斩钉截铁道。   “好,我们说定了。”牛三兴奋道,然后他眼珠子一转,“小妹妹,你跟家里人商量过吗?别是你故意给叔叔开玩笑。”   说真的,牛三真不当真,他九层九是在哄夏静玩,假装相信她,希望夏静以后向他多买点邮票。另外零点九层,万一老天睁眼,出现奇迹,生活总要有点希望嘛。   “我从不开玩笑,尤其从我来到这世上。”夏静非常正经,她说:“货源没有问题,关键你有钱吗?”   “有现货,马上给钱。不够,给我半天时间,我保准给你筹齐。”   “现货没有。我要全额付定金别人才会发货。明天我就要去琴海,直接从一手货源拿货。9月1号之前,我保证给你货。”夏静郑重道:“想要货,你们也必须全额付定金给我。”   “小妹妹,话说这份上,叔叔也不给你说假话。”牛三道:“全额交定金,一块二块表,叔叔还损失得起,多了,恕我无能为力。”   “一块表,我只收150,其他都是你的。”夏静手心里全是汗,她面不改色道:“送上门的钱,不要,你别后悔。”   “成,冲你这句话。叔叔我交一块表的定金!”牛三豪气道。   “我交二块表的定金!”马六凑过来:“如果是真的。”   “哼,看你们小气吧啦的样子,要不是我缺现金,我会让你们占这个便宜。”夏静拿出两只白手套给牛三,“带上。”   接着从书包里面拿出一卷东西,递给他,嘱咐道:“小心点,弄坏了,你要赔。”   牛三接过,打开,数了数,好家伙,两套整版的乾坤票。   “不准给我弄散一张,否则照原样赔我。”夏静面无表情道:“3块表的定金,加这两套整版乾坤票做抵押,给我个整数1千元,一共算你们4块表的定金。”   “如果有更多的钱,”夏静又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这是天慈城三生珠宝集团的白金五彩水晶手链,限量版,全世界只有1000条,售价3000天币。大陈国内有市无价。暂时抵押给你们,就抵押5千元。”   3000天币,就是1.5万元,真的假的。马六眼睛都看直了,一伸手,啪,夏静关上了盒子。   “小妹妹,你是来真的?”牛三真正认真起来。   “跟你说实话。货源渠道我都不缺,但是家里不同意。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夏静道。   “万一你家里知道了……”   “放心。就算家里知道了,你们的货和钱,我家里不会贪一分一厘,他们也看不上这点钱。”夏静道:“最多就是我被教训一顿。但是……”   她露出阴瘆瘆的笑容:“我今天从这里回去,没有拿到我满意的数额,家里人没发现最好,如果以后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们教唆的。”   “小妹妹,你这就不地道了。”牛三把乾坤票卷好,还给夏静,“这买卖,我们做不了。”   “撑死胆小,饿死胆大。”夏静鄙夷道:“自从你看了我的五彩水晶手链,这买卖你不做也得做。不然我回去就跟家里说,是你教唆我,然后害怕反悔又不敢做了。保证你倒大霉。”   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毒,牛三算是见识了。他鼓起双眼,穷凶恶煞道:“你一个人出来,不怕我们把你的东西抢了?”朝脖子一划,“然后咔嚓掉你。你家里人什么也不会知道。”   “留着去吓唬真正的小学生吧。”夏静一点都不害怕,“你吓唬不了我。只要我出事,你们保准跑不掉。我不经常出门,唯有到你这儿买过邮票。李叔叔他们只要抓人进局子,不管有罪没罪,先揍一顿,然后用强光灯直射你们的双眼,让你们连续三天三夜睡不了觉……然后再来听你们交待有罪没罪。”   牛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夏静有恃无恐道:“看你这样,没少进过局子。我之前说的是对重刑犯罪嫌疑人。对你们这种做小投机的,警察虽然不会那么过分,但先铐窗台铁栏杆或桌子腿蹲大半天,再小揍一顿,大概也是免不了的。”   说完冷场好一阵,牛三终于点头,“算你狠。不过话要说前头,正宗宝琴表150。”   “当然。”夏静道。   “我这里最多只能凑出5千,多了一分没有。”牛三道。   “我这儿能凑3千。”马六看看牛三,跟着道:“多了也一分没有。”   什么时候都是做生意的人最有钱。金额远远超过预期,夏静非常满意。   她又问:“比宝琴更好的牌子要吗?比如海浪花,飞天之类的。”   “要!”牛三马六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夏静的爸爸说对了,夏静学坏了。 ☆、就怕      大陈二十年代初期,刚刚开始革新经济,内陆的生产力非常低下。   大陈从2109年开始,允许在一定的条件下,个人可以经商做买卖。   在与春城半海之隔的琴海市,风景秀丽,长长的海岸线布满白色的砂子,沙滩一片连着一片,非常宜人。   坐在飞机上看琴海,别有一番滋味。   夏静挺得意,这是一种优越。目前,没有一定的等级,没有证明信,想花钱坐飞机,还是洗洗睡吧。机票很便宜,只有40元。   因为大陈还没有开通由尚京直达春城的飞机航线,沈毅爱母女必须要先在琴海下机,然后再乘坐跨海渡船去春城。   一下飞机,夏静就被程楚交给程家在琴海的人。   程家人专门安排了人陪同,带她游览琴海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先生。   “你好,林先生。”夏静礼貌道。   咯咯咯,一听夏静喊自己林先生,林美芬笑得花枝乱颤,她对夏静说:“小朋友,我们这里不喊先生。”   好吧。“林阿姨,你好。”夏静改口。   咯咯咯,林美芬还是笑得花枝乱颤,“人家还很年轻,哪里是阿姨,把我叫太老了,咯咯咯……”咯完了,她说:“你应该叫我林小姐。”   “林小姐,你好。”夏静再次从善如流。   咯咯咯,林美芬弯下腰,“你真可爱。很少有内地来的小朋友像你一样,我一说,就马上改口。有的孩子,还指着我的鼻子尖,骂我是封建余孽。”   呵呵,那是。等再过两年,内地胆子大的,一窝蜂往琴海这边跑……再过七八年,琴海的土语颤音,会成为内陆人人羡慕的腔调。   最疯狂时,就连大北方完全挨不着琴海边的尚京,不少人说话都要带点琴海的土语颤音,他们把它谓之时髦。嗯,后面再过些年,纯傻币说尚京话才带琴海土语颤音。   小夏静书包里揣着一大笔现金,实在不踏实,海边才去了两天,她就不想去了。   在琴海最高档的星海大宾馆里,她跟林美芬商量:“林小姐,我想去琴海的市场逛一逛。听说我们内陆很多的机械表、电子表、单放机、纱巾、头花之类的,都是从琴海这边批发运过去。我想去批发市场看看。”   咯咯咯,林美芬娇笑道:“夏静小朋友,这个我可做不了主。等我帮去你问问先。”   林美芬汇报的效率很高,过了两天陪同夏静的人,多了一个小男生。   说别人小男生,那是夏静以上一世的年纪做对比。人家这个小男生,年方24岁,一表人才。   夏静从林美芬的口里得知,小男生是春城人,姓黄,叫东生。黄东生的父兄大都在程家开的公司里面工作。   呵呵,看来这位黄东生,是被人排挤了,排挤来陪一个6岁的小孩子逛大街。夏静从不不觉得程家会特别注意她,为她大动干戈。点个虾兵蟹将,撒大网,埋伏点感情坑,倒是程家一贯的作风。   这位黄东生叔叔素养不错,彬彬有礼,非常绅士。每次进出需要开门的地方,从没忘记为夏静和林美芬,提前开门。上车让她们先上,下车则抢先下车以便为她们服务,让林美芬一路咯咯咯、咯咯咯,完全停不下来。   来到琴海的手表批发市场,其实现在的琴海也没啥正规的批发市场,所谓的手表批发市场就在一栋大楼里面。   这栋大楼叫作勤劳大厦,手表批发市场一共有两层楼,就在三楼四楼,上下48个房间,每一间都是批发手表的,各种牌子都有。   仔细一问,一半以上的商家表示,如果有硬通货币,比如天币、粱币、安币之类的,可以再优惠。   夏静没有贸然下手,先咨询了各种币值与大陈币的兑换,又推出黄东生,去了解手表的批发价格。   黄东生很诧异,但他还是按照夏静的请求,详细咨询了海浪花、飞天、宝琴这三种机械表的价格,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批发市场内所有销售这三种手表的商铺,一间不漏,全部走完。   弄清楚所有商家的报价,夏静惊讶地发现,如果用外币支付,居然比本国货币的售价低不少,最少有3%的价差。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春币。如果使用春币,价格几乎没有任何优惠。   夏静仔细看完黄东生记录的每家商铺的报价单,心中暗骂,果然无奸不商,大奸商!呃,把国营商业社骂进去了。   她算知道前世某些人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了。   于是,夏静对黄东生更加热情了,叔叔长叔叔短,叔叔累不累,叔叔辛不辛苦……   琴海的天气炎热,黄东生浑身冒汗,不停用方格手巾擦汗。手巾湿透了换纸巾,纸巾擦完了,再换一包。   这一天过得很累。出了勤劳大厦,找个地方休息,吃饭,最后回到宾馆。   今天结束了,黄东生开车送夏静和林美芬回到星海宾馆,把人送回房间,然后告辞。   夏静怎么舍得就这样让他走。要走,也要等事情办妥了才能走。   “黄叔叔,”夏静露出真面目,“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夏小姐,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黄东生彬彬有礼。   嗯,有进步,从小朋友升级为夏小姐。   很小的夏小姐露出白白的牙齿,就跟小黄鼠狼叼到小鸡一样,“你一定可以为我效劳,黄叔叔。”   她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压在下面,用报纸包得结结实实的长方块,放到黄东生手里,裂开嘴,“黄叔叔,麻烦帮我换成外币。天币、梁币、安币都可以,我不挑的。谢谢,非常感谢……”总之谢你赶紧帮我把钱换成外币。   房间冷气机不给力,好热,黄东生的额头又开始冒汗,“夏小姐,这个,我……”   打断黄东生的话,夏静嘴里像蹦豆子一样,说:“黄叔叔,你做的了主,做的了主。”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热切地望着他。开玩笑,无论如何,今天你必须把钱带走。即使惊动了程楚也在所不惜。   黄东生用纸巾擦擦汗,“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夏小姐,这些钱,是你家人交给你的?”   夏静实话实说:“全部都是朋友借的,要用今天批发市场里面的手表去还。”   “不知夏小姐在哪里结识的朋友?”黄东生又问。夏静已经快逼疯他了,6岁的小朋友,应该乖乖待在幼儿园找阿姨要糖吃。   夏静平静地回答:“钱的来源绝对正道。如果返程时,黄先生跟我一起回尚京,我就告诉你。另外尚京机会很多哦,是大陈未开垦的最大商业处女地之一。黄先生有没有兴趣先人一步,去开垦?”   黄东生走了。小妹妹好有钱,说话好专业,今天本来就非常吃惊的林美芬,再次惊掉了下巴。   第二天黄东生没有来,林美芬带夏静在宾馆的室内游泳池里游泳。   夏静只会狗刨,胆子又小,带着儿童游泳圈,沿着游泳池的边缘游来游去,稍稍往中间飘一点,立刻飞快地往回划。   第三天早上,黄东生为夏静带来了4100元天币。呃,钱的高度比前天矮了快一半。   看着这叠缩水一半的钱,夏静愣了半天,然后去洗手间,捂住嘴巴,咯咯咯,咯咯咯,不笑实在对不起自己。   现在大陈还在实行外币券的固定汇率政策。大陈币与外币还不能直接兑换。   再过两年,大陈的外币券政策就要取消,1天币兑换大陈币,将会暴涨到1:3,然后每年都在涨,10年后最高到过1:12。   呃,不对呐,笑个屁屁,可怜的天币,一张也留不住,统统要送给琴海的批发商们。   夏静再一次跟着黄东生去了勤劳大厦,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黄东生都不敢让夏静自己拿装着钱的书包,他亲自背在身上。   在春城,普通市民的平均收入,目前,也只有3000春币左右。书包里的钱,相当于春城普通市民近半年的收入。这对黄东生来说,也算一笔小巨款。   海浪花牌机械表,一只20天币,最低20只起拿。   飞天牌机械表,一只18天币,也是20只起拿。   宝琴牌机械表,一只15天币。没看错,不是150大陈币,是15天币,批发价换算成大陈币,一只只要28.5元,150元可以拿5.3只宝琴表。当然20只起拿。   哈哈哈,钞票在飞舞,金钱在狂喜。   宝琴、海浪花、飞天,各来50只。呃,2650天币没有了,花的好快。   还有海鸥电子表,正宗天慈进口,也来50只,一只6.5天币,只要325天币。   越国进口的宇宙电子表,一只4.5天币,来50只,只要225天币。   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走,呃,只剩下900天币了。   再到勤劳大厦附近的电子产品批发市场去逛一圈。16天币不能录音的单放机,拿了20台,花了320天币。最新进口的可以录音的随身听30天币,拿了19台,花了570天币。   4100天币被夏静几乎花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10天币。   嗷嗷,钱太少了,尚京贵的要死的进口名牌太阳镜、高档镜架……,这次一副也拿不了了。   在尚京,太平门邮驿大厦附近的小巷子里有一户人家,在自家门前支了一个小摊,早上卖点包子馒头炒心肺之类的早餐,中午卖点小炒之类的简餐。   马六与牛三,常在这家小摊解决他们的午餐。   瘦高个儿的马六正在吃蛋炒饭,手里拿一根白大葱,时不时蘸点黄豆酱,就着咬一大口。   嚼吧嚼吧,抹一下嘴,他对牛三说:“你说俺们当时咋就被个小孩唬住了……现在,俺忒担心俺的3千块钱。你不担心?”   “不担心。”才怪。牛三夹起一块肥肉扔进嘴里,嚼完了,才说:“撑死胆大饿死胆小,那丫头片子说的没错。”他压低声音:“手链吴老九看过,是真货,咱们才给的钱。就算钱拿不回来,咱们也亏不了。”   马六停下咀嚼,过好一会儿,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大葱,说:“咋他妈这么有钱。一条链子就能抵这里的三四间大平房。她家大人心也够大,这么贵的东西咋让小孩随便拿着玩。”他担心道:“别是她从家里偷的。会不会给俺们惹祸?”   “知道我为啥同意你跟着我?”牛三放下筷子。   “当然是因为俺忠厚老实!”   牛三嗤笑一声,抹抹嘴,“因为你还算有点脑子,脸比得上城墙。”他把手放在大腿上,“那小丫头可不简单。你看她说话办事,像个正常的小孩吗?胆子贼狠,比大人都贼。”不屑地看着马六,继续道:“你是没见过真正富贵的人家,眼皮子太浅……”   马六点头道:“牛哥,你说的对。有钱人,拔一根汗毛都比俺们腰粗。不过,事出反常即为妖,俺现在心里越来越不踏实。”马六咬完最后一口大葱。   “不怕她妖,就怕她不妖!”牛三道:“我四叔今年春节回来,说这世道,怕又要变了。富贵险中求,做啥不冒风险。只要她后台够大,咱们就跟在她后边和她一起妖。不管链子是不是她偷家里的,就看她划出的道道来,敢把链子押我们这儿,咱也得跟她一起拼一下。”   “对。俺们拿钱给了她,俺们这算雪中送炭!”马六一拍大腿,站起来,膀胱一紧,对牛三说:“牛哥,等俺一会儿,俺先去撒尿。”   牛三唾他,“吃完就拉,比吃草的能耐。”   过了好一阵儿,马六还没有回来,牛三不等他了,站起来,“老板,算账。”正要付钱,突然感到肩上一沉,抬头一看,膝盖不由弯了,背也弓了,他拼命扭过头谄媚道:“楚哥,您来了。”   胳膊猛地一紧,牛三痛呼出声,“别别别,轻点,楚哥,有话好好说……”他的胳膊被扭到后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写。 ☆、查抄   钱花得精光光,该回家了。   夏静归心似箭,哀求黄秋生给春城联系,能不能让她先回尚京,等把欠别人的帐还了,再返回琴海继续游玩。   我看你这人小鬼大的家伙,是想着赶回尚京把手里的货尽快出手,然后抓紧时间返回琴海再进一次货。黄秋生表示他会尽快联系春城方面,让小夏静稍安勿躁。   一书包的手表,还有两大箱子的单放机、随身听,这些全是金灿灿的钱呐,夏静恨不得马上就坐上飞机回到尚京。   在春城著名的私立医院,爱仁医院,这几天,程楚带着女儿和儿子,一直在亲自照顾生病的母亲周琴。   周琴住的病房很大,套内使用面积超过80平米,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会客厅与病人的房间分开,病人房间除了病人的床铺外,还有一张贴身护理人员的小床铺。   病人的房间里,基本的抢救设备齐全,一旦病人有异,医生和护士会第一时间赶到房间,就地抢救。   在周琴的病房外面有一颗高大的红花楹,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大红的凤凰花,一簇簇盛开在绿叶枝头,浓烈重彩,富丽堂皇。   周琴抓住女儿程楚的手,泣不成声,“楚楚,你终于肯原谅妈妈了。”   “妈,看您说的。”周琴的儿媳熊美凤扶住婆婆,“哪有女儿会真正怨恨自己的母亲。再说当年你和爸又不是故意丢下小妹。”熊美凤看向程楚,“小妹,你说嫂子说的对不对?”   对,百善孝为先。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扯上孝道,案板上的鱼,油锅里的虾,也会变得温情脉脉。   程楚压下心底的几丝烦腻,微笑道:“嫂子说的对。”她轻拍母亲的手,“妈,自从懂事后,我从来没怨过你和爸。医生让您避免情绪激动,您养好身体,别想太多。”   “妈,您看。小妹是读书人,在大学当教授,道理比谁都明白。”熊美凤继续开解婆婆周琴,“您以前总忧心小妹不肯来春城看你。小妹家里身份敏感,哪能说走就走。她以前就算想来看您,也来不了。   这几年大陈内陆形势在慢慢好转。您看,形势一允许,小妹工作那么忙,这次听见您病重,立刻放下研讨会,马上就带着小爱小忠过来看您了。”   “妈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周琴泪水涟涟,抓紧了女儿的手,“妈也不敢指望你能原谅我们。”   接下来,程楚与熊美凤轮番开解,终于让周琴放下心结。   病人今天的情绪平静了,熊美凤建议程楚休息半天,去咖啡厅坐坐,然后去春城的百货公司看看,顺便买点什么。   她孜孜不倦地向程美介绍哪家专柜有最新推出的护肤品化妆品,还告诉程美,明天下午程家在碧水湾的大宅,珠宝公司的人会上门,问程楚对珠宝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没有格外特别的喜好。”程楚淡淡道:“上次小爱带回来的发簪还不错。”   原来小姑喜欢红宝石,熊美凤心里有底了。   接下来,程楚婉拒了熊美凤的好意,带着一双儿女离开爱仁医院,来到春城市中心的丽光大厦,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丽光大厦顶楼有一家旋转咖啡厅,环境优雅,价格不菲,小小一杯蓝山咖啡就要90春币,另付10%服务费。这里可以遥望碧海蓝天和俯瞰春城全貌。   程楚临窗而坐,她为自己点了一杯阿天姆红茶,为沈毅忠、沈毅爱兄妹俩,点了二杯热可可牛奶。   她彻底放松下来。   沈毅忠像小大人一般坐着,规规矩矩。沈毅爱在桌子下轻轻拉哥哥的手,咖啡厅好无聊。   看见女儿的小动作,程楚笑了,她让沈毅忠带妹妹去下面的百货公司逛一逛。如果喜欢,不害怕,还可以去坐摩天轮。   沈毅忠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娃娃笑,沈毅爱雀跃地小声欢呼起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与哥哥一起慢慢站起来,离开位置,然后牵着哥哥的手,朝咖啡厅外的电梯走去。   电梯打开,沈毅爱按下5楼键。他们身后是2位身强力壮的西装墨镜男。   丽光大厦1-5层属于法尼亚百货公司。五楼就是法尼亚百货公司的儿童玩具城,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高档玩具,小朋友们怎么也玩不够。   咖啡厅外,蓝天白云,程楚宁静地享受悠闲时光。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向大厅座位上的老吴示意,老吴来到她的身边。程楚让他坐下,店员把老吴的咖啡送了过来。   “今天在医院,你有事想告诉我?”程楚问。   “其实没多大的事。”老吴回答道:“就是小夏的女儿在琴海有点不省心。”   “你老吴口里的‘不省心’,应该不算小事。”程楚笑道:“说吧,她做了什么?”   老吴把夏静在琴海干的好事尽量精炼地讲完,程楚惊愕片刻,笑出声来,“这孩子,是不省心。”她问老吴:“你说,她在哪里借的钱?”   老吴把夏静对黄东生讲的话告诉程楚,表情严肃,“8千不是小数目,我担心背后有人搞鬼。”   程楚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她平时都在你们眼睛下面,外面也没有结交不认识的人。况且想在夏静面前搞鬼,别看她人小,智商可不低。这小家伙韧劲十足,看准了目标,勇往直前,谁也别想让她放弃。”   老吴心里点头,那鬼灵精,在程姨面前认错认得飞快,就是死不悔改。不准她去借钱,好家伙,这鬼灵精不知道去哪里借了8千元,简直比成年人还有办法和面子。   他说:“8千,对一般人而言,这金额也太大了。按理说,谁会把这么大一笔钱借给六岁的小孩子?”   “我看她是被程姨逼急了。”程楚仔细想了想,说:“金额虽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还是不相信有人在背后设局,夏静会轻易跳下去。”能让程姨真正接受,然后又常感到无力的人,再小也不能小窥。   她继续对老吴说:“别把她当一般的小孩子看,在经济眼光和行动上,她已经远远把很多成年人甩在了后面。”   哪里是远远,分明是想凌驾。老吴不由感叹:“后生可畏!”   店员重新换了一壶热红茶,替程楚倒上。   程楚端起,缓缓饮一口,放下,说:“学业上既然不用人担心,孩子们有想法是好事,只要不出格。查清楚她的资金来源后,如果没有问题,放手让她去做。”   她看一眼老吴,“回去以后,你帮她在程姨面前遮挡一下。”   那孩子,敢把钱公开在人前,就证明钱的来源应该没有大问题。那么一笔钱想变成货,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们,夏静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帮夏静遮挡,老吴感觉有点棘手,他提醒程楚:“小夏肯定不希望女儿从商,何况夏静的学业那么优秀。”   “我们没有鼓励夏静从商,反而还从中一再阻拦。”程楚漫不经心道:“他女儿不论是思想还是行动,向来独立。既然无法阻拦,我们只是尊重她的意愿,不干涉而已。”程楚笑得很温柔,“小朋友也有人权。”   夏静心急如火想回尚京,牛三却被抓到太平门警察局。   警察让牛三老实交代,牛三被拷在椅子上,可怜兮兮辩解:“楚哥,你们肯定搞错了。”   啪!“不见棺材不掉泪,”楚强一巴掌扇到牛三脸上,“进来还不老实。你们这种街头搞投机的,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朝牛三脸上吐一口口水,对身边的人叫道:“去把吴老九带进来。”   牛三肿了半边脸,一听吴老九,脑袋低了下去,都快低到裤裆口了。   牛三父母的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本来整个大杂院都是牛三曾爷爷的祖上传下来的,里面曾经有六间平房,现在只有一间属于牛家。   这间只有二十平米的平房被割成了3间房,还在以前空地的上,靠着平房搭起了2间小偏房,厨房都在房间外面,条件非常简陋。   牛家爷爷辈的两兄弟,两大家子,目前有20几口人,都挤在这5间房里。   5间房被警察翻得乱七八糟,牛三的二堂嫂气得坐在地上直抹眼泪,嚷嚷着全家都让牛三祸害了。她后悔当年鬼迷心窍被媒人迷惑,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牛家私底下还有点什么东西,结果悔不当初。   这次被堂弟连累,连警察都找上门来,轮番问话,还把两家人全部查抄个遍,分明是惹了大祸。她呼天抢地,直喊活不下去了。   牛三的爷爷和他的父亲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哥哥们有的抱怨,有的像父亲一样沉默。嫂嫂们,有的默默的抹眼泪,有的则破口大骂。   大杂院里,牛家的人,哭的哭,闹的闹,鸡飞狗跳。   邻居们有的看笑话,有的不忍心……总之人生百态,见者有份。   牛三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他单独租的房子也被警察查抄了,但警察并没有找到那条三生白金五彩水晶手链。   只有吴老九,不见马六,牛三打死不承认有找过吴老九看链子。而对他住处被检抄出来的东西,赖不过去,倒是一五一十都认了。   琴海这边,两天后,黄东生终于带来好消息,夏静喜滋滋地跟着黄东生去机场,坐上了返回尚京的飞机。   飞机上,黄东生跟夏静聊天,夏静说:“坐飞机到我们尚京,□□明信这些手续很难哦。叔叔你很有本事,这么快就能跟我一起坐飞机去尚京。”   你还真的跟着我一起上飞机了,神兽羊驼,知不知道,我又要费很多脑细胞仔细思考了。   黄东生闻言笑道:“手续有公司的人专门去办。我还没有去过内陆,这次能跟着夏小姐去尚京,深感荣幸。听说,大陈皇宫非常壮观。”   我也根本没法把你当正常小朋友,跟你说话,不打起精神都不行。   此时大陈的飞机还没有多年后那么先进和舒适,就算不遇上气流,也时不时颠簸。   慢慢的,聊天结束了。   回去还有硬仗要打,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静嘴里小声哼着,“颠簸着过去,颠簸着未来,颠簸着我的时光……”从包里翻出书本,认真地学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夏静都在抓紧时间好好学习,看文的亲们,不管是在读还是工作,也跟小夏静一起努力吧。 ☆、收尸   飞行很顺利,4个小时后,降落在尚京机场。   前来接黄东生的司机,是由外管局安排的人员。   他是外管局派过来专门接待黄东生的接待员。黄东生在尚京旅游的日子,将由他全权负责接送,他将根据黄东生的需要,为他安排旅游事项。   他告诉黄东生,已经为他在南苑宾馆提前定了房间。   夏静听了想笑,按照现在的规定,黄东生这种情况,只能住外管局指定的旅社,南苑宾馆就是尚京城目前唯一的一家指定接待对外人士的宾馆。   没有外管局指定的人员陪同,黄东生哪里也别想去,就是上个厕所,都会有人跟着他。   这不是单独针对黄东生,而是当时对所有外来人士的管理规定。   夏静与黄东生就此分道扬镳。   而前来机场接夏静的司机,是个陌生人,夏静从未见过。   沈家没有派涂司机来接自己,夏静不忧反喜,本来她就在担心,书包好混过去,那两大箱单放机随身听,怎么能瞒过程姨的眼睛。更何况她还提前回来,还想赶着时间再去琴海一趟。   陌生的年轻司机姓孙,他告诉夏静,领导安排他来接夏静,说领导出差去了,让她暂时住招待所。   夏静在想,这是谁这么善解人意,反正总脱不了老吴的关系。   老吴不仅不呵斥不反对自己经商投机,也放心自己这么个小人儿……她学大人摸了摸下巴,事出反常即为妖,姑且看看,先把钱赚到再说。   没钱,啥计划都是一场空。嗯,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把赚的钱,最大程度地保住。   在住处安顿好后,夏静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早早地赶到了太平门邮驿大厦。   等了很久,也没看到牛三马六两人。她嘀咕,千万不要贪小便宜污了我的链子,否则怎么吞进去的,老娘怎么让你们吐出来。马六难说,牛三正常的话,眼皮子不应该这么浅。   夏静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刚开始没人告诉他,后来花了3.2元买了一套乾坤票,卖票的偷偷透露,牛三倒霉被抓了,告诫她小姑娘不要再乱打听。   太平门警察局的副队长楚强,接到汇报,说有人到处打听牛三,详细一问,原来是个想找牛三买邮票的小孩子。误报警讯,他把来人训斥了一顿。   牛三被抓了,夏静心里一惊。进的货她不担心,好货还怕没人要,最多多费点功夫,另找到渠道。   链子拿不回来,才是大事。那是沈毅爱第一次送自己的礼物,小女生对自己送给别人的第一份贵重礼物总是更看重些。   高兴而来,失望而归,一无所获,夏静慢慢走出了太平路。   穿过两个胡同口,有行人急匆匆赶路,不小心撞到她。肇事者继续往前疾走,左拐进入前面的小巷。   夏静蹲下,把鞋带系紧,然后重新站起来,往前走,走到分岔口,左拐。   全居德,是在尚京最有名的八大餐馆之一。里面的荷叶烤鹅,肥而不腻,清香扑鼻,蘸上秘制酱料,卷上黄黄的粟米薄饼,口齿留香,令人吃了还想吃。   夏静的注意力不在荷叶烤鹅上面,她望着对面的马六。   马六带着假发套,长发及腰,脸上戴着一副太阳镜,脖子挂了串水晶项链,一条碎花长裙挺显身材,双脚因为踩着高跟鞋的原因,腿在桌子下面不自在地晃动。   夏静趴桌上,忍笑忍得好辛苦,话说不了两句,就忍不住笑场。   马六这副装扮,扮得有模有样,别说,足以以假乱真。怪不得太平门的警察迟迟没能抓到他。   “马叔叔,佩服,佩服。你扮女人的本领,居然这么厉害。”夏静努力让自己显得正经。   “当年县里的戏剧团要招俺,俺爹说,俺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人,不能当戏子。”马六学他爹当时的腔调:“戏子跟表子一样下贱,不管的女的,里面没一个正经人。人前装得人模狗样,背后撅着屁股卖腚……”   “你爹说的太绝对了。就跟人一样,哪儿都有坏人和好人。”夏静不同意。   “俺跟你的看法一样。”马六道,然后他对夏静说:“牛哥进去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把他捞出来。”   夏静无奈地摇摇头,“我是小孩子,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要的东西我弄到了,我的链子呢?”   “小妹妹,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马六有点急,小鬼,我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只能靠你了。他说:“链子在牛三那里,他不说,谁也不知道在哪儿。”   “警察叔叔可不好糊弄,搞不好链子已经落到了警察手里,到时候,让家里人知道,我也要倒霉了。”夏静郁闷了。   “牛哥保证没吐一个真字。”马六斩钉截铁道:“要不,条子能追我追得这么紧。”   “谁让你们不信我。去找人验真假,搞出大事了吧。自作自受,自讨苦吃。”夏静一点也不同情。   马六暗中吐血,你说的轻巧,一大笔钱,抵押物不验明真假,谁特么敢真金白银拿钱给你。他不敢得罪夏静,死马当活马医,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他希望真如牛三所言,你能妖,俺给你磕三个响头都成。   “小妹妹,俺和牛哥全靠你了。”马六苦苦相求。   “先吃饭。然后跟我回招待所,我们再想其他办法。”都是些什么破事,之前一帆风顺的夏静,头很大。   跟孙司机说一声,夏静让马六在招待所暂时住下。   她想跟孙司机开口,但实在不熟悉,也没法开这个口。   找老吴?吴爷爷人在春城,而且拿捞人这种破事去麻烦他,杀鸡用牛刀不说,跟主动找人扇自己巴掌没啥两样。   找老猪?朱叔叔,这大嘴巴,嘴上看着没把门,实则最看不起商人。只怕事情没办成,被他狂轰乱炸教训,还会马上惊动爸爸。   找王高?根本不可能。   唉,没人脉的人,就是这么可怜。   想了很久,夏静没办法了。她悲哀地站起来,对马六说:“我去做最后的努力。如果成功,你们要记得,我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个以后等牛三出来,大家一起分担。”   “一起分担,一起分担,应该的。”马六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夏静拿起房间的电话,递给马六,“电话接通,你说找沈毅家,说你是他同学的哥哥,帮弟弟带东西给他。等他接电话,你再把电话给我。”   马六拨号,接线员询问转接哪里,夏静报了号码,马六告诉接线员,接线员接通沈家电话。   太棒了,运气不错,沈毅家在家没出门。   沈毅家倒是想出门逍遥,奈何孟长青孟大教授的面子太大,著名学者加长辈加老师,一股脑砸下来,他除了死命学习死记硬背,争取早日结束这门西方艺术鉴赏课程,把这瘟神送走,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初中转学去了秦城的同学,托人给自己送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有交好的初中同学转学去了秦城。   沈毅家接起电话,没说两句,电话里传来稚嫩的声音,“毅家哥哥,是我,我是夏静。我冒着被程姨发现的巨大风险给你打电话。我在北区137招待所211房,有大事跟你商量,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电话里不能多说,我先挂了。”   嘿,这小人儿,就这么挂了电话。   沈毅家放下电话,纳闷。她不是应该在琴海,然后和小姨她们一起回来。还冒巨大风险瞒着程姨,搞什么名堂。   平时看见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则躲,害得自己还以为长了一张多么凶神恶煞的脸。人家明明玉树临风,人畜无害。   沈毅家重新接通总机,查询之前的电话来源,没错,是北区137招待所211房间拨出的电话。   没有惊动家里,小人儿人小鬼大,敢一个人偷偷跑回尚京,有点意思。沈毅家决定暂时不告诉程姨,先去看看再说。   好歹是夏平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真要有不妥的地方,就代夏平好好教训一番,长辈教训小辈,天经地义。   放下电话,夏静让马六先回房间休息,马六哪里睡得着,他心急如焚。   夏静当然不会让马六,跟着自己直接与沈毅家见面,她赶走了马六。   傍晚时分,沈毅家来到137招待所,敲门进入211房间。   沈毅家摆出大家长的派头,先教训了夏静一番,夏静老老实实听训,等沈毅家教训够了,她才把事情捡着重点说了一遍。   沈毅家站起来,来来回回,仔细打量夏静,很是震惊,“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能干出这些事。你爸要知道,你完蛋了。”   “叔叔,好叔叔。不看僧面看佛面。”夏静哀求道。   “你爸的佛面,也不是让你这么拿来看的。你年纪才多大,比我的胆都大。”沈毅家抱着胳膊道。   “哪里是要你看我爸的面。”夏静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当然是看在资金开源,细水长流的渠道面上。大家一起合法赚钱。”   “你还懂的资金开源,细水长流。跟谁学的?”沈毅家又惊又喜,还乐,“合法赚钱?你这是私人投机,大陈不允许。被警察抓到,判你十年八年都算轻的。沈家还要脸,别指望我们去警察局保你。”   “毅家叔叔,你别光顾着吓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夏静甜甜道:“你听我说。大陈在南方琴海一带已经放宽私人经济,听说尚京很快就要出台《琴海特别经济规定》,鼓励外商到琴海投资,允许大陈人在琴海进行私人经济活动。”   “许总统针砭时弊,提出要振兴大陈国民经济,我们要跟着大陈的许总统走。为大陈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她指指地下,“尚京本来就放开了个人经济登记,只是大家都害怕,很多人不敢去登记领执照而已。时代变了,个人经济迟早遍地开花。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商场如战场,宁争先,不落后。”   在摆个小摊就能随便发财的二十年代前10年,这是敢为天下先的大陈冒险者们的黄金乐园。   当然,鉴于历史形成的特殊情况,目前,除了历来有经商传统的琴海等地区,大陈其他地方,想办个人经济执照,不托个关系,送瓶小酒,拖死你没商量,还不给你好脸色,公开白眼鄙视你们这些个人投机者。   不单单是这里,但凡沾上国营服务,门难进,脸难看,目前根本无解。因为垄断,大家赶着上架子求他们。大陈报纸上和艺术家们都不知道呼吁多少次了,人家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对沈毅家这种人,就要站在全局的高度,以未来的眼光说服他。   “没有经过大陈允许,跨地区低买高卖,不遵守大陈的价格管制,卖高价,这才是不合法的投机,警察肯定会抓人。但经过大陈同意,领了登记执照,遵守大陈价格管制,合法经商,不能算投机。”   解释清楚投机,夏静继续耐心说服沈毅家,“听说马上出台的规定,对外商登记的公司有超国民待遇。我们找个春城人,让他出面在琴海成立一家合资公司,我们在尚京设法另外登记一家集体性质的企业,以后合法做生意,赚大钱。”   小人儿想的真多,懂的也真多,活活的妖孽。沈毅家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信是吧,夏静拿起笔,铺开信笺,把琴海手表进货的价格与尚京的市场价格,一一写出来,再列出各项运营成本费用,里面的暴利让沈毅家大叹,奸商,果然大奸商。   夏静不乐意了,她说需求决定供给,供给不足,当然是商品暴利的来源之一,与是否奸商无关。只有以次充好短斤缺两卖假冒商品的商人才是奸商。   而且,这是他们的事业,夏静愿意给沈毅家股份并替他代持股份。沈毅家不想沾手,夏静怂恿他,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他们合法经商,经济上不依靠家里,自己赚钱,多有面子。   夏静有自己的考量。要么不拉人,拉人进来,就要把规矩立起来。股份划分清楚,是先决条件之一。不然,公司小无所谓,做大了,就算强势的想吞,明明白白的股份,总会让弱势的自己少遭受损失。故意模糊处理,自以为聪明,最终倒霉的还是弱势者。   夏静说的太多,沈毅家要再考虑,他一时还消化不了,等他回去慢慢想清楚了再说。   成,您继续考虑,多久都成,但请帮我把人先捞出来。   夏静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毅家,沈毅家摸摸她小脑袋,“你倒聪明,借不到钱,就把小爱送你的东西,抵押出去。”他问夏静:“跟我一起回家吗?”   夏静摇头,“我要回琴海,再跟小阿姨一起回来。毅家叔叔一定要帮我保密。”我疯了才会跟你回沈家,程姨不训掉我两层皮才怪。   “我不帮你保密呢?”沈毅家逗她。   夏静低下头,“你就只能帮我收尸了。”   沈毅家被她逗笑了,装,你就在我面前装吧。他对夏静说:“人小鬼大。你说你脑海里装的都是什么?”   跟着程家派来的人一起坐飞机回尚京,没道理吴叔他们不知道。不去求吴叔,反求到自己头上,确实有意思。   背靠大树好乘凉,第二天,牛三就被放出来了。那个惨样,别提了。不老实交代还顽固抵抗的,都没好下场。   这个时候强调实质证据,不管程序正义。只要事后查到实质证据,过程无论怎么粗暴,绝不放过一个坏人,还是大陈老百姓们的共识。   那时候,大家都是很单纯的一根筋,认为,你要不犯事,警察还会抓你。既然警察抓你,那你肯定做了坏事。   牛三虽然遭了大罪,但也因为他口风紧,否极泰来。   看着这么多紧俏的手表单放机随身听,他与马六乐坏了,夏静让他先去医院再仔细检查一下,他都不肯。   他的住处被抄了,牛三跟马六决定暂时还是住在137招待所。令堂大人的,家里被抄走的东西估计拿不回来了。   他离开看守所时,啥也没还给他,邮票都被没收了。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找楚强讨要家里被抄走的东西。大陈本来就不允许私下买卖邮票。   马六跳到招待所的弹簧床上,高兴的手舞脚蹈,“阿来,阿来,阿来哥哥,阿来哥哥是个开心的小伙子……”躺下来,娘呐,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夏静朝牛三要手链,牛三回了一趟自己租的地方,顺道拎了点东西去看隔壁的盲眼大娘。   等他打开杂物间里伪装精良的秘密暗格,他发现所有的东西不翼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冷的数据,已经无话可说。继续码字。 ☆、钱权   夏静在尚京绞尽脑汁捞牛三的时候,春城的程家大宅热闹非凡。   程家大宅,位于春城郊外浮云山下的碧水湾旁。   碧水湾风光秀丽,临山靠海。沙滩美丽洁白,海水清澈透底,不远处有多座小岛屿星罗棋布于海上,是春城的权贵世家云集之地。   与尚京不同,不论你多么有权势,家族传承了多少代,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无法在碧水湾拥有一套小洋房。   在浮云山上的碧水湾8号,程家大宅三楼,程楚一身镶满浅橘亮片的得体及地礼裙,魅力典雅,站在露台上,面朝大海,云淡风轻。   老吴站在她身后,轻声道:“程家无论在哪里都能迅速恢复元气,春城程家这些年越发兴旺。”   程楚挂着浅浅的微笑,没有说话,仿佛老吴的话就像一道微微的海风,转瞬即逝。   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凭栏临风。山风与海风一起吹来,有一刻,老吴几乎有了女主人仿若即将临风而去的错觉。   “老吴,你说春城与尚京,有何不同?”   老吴沉默良久,才道:“春城有财富才有权势,规则稳固少变,执法甚严,下层虽表面上也有上位的机会,却如大陈青州出川。难,难于上青天。”   老吴停下了话。   程楚转头,望着他,微笑道:“继续,把话说完。”   老吴斟酌片刻,继续道:“尚京无权势则无财富。早些年还好,现在,一朝权在手,规则如筛子,人人以打破规则为自身地位的象征。尚京可以无财,只需有人,进入官场轻而易举,财富也随之而来。仅有财,财若惹人眼红……”   呵呵,老吴面露嘲讽,“如三岁小儿抱赤金于闹市,被抢了,不仅无人同情,稍不注意,轻则散财保命,重则家破人亡。”   程楚击掌赞道:“春城有钱才有权,尚京有权才有钱。这便是你的肺腑之言。老吴,你总结得很好。”   老吴低头,谦虚道:“夫人过讲了。”   “可惜了,若你早年来了春城,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委屈,在沈家仅仅当一名后勤服务员。”程楚惋惜道。   老吴眼中划过一道亮光,“潜龙在渊,天降惊蛰,何愁龙不腾飞于九天……”   他与程楚一样,认为大陈前所未有的变革已经来了。   这时,有人来请程楚下去,程家的几房人差不多都来了。   程家一楼大厅里,有人在窃窃私语,认为程楚面子太大了,让这么多长辈等她一个人,作为晚辈太过失礼。   有人委婉附和,有人则暗打机锋,说在场的长辈们大都没有抱怨,不相干的人,倒是一句接一句,也不怕被人讥笑为大街上的长舌妇。   程楚带着女儿与儿子来到大厅,与众人相见,她的父亲程华仁是这一代春城程家的当家人。   程华仁原配是当年大陈尚京世家张家的女儿,张子梅。   雍容华贵的张子梅,笑吟吟地带着程楚与各房的亲人相认。熊美凤试图挤进来,被张子梅的三个儿媳不动声色地拦在外面,将熊美凤暗中气个仰倒。   一位漂亮的红衣少妇走过来,牵起沈毅爱的小手,娇媚又亲切,问打扮得像一个小公主一样的沈毅爱:“你身上这套服装,是表姑姑特意找设计师,根据上次送给你的那条水晶手链设计的,怎么不见你带出来?是不是不喜欢那条手链?” 作者有话要说:  改书名为《重生之人人都是心机婊》,是无奈。时光也希望有人看文。死马当活马,希望大俗的书名能拉点人气。 数据冰凉,无榜可上。请各位亲见谅。 ☆、黑锅   沈毅爱小是小,但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尤其是在人精扎堆的尚京高层和城府极深的春城程家。有脑子,这几乎成了本能。   尽量少在人前说话,说话之前多过过脑子。对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说什么话,这是她从小便严格接受过的训练。而这种训练,会一直延续到她成年的那一天。   程美虽然过世的早,作为从小便被程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女,她的遗泽通过程楚惠及到了沈毅爱身上。   无论遇到何种情况,依然要保持得体的面部表情,还不能显得太过失去童真,这也是沈毅爱在家里,天天对着镜子刻苦练出来的。   她内心如何且不说,只见她不慌不忙,娇憨而不好意思地朝妈妈望去。   她的哥哥沈毅忠想说话,程楚把手轻轻放在儿子肩上,对娇媚的红衣少妇微笑道:“你便是子菲,二哥云开的小女儿。”   程子菲声音糍糯,悦耳动听:“六姑姑,我是子菲。”她的笑容娇媚无边,“早就听说六姑姑相貌生的最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以前只看照片,我还有点不服气。今天见到真人,才知道,原来大哥他们没有骗我。”   张子梅轻轻呵斥孙女,“没大没小。”对程楚道:“这孩子,从小被你二哥二嫂宠坏了。”   “我说的又不是假话。”程子菲挽起祖母的胳膊,看向程楚的双眸,毫不遮掩地露出惊艳的目光。   程楚微笑道:“我们程家自来遗传优良。以前听大姐说过,程家从来就没有生过丑人。”她望向张子梅,说:“母亲,子菲生的如此美丽大方,二哥二嫂好福气。”   程子菲倚着祖母,骄傲地笑了。我本来就生的不必你差。   接着程楚对程子菲道:“你上次送给小爱的手链,小爱非常喜欢。”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沈毅爱又羞又愧地低下了头。   程楚微微叹一口气,“那条手链,小爱平时舍不得戴。前段时间,毅国的战友带着女儿来家里拜访,跟小爱玩的很好。两人成了亲密的小伙伴。   小伙伴们喜欢彼此分享自己心爱的珍藏。小爱不知轻重,拿出了那条手链,见对方非常喜欢,舍不得放手,她作为主人,加上平时我们对她的要求太过严格,对方一开口,她就把手链送给对方了。”   程子菲的脸上露出非常惋惜的神色。那条手链是天慈城三生珠宝集团为当时全球顶级名媛限量定制,全世界只有1000条。   每一条手链的名媛买家,三生集团均会实名登记。光有钱或光有权,甚至钱权两全,没有慈善界累积出来的好名声,也买不到。程家想尽办法也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在婚前实名买到一条而已。   何谓名媛,名门闺秀中的闺秀,淑女中的淑女。血统、身家、外貌、能力、爱心缺一不可。尤其是爱心慈善一项,必须亲力亲为,做不得半分虚假。   除了极少数的国度,如今的乾坤大地,报刊杂志电视等媒体发达,记者多如牛毛,对诸国的名人们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一不小心,被人拍到阴私,就会丑闻缠身,迅速蔓延到其他国度。   捞出了牛三,还在尚京的夏静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替沈毅爱在春城背了一口黑锅。其实,就算她当时在现场,也没丝毫她辩解的份儿。   身份不对等,就是背锅的命。下位者不背锅,难道还要上位者来背。自古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当然,上位者肯定会补偿。   过桥就拆,死不认账,绝情绝义的上位者,除非是暴发户或极端特殊的情况,没有哪个上位者会这样自毁名声与前程。以后还要不要别人在紧急事态下主动背锅解忧了。蠢货才会光架子卸磨杀驴,把事做绝。   夏静在137招待所耐心等牛三,牛三这时偏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杂物间里的墙上,牛三浑身冒虚汗。他一一扔掉手上从暗格里掏出来的破布头、金属牙膏皮、还有玻璃弹珠,把手继续伸进暗格拼命掏。   暗格空空如也,再也掏不出一丁点儿东西。   他绝望地在杂物间里乱翻起来,再也顾不得弄出声响会惊动别人。   翻遍整个杂物间,依然一无所获,牛三恍若大祸临头,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咒骂自己为何这么倒霉。他异常活络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尚京待不了了,要不要跑路……看着手腕上的新手表,极度后悔没有随身多带几只。   “三儿,你是不是在找东西?”牛三身后传来慈祥的声音。   杂物间的主人,年迈的方大娘,拄着拐杖,弯着腰,站在杂物间外。   牛三仿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站起来,捉住方大娘的手,急促道:“大娘,你看到我放到杂物间里面的东西没有?”   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牛三这种情况。   杂物间墙上的暗格是他无意中发现,当时里面空无一物。一个眼睛快全瞎了,路都有点走不动的老妇人,正常怎么会来到这放乱物的杂物间,移开诸多障碍物,将暗格里的东西拿走,还耐心地将破布头、牙膏皮、玻璃珠这些东西塞进墙上的暗格。   方大娘拍拍牛三的手,“好孩子,别慌。跟大娘来。”她说:“你把大娘捏疼了。”   牛三赶紧松开手,道一声对不起。他扶着方大娘,跟着她的指示,来到后面已经废弃的破屋子前,方大娘对牛三说:“屋檐下的窗户前面有一排滴水坑,沿着最大的那个滴水坑,在屋子里面正对着往中间走五步……”   牛三松开方大娘,走进半塌的破屋子,按照她说的,对准方向往中间走了五步,移开乱物,蹲下,往前后左右敲了敲,用力扒开一块青砖,手伸进去,往右掏出一个小包裹,扔一边,趴下身体,伸长了胳膊,往里面再扒出了两块青砖,拐着手腕,终于掏出了两个牛皮纸包。   牛皮纸包被包得非常结实,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密封胶带。   来到方大娘的卧室,牛三用剪刀小心剪开牛皮纸包,里面各有一个密封好的塑料袋,塑料袋旁边还放有一颗樟脑丸,散发着刺鼻气味的。   两个塑料袋,一个鼓鼓囊囊,装满了牛三珍藏的邮票。另一个,便是夏静的五彩水晶手链。   东西失而复得,牛三眼圈发红,他跪下,对方大娘说:“您就是我亲大娘。”   “好孩子,别跟大娘见外。”方大娘慈祥道:“这些年大娘眼睛不中用,多亏了你常来看大娘。下面的良子他爹和良子,也老不来接我,让我这老不死的,一个人活在世上,尽给别人添麻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及伤心处。牛三扑在方大娘腿上,眼泪默默长流,仿佛要把无妄的牢狱之灾和曾经的皮肉之痛,都用泪水冲刷掉。   哭够了,牛三快起来,小夏静还等着拿回她的链子。   牛三回到招待所,夏静吓一跳。脸上本就惨不忍睹,怎么才出去一趟,细长的乌青眼回来就变成了一对鼓鼓的金鱼眼。   本着不要打听他人隐私的良好品格,夏静按下好奇心,接过小木盒,打开,仔细查看,确凿无疑,她把手链放进了自己的大书包。   嗯,自从去了琴海钟表批发市场,她就换了个运动型的大书包,就差没把自己整个人装进去了。   夏静急着要现金,让牛三和马六不要太在乎价格,想办法把她的那份机械表,根据品牌在120-150元之间,全都批发出去。   天慈海鸥电子表26元,越国宇宙电子表18元。至于单放机随身听,单放机65元,可录音的随身听120元,有人要马上给。   牛三马六没有那么多资金全部吃下夏静的货,夏静又急着要现金,他俩赶着四下找人,出手她所带回来的紧俏商品,以便马上换成现金。   牛三去找熟人,熟人告诉牛三,不能这么蛮干。别看大陈管的紧,地下黑市,也是有龙头的。钟表方面的大龙头就是鼓门市场的钟老大。   零售钟老大不管,你弄多少表进尚京城他也不管,但把尚京城钟表的批发价格搞坏了,他保准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百姓大广场上迎风招展的大旗为什么是英雄的鲜血染成的。   单放机和随身听,牛三一拿出来,熟人立刻拍着胸脯要把这两种货物全包了,还保证在两天内找人把牛三手里的表全部换成现金。   他也不瞒牛三。告诉牛三,据他所知,可以录音的随身听,尚京城甚是紧俏。这些视听机器,尚京城还没有人能敢垄断。   幸好牛三多了个心眼,没有提前报单放机、随身听的价格。他直接在夏静的报价上翻了一倍,一脸大出血的样子,让熟人占了这个便宜。   留下手头的少量货物,牛三马上起身告辞。   看着牛三离开的背影,熟人的媳妇埋怨丈夫不多讲点价格下来,那牛三明显不知道行情好不好。还没等自己的媳妇说完,熟人张口就骂:“你这个蠢婆娘,鼠目寸光。眼睛只看得到眼前的一丁点好处……”   在这个商品紧缺的年代,无商品券寸物难买。现在无需券只要钱,还不用低声下气四处求人,就能搭上紧俏商品货源的线,白痴才会把这种好事往外推。当然是要把这条线好生养起来,细水长流,大家一起发财。   春城浮云山上的碧水湾8号程家大宅,程楚婉谢了父亲和嫡母留宿大宅的要求,带着一双儿女返回爱仁医院,继续看护周琴,为生母尽孝。   女儿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程子菲送出这条意义非凡的手链,必然不会漏掉相关的信息。   在医院,避开耳目,程楚问女儿,为什么要把如此昂贵的三生手链,送给仅仅才第一次见面的夏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努力在写,就是没多少人看。榜单也上不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希望庸俗到底的书名《重生之人人都是心机婊》,能拉点人气过来。 厚着脸皮恳请看文的亲们,还没作收和文收的亲,求点击作者收藏和文章收藏。 厚着脸皮求亲们多向周围推荐。我努力码字不断更来回报大家。 ☆、讨厌   从熟人家里出来,牛三健步如飞,兴冲冲赶往137招待所。   公共汽车来了,牛三正要上车,被一股大力带了下来。   他回头一看,暗道倒霉。又遇上这个瘟神。   “楚哥,是您呐。”牛三点头哈腰谄笑道。   “跟我走。”楚强穿着便服,把强壮的胳膊绕到牛三的脖子上,夹着他,走到一旁僻静的胡同里面。   “楚哥。我现在有事,真有事。”牛三背靠着墙,一个劲地抱拳求饶,“等这两天忙完了,我牛三随你怎么罚都行。”   “你牛逼了嘛。”楚强拍上牛三的脸,左右啪啪啪,力气倒是不大,羞辱性十足。他说:“背后的人是什么来头?上头居然让把你直接放出来,案子也不许查了。”   楚强十分火大。眼看有了一个往上升一升调到市刑警队的机会,就缺破一个大案来赢过竞争对手。   三生珠宝,牌子非常奢华。普通人正常连听都不会听说过它。貌似还是限量版,意味着金额更是巨大。吴老九可没胆子敢给他讲假话。   煮熟的鸭子飞了,楚强也没胆子继续查下去。仔细想想,事后还很后怕。幸亏上面及时让他停止调查,万一真查出个好歹,牵连到什么人。搞不好,肉没吃到,倒惹一身骚。   今日轮到他出便衣,出来就碰上牛三。都是牛三惹的祸,楚强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爆了。   牛三一副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的表情,非常委屈地对楚强说:“楚哥。我什么也不知道呐。什么小木盒,什么三生珠宝,我压根儿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吴老九背后在搞什么鬼。不咬别人,偏偏指着我一个人咬。我这冤屈,都没地儿找人说去。我一出来就在找他,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我想搞清楚,谁特么在后面阴我。”   摸不清背后保牛三人的来头,楚强也不敢下死手教训他。   他放下牛三,两手提提对方的衣领,替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他说:“老实点。你也老大不小了,去找个正经工作。不要再继续在街头搞小投机倒邮票。但凡有点脸皮和追求的人,都不会干这个。”   “是是是,楚哥您说的对。我知道,您都是为我们好。”牛三连连点头称是。   “我也没指望你感激我。只希望你老老实实做人,不要再作奸犯科。否则……”楚强冷声道:“我肯放过你,大陈也不会放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后恨我们得要死。你好自为之。”   楚强走了。牛三蹲在墙根下,朝地上用力吐一口口水。娘的,总有一天,老子不会再继续这样憋屈地活着。他站起来,揉揉两边脸颊,大步离开。   夏静在招待所着急地等待牛三消息之际,在春城,沈毅爱躺在妈妈的怀里,娇憨不已。   程楚问她什么要把那条如此贵重、意义非凡的手链,送给才第一次见面的夏静。   沈毅爱把玩着妈妈颈项上垂下来的长长的珍珠项链,对母亲俏皮道:“很简单呐。”   程楚轻轻点她的玲珑小鼻,“说。”   “第一,因为她的爸爸是夏平哥哥。夏平哥哥在还没有知道大哥身份的时候,就救了大哥。无论遇到什么样危险的情况,都没有把大哥抛弃。大哥在回到蒙城之前,也没有告诉过他,他是谁。夏平哥哥救大哥,是源自真心。我沈毅爱记他的好。”   沈毅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珍珠,觉得妈妈的珍珠项链真好看,每一颗都那么光滑圆润。   程楚所带的天然粉色珍珠长链,每一颗珍珠的大小都非常接近,不拿到仪器下仔细测量,肉眼根本不容易分辨出来。每一颗珍珠在直径与圆润与无暇上几乎无可挑剔,皆达到了收藏的宝珠级别。   见女儿如此喜爱,程楚取下了项链,缠了两圈,戴到女儿修长的颈项上,问女儿:“你大哥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二哥讲的。”沈毅爱娇憨地翻个身,“三哥缠着二哥问大哥的事,我也听见了。”   “既然有第一,那么第二呢?”程楚继续问。   沈毅爱摸摸着胸前的珍珠项链,问妈妈:“送给我了吗?”   “可以。但是,”程楚认真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可以把它随便送人。”   “妈妈,好妈妈,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沈毅爱高兴极了,抱着妈妈幸福地冒粉红泡泡,亲吻了妈妈一个又一个的吻。   程楚回吻了女儿,说:“好了,我们继续吧。”   “第二嘛。”沈毅爱垮下脸,说:“我不喜欢程子菲。连带她送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为什么?”程楚诧异道:“她对你不好?冒犯你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沈毅爱的这个回答有点无理取闹,程楚沉下了脸。   沈毅爱生气道:“我讨厌,非常讨厌她看我的目光。白爷爷跟我们讲过梁国梁庄王与恒平宰相奇货可居的故事。我讨厌自己在别人眼中奇货可居的样子,尤其是她。”沈毅爱有点失控了。   “嘘,宝贝,嘘,安静下来。妈妈在。”程楚极力安抚女儿的情绪,说:“妈妈一直都在。”   等女儿平静下来,她告诉女儿:“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们反而在观察我们的神色,小心翼翼,害怕给我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程楚又吻了女儿一下,“程子菲不过是在讨好你,你若不喜欢,适当疏远她就是。只是她毕竟是你的表姐,是程家的人。其中的分寸,你还是要拿捏好。”   “嗯。我知道。”沈毅爱闷闷道:“我从来没有给过她脸色看。程姨说再不喜欢一个人,最好也不要让对方轻易察觉。要让对方觉得你是真心待他,让对方念你的好。”   程楚缓缓道:“成人的世界太复杂。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十分清楚。只要按照妈妈和你程姨教你的去做,我们的小爱走到哪里都会是最可爱最受人欢迎的小公主。”   沈毅爱吐吐粉红的小舌头,我好辛苦。   程楚笑嗔她,“如果下次,你遇上不喜欢人,不愿意收她的礼物。妈妈告诉你,你只需要以长辈的名义委婉而坚决地推辞。实在推辞不过,便来告诉妈妈,妈妈自然会帮你处理。”   沈毅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我要看具体情况。就像上次那条手链。程子菲明明舍不得,我都看出来了,她还要故作大方送给我。”所以我当然要收下了。沈毅爱有点得意。   “你这个鬼灵精。”程楚又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   沈毅爱问母亲:“今天在大宅穿过的衣裳,我拿去可以送人吗?”   “当然可以。”程楚毫不犹豫,“一件衣裳,再精美,怎么比得上我家小爱的心情重要。”她抱着女儿摇啊摇,浓浓的母爱深情地摇进沈毅爱稚嫩的童心里,世上只有妈妈好。   尚京137招待所,牛三回来了,带来的好消息,令小夏静喜笑颜开。   接下来两天,搬货,收钱。   才两三天功夫,满满一口袋的钱一扎1千钱,一共19摞,最小的一摞300元。整整1.83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送到夏静面前。   有关系就是妙,人脉发达,做事,事半功倍。找对了路子,八方财源滚滚来,挡都挡不住。   大陈这个时候还没发行比10元更大的钞票,1.86万元看起来非常多。更何况,现在尚京的老百姓平均工资正常才40-50左右。   不过,谁说大陈的普通老百姓没有钱。没有那么绝对嘛。交换的本质,其实就是商业的苗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交换,不管是以物易物,以物易钱,以钱易物,还是以钱易钱,商业的小火苗,永远掐不灭,生生不息。   夏静看着眼前满满的一堆钞票,笑得合不拢嘴。   牛三马六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财神果然是小财神。您以后喊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要喊跳海,我们绝不跳河。   夏静鼻子一哼,“我要你们跳海跳河干啥。咱们一起发大财!”   “对对对,一起发……”马六得意忘形,扯开了嗓门,马上被牛三捂住了嘴巴。马牛下意识一咬,牛三抢回自己的手,用力甩甩,朝马六怒目:“你吃草吃兴奋过头了。”   “嘿嘿。”马六贼兮兮道:“我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牛三气个仰倒,要咬,咬你自己,咬我干什么。   赶走牛三马六,夏静幸福地躺在钱袋子上,今晚我要与钞票同眠共枕,谁也不能来打扰我的美梦。   一共带去8千,扣掉进货成本8千,获利1.83万。   再算算其他成本。机票单趟80,来回160。招待所一天3元,住了4天,一共12元,吃饭大约花了不到30,就算30好了,全居德那一餐最贵,和马六两个人花了15元。其他成本合计202元。算下来,这一趟的纯利润,1.8098万。   至于为什么只算一次来回的飞机票钱。咳咳,一码事归一码事。   沈家安排自己去琴海旅行,是沈家的人情。接了,就不要矫情。回来是跟着沈毅爱他们一起回来,这是事先说好的,当然不能矫情地算在成本里。   至于额外多出的飞机来回和招待所住宿吃饭的钱,这个就不能占别人的便宜了。出来混,切记,不能占的便宜千万别占。否则,早迟,多的都会还回去。   要不是当年自己从小吃错药,长歪了,最后落个身无分文。又好面子,以为爸爸不在了,自己也会像以前一样,能够光鲜亮丽地重新站起来,于是毫不犹豫地光架子走人,结果沦落到拉紧裤腰带过日子。   不得已,跑到琴海,试图东山再起,和最底层的小贩一样进货,摆地摊……直到最后都不肯放弃,结果……啧啧,死的忒么真惨。   悲摧的过去,已经过去了,生活又重新开始。老天为夏静掀开了崭新的篇章,夏静要沿着这条崭新的道路,稳稳地走下去,谁也别想再忽悠她。   第二天,小夏静重新找到孙司机,果不其然,机票证明信神马的统统搞定。她只要背好现金,乖乖上飞机就好了。   孙司机送她进了机场,把她直接交给熟识的空中乘务员。   夏静对孙司机招招小手,示意对方把耳朵伸过来。她悄悄地在孙司机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随着空中乘务员坐飞机去了。   孙司机走出机场,来到自己的小汽车面前,打开后座,后座的地上有一个纸盒。   打开,纸盒里面有一台高级随身听和一块浪花手表。   轰鸣的噪声响起,飞机掠过长空。孙司机知道那不是小夏静的飞机,但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目送飞机远去,消失在云层。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改完了。 ☆、嘲笑   春城爱仁医院,程楚生母周琴的病,恢复得非常快,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分。   儿媳熊美凤连连奉承于她,儿子程云希孝顺有加,小女儿程楚更是精心为她伺疾,就连大忙人的丈夫程华仁都抽出时间来单独探望她。这令周琴的心情,相当的愉悦。   至于大房的正室张子梅,虽然依旧高高在上,还不是一样要来医院探望自己,对自己和女儿嘘寒问暖。   大陈尚京沈家的女主人,现在可不是她张子梅的女儿程美,而是她的亲生女儿程楚。大陈现在可没有什么正室小妾之分,也没什么有继室为原配执妾礼的说法。   现在的大陈,男人只能娶一个,不管是原配还是继室,都是妻,没有先后大小之说。   周琴觉得,当初没能及时带走程楚,一定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让她在程家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   碧水湾程家大宅里的正室张子梅,可不这样认为。   张子梅对儿子程云进说:“你们三姨娘,最近气焰甚是嚣张。以为沈家是她的女儿说了算。将来程家想重返尚京,还要看她的脸色。就差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程云进开解母亲道:“一个从后门抬进来的姨娘,以色侍人,能有什么见识与眼力。母亲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张子梅冷笑道:“她要装病,我乐见其成。好歹程楚这丫头,总算亲自来了春城,回了程家。这人啊,要时常见面来往,否则情分如何能建立起来。”她淡淡道:“那丫头,也算有良心。没枉费你大妹妹当初救她一命。我冷眼旁观,她跟她姨娘不是一条心。”   “一条心又如何。”程云进顺着母亲的话道:“大妹妹的两个儿子。毅国已经成年,沈家将来不出意外,必然由他继承。至于毅家,我听孟长青说,此子绝非庸才。他们两兄弟,兄弟同心,感情非常好。”   程云进是张子梅与程华仁的长子,也是春城鸿运国际投资集团的总经理。   看着母亲的脸色好了一些,程云进又道:“不过,沈家上下被六妹妹打理得井井有条,毅国兄弟俩也非常尊敬她。听说就连沈老爷子在尚京也公开称赞她是沈家的好媳妇。我们还是不要与她离心。她现在毕竟是沈家的女主人。看在她的份上,只要三姨娘不过份,由她去吧。”   “我就是看不惯你三姨娘那股小人得志的猖狂劲。”张子梅不开心道:“你爹把她的儿子程云希,提为日盛地产的副总经理。”   程云进不以为然,“母亲您不用担心。四弟程云良也在日盛地产。老三蹦跶不起来。”他继续道:“我们着重交好沈家。为将来打算,六妹妹那里还是马虎不得。”   “我知道。”张子梅点头,接着冷笑连连:“沈家!哼,沈家这种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武人,不是我看不起它。若不是你大妹妹,花上一百年,沈家也别想跟贵字沾一点儿的边,”张子梅咬牙切齿道:“它就是个神憎鬼厌的暴发户!”   又来了,程云进有些头疼,说:“母亲。大妹妹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看在她留下两个儿子,毅国毅家份上,最好还是不要再提了。”   张子梅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程美,眼泪止不住流。多么懂事贴心的女儿,一定是被沈家活活逼死的。   “你们程家的男人,心比石头还硬。只有利益,没有良心!”她开始咒骂起程家所有的男人,连她的儿子们也一起咒骂进去。   面对自己的老娘,程云进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接下母亲的怒火与发泄。   飞机进入云层,穿过白茫茫的云雾 ,飞到云层上空。阳光穿透机窗透明的窗户,直射到夏静的脸上。   太刺眼了,坐在窗户边上的夏静一只手挡住阳光,伸出另一只小胳膊去拉隔离板。这时她旁边伸出一只大手,一下就帮她拉上了隔离板。   夏静礼貌道:“谢谢黄叔叔。”   夏静身旁的座位上,坐着的正是一表人才的黄东生。   真是奇了怪了。回尚京的时候,我们坐同一趟飞机没问题。   如果在尚京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也没问题。   明明都分道扬镳了,你回来还跟我坐同一趟飞机,这就有问题了。   不过也好,一事不劳二主。到琴海后换天币进货神马的,全靠你了,我的最可爱的一定能效劳的黄叔叔。   “黄叔叔,为什么不在尚京多玩几天。大陈的皇宫、九岭山的古长城、东海公园、天地祭坛庙会等等地方,都很好玩呐。”夏静问黄东生。   黄东生表示,琴海还有事,他要尽快赶回去。   夏静则非常惊讶:“叔叔你这才去几天时间。就算一个地方也不去旅游,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考察完了尚京的整个市场。”她摇摇头:“不可能。”   黄东生脸色变得有些黯淡。他相当郁闷地告诉夏静:“夏小姐,你是不晓得。在尚京,我每天都不自在,就跟一个囚犯一样,去哪里都有人跟着。”   “这怎么可能。”夏静表示不相信,“我们大陈自古是礼仪之邦,很好客的。”   黄东生摇摇头,说:“等夏小姐亲自体验过了,你就明白了。”   夏静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外面来的人,大陈肯定要找人陪同。免得你们有什么坏想法。回去以后,好的不说,尽挑不好的说,在外面故意揭我们大陈的短。   我不相信,哪个国家没有不好的一面。另外大陈也是为你们安全着想。万一你们出点问题,外事局的人肯定要倒霉。你也要体量他们。”   黄叔叔慢慢熬吧,等再过五六年,你就可以在大陈的土地上自由自在地来往了。   也许是憋狠了,黄东生吐起了苦水。他告诉夏静,他想考察的地方,要事先写书面报告,由外事局的工作人员上交外事局后再转交商业部的人。外事局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如果报告被批准了,商业部最终还要通过外事局再转交给他。   他愤慨道:“既耽误时间,又做不了什么事。打太极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琴海虽然效率也低,但正常做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出个门,每天都被人盯着。那滋味,真是说起来就是一盆伤心的眼泪。简直是他二十几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可怜的娃。夏静为黄东生鞠一捧同情的眼泪,问他:“你的报告最后批下来了吗?”   黄东生摇摇头,表示根本没戏。他说商业部最后倒是有派人过来,详细跟他聊了聊。貌似非常重视他的要求,还专门做了谈话笔记。   只是当他一问到如何才能来尚京投资,对方告诉他,目前大陈尚京等地还没有关于外商投资的规定出来,让黄秋生还是回琴海去投资,只有那里才放开了外商投资。   商业部的来人,代表大陈非常欢迎黄东生这个爱国商人,表示如果以后尚京有开放外商投资的规定出来,他们会通过外事局再联系黄东生。   黄东生追问规定何时能出台,对方表示一切都要等大陈的规定出台后才能知道。让黄东生耐心等待。   这特么完全等于说了没说。让黄东生都没心情四处游玩。正好琴海方面打电话过来,通知他定了机票,让他先回来。   夏静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黄东生的郁闷。他这几日准保被憋坏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大活人,怀着一腔热血,意气风发,兴冲冲来尚京考察,本以为有一大片处女地等着自己。结果,呵呵……   夏静安慰他,没事,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说不定再过几年,大陈全面放开商业,机会大大的有。   黄东生摇摇头,嘴里说着也只能如此了,心里却是不敢相信。大陈太保守与封闭,不管是城市建设基础设施、科技水平还是人们的生活水平,与现代高速发展的诸国之间都有着巨大的差距。但也意味着,只要一旦大陈全面放开,这里将是滚滚财富与获取暴利的乐园。   琴海到了,一下飞机,黄东生心情豁然开朗。   还是琴海好,连空气都是这么自在清新,呼吸是如此顺畅。   跟着公司的车,黄东生把夏静送到了星海大宾馆。   他告诉夏静,星海大宾馆是程家的产业,按照规定与大陈的一家国营公司合营。虽然大陈国营公司有51%的股份,但实际经营都是由程家在打理。   夏静对这些并不关心。她想要换天币。   黄东生回到公司。他所在的公司是程家在琴海成立的一家对外贸易公司,叫做兴达贸易。   因为无功而返,被身为公司副总的父亲训斥了一番,说他自作主张,连程家都无法打通尚京的关节直接进入尚京商界,他一个小白丁,简直异想天开。   黄东生的大哥黄东高,跟着父亲一起嘲笑弟弟。嘲笑他去捧一个乳臭未干,啥都不懂的小丫头的臭脚,完全走错了路。   黄东生在父兄跟前一言不发地接受了教训,心里却自有主张。捧臭脚,走着瞧。今时嘲笑我捧臭脚,他日让你们也许想捧也捧不上。   他也不是傻瓜,还会像以前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的父兄。反正经验告诉他,好处捞不到,坏处全是他的。   不过黄东生此时也犯了难。上次帮小夏静兑换的天币,都是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他本打算用这笔钱干点私活,赚些外快。   现在小夏静又要换更多的天币,他不想惊动父兄,便必须回春城一趟。   一想起兄长黄东高,就他那个狗鼻子,只要自己有点什么动静,就死盯着他。摊上这么个兄长,黄东生比谁都郁闷。   都是一母同胞,别人家的兄弟都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是长子,又何必生怕自己取代了他在父亲心里的位置。   唉,只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黄东高没有急着回春城,他帮助夏静在钟表批发市场挑好货,与批发商约好时间,三天后让批发商直接送货到星海大宾馆。   黄东生带了礼物给林美芬。林美芬咯咯咯地娇笑着收下,对黄东生抛了一个媚眼,说:“黄公子,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对别人说。”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秋水盈盈,“咯咯咯。没想到夏静小朋友,这么小就会做生意。人家好佩服哦。”又是一个媚眼,多情地抛给黄东生。   黄东生招架不住,将林美芬送到星海大宾馆,把夏静交给她,便匆匆落荒而逃。林美芬在他后面娇滴滴地招呼:“咯咯咯。黄先生早点回来。”   咯咯咯,夏静被林美芬甜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高审过了。 ☆、骨头   黄东生走后,林美芬咯咯咯问夏静要去哪里的批发市场。她专门打听了,可以带她去。   夏静摇摇小脑袋,我们不去了。对林美芬说:“林小姐,我们去玩,痛痛快快地玩。”   于是乎,沙滩、海浪还有仙人掌,说错了,是椰子林,都留下了夏静银铃般的笑声。   不到几天功夫,她晒得像个大南洲来的小黑人,吓得她赶紧带上帽子把脸遮严实了,老老实实涂上油腻腻的防晒膏。   林美芬在沙滩非常豪放,穿着洋气的三点式泳装,让一些保守的人,指指点点,说她不要脸。   林美芬操起春城口音,指责的声音小了,最后没了。还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套近乎。   林美芬端着大春城来的大小姐的架子,就是不搭理人,带着夏静扑进大海的怀抱。   夏静胆子特小,不敢离岸边太远,就在附近带着游泳圈慢慢狗刨,还让林美芬不要离她太远,千万紧跟着她,她怕万一有事,自己被淹死。   林美芬咯咯咯笑她是个胆小鬼。夏静一本正经道:“我才不胆小。你懂不懂,擅泳者溺于水。大海里淹死的,99%都是会游泳的。我坚决不做那99%。”   春城,程华仁的三姨太周琴出院了。程楚带着一双儿女跟着生母回到程家大宅。   沈毅爱和沈毅忠被程家的人带去海洋乐园游玩,程楚一个人惬意地躺在大宅的沙滩椅上晒日光浴。   程楚不会跟着程家的人,去市区逛百货公司,进歌舞厅会所,去参加春城上流社会的聚会……   不是她经不起诱惑,而是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公开现身春城上流社会,为大陈尚京之大忌。   她也不愿让人轻易打探到她的喜好,除非她愿意透露。比如房间梳妆台上天鹅绒锦盒里的那一套三生天然红宝石首饰。拿到市面上,换成钱,轻轻松松,就能在春城市中心边缘购买一套二居室。   甚至都不用她多想,张子梅抢在她生母周琴前面,当众主动提起了她的嫁妆。说当年因为形势所迫,程家没能为程楚准备一份嫁妆。但这些年,她一直记在心里。程楚的嫁妆,她一直都在慢慢攒着、筹备着。现在终于可以交给程楚了。   张子梅说她毕竟也喊自己一声母亲,还在她的嫁妆里额外多贴了一份自己的私房钱。把她生母周琴惊得又气又喜。   程楚问老吴:“老吴,你说,我应该把嫁妆交给姨娘与大哥打理吗?”   疏不间亲,老吴中规中矩道:“一切以夫人的意思为准。”他递上一杯冷饮。   程楚接过冷饮,慢慢饮了小半杯,放下,笑道:“财帛动人心。我这里还没考虑好,姨娘跟大哥就直接找上来了。甚至等不及第二天。”她问老吴:“你说,他们怎么就没有学到程家的真髓。吃相,太不雅。”   女主人很少说重话,还说到生母与一母同胞的哥哥头上,老吴这话委实不好接。他只能沉默以对。   对自己的嫁妆,程楚有自己的考虑。她对老吴说:“我把嫁妆交给你。你以后专心打理沈家的经济事务,内宅的事就不要管了。”   老吴犹豫道:“沈老爷子那里……”他欲言又止。   “沈老爷子,吃骨头连骨头渣子都不想吐的人。这么一大笔嫁妆带进沈家,他连做梦都会笑醒。”程楚鄙夷道:“我的嫁妆不能让他沾手。大姐的嫁妆就是前车之鉴。”   想起了大姐的嫁妆,程楚就气不打一处来,“沈家人吃相太难看。虽然沈老爷子疼爱沈学良这个儿子,和毅国毅家这对孙子。但姐姐留下的嫁妆,都快被他补贴给其他几个子女补贴光了。尤其是这两年。他害怕几个儿女将来的差距会越拉越大,生生把姐姐的嫁妆折腾干净了。”   老吴道:“只怕老爷子这关过了,沈家其他的人不情愿。”   “他们有何脸面不情愿。这是我的嫁妆。将来都要留给小国他们四兄妹。”程楚端起冷饮大饮一口,说:“小国两兄弟,也是在我膝下抚养长大。我能留给小忠兄妹的,也必然少不了小国他们两兄弟。他们是大姐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老吴感动道:“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大小姐在天之灵知道了,定会瞑目。”   “我一定会让姐姐瞑目。”程楚将冷饮一口气全部饮尽,唇角浮起诡异的笑容,“逼死姐姐的沈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家想在乾坤诸国立族,光靠毅国四兄妹,恐怕还是薄弱了些。”老吴提醒道。   程楚缓缓道:“我自有分寸。有些人不清除出沈家,将来必会给毅国他们留下隐患。”   老吴沉默了,良久才对程楚提起夏静。他将夏静送小孙随身听和手表的事情告诉了程楚。   程楚听完嫣然一笑,“有智商有情商,孺子可教。”   “没想到,她还会如此收买人心,为自己铺路搭桥。”老吴再次感叹后生可畏。   这事要是放到16岁的半成年人身上,他也不会奇怪。   但这么小个萝卜头。学业,小神童。这个没得说,除了佩服,大家都挑不出错。   经商,也赚到了钱。当然是在他的掩护之下。否则,那些货,光是飞机那一关就难闯过去。被查到,抓投机,一抓一个准。   另外货进了尚京,这么大张旗鼓地出货,没有他的安排,她跟那两个街头混混全部都会进局子里吃牢饭。真当警察叔叔每天白领工资不干活。   老吴对程楚道:“夏静这性子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像他爹夏平。估计应该像她过世的母亲,”他直摇头,“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打毅家的注意,拖毅家下水。”要让程琳这女人知道,她绝饶不了夏静。   程楚笑道:“毅家毕竟帮了她不是吗。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我相信毅家不会无的放矢。”那孩子,对经济革新这一套,比自己接受的更快。她说:“看毅家这次的处理,手法虽然还稍显稚嫩,但你我在这些方面也能暂时对他放心了。”   我们的小夏静哪里知道这么多。她还以为她重生后,重塑三观,福星高照,学业事业两丰收。她与林美芬在琴海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抽时间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她的首要任务。   黄东生带着天币回来了。去公司挨了父亲一顿不好好干活天天想着回琴海偷懒的臭骂后,他去星海大宾馆见了夏静和林美芬。   夏静按照上次纯利润的10%,付给黄东生1800大陈币。黄东生推辞不要,林美芬心想全给自己多好。   夏静坚持要给黄东生,并说,等这次的货物在尚京出手后,该给黄东生的提成,她会想办法寄给他。她向黄东生透露,她要在尚京办一个集体企业,现在在琴海也想注册一家私营贸易公司,最好是能方便兑换外币的贸易公司。   黄东生告诉她,那种对外贸易公司必须要和国营公司合作,才能拿到对外贸易的牌照,在外管局自由兑换外币。这种对外贸易公司目前非常难办。   他建议夏静就在琴海注册一家普通的商业贸易公司。外币兑换,由他来想办法。   既然大家都谈到一条路子上,后面的话就好说了。水到渠成,琴海商业贸易公司由黄东生想办法去注册。夏静的股份,也由黄东生代持。因为她现在是未成年人。   至于夏静回去后要在尚京成立的企业,黄东生明智地绝口不提。   黄东生跟夏静一样,认为趁着内陆还没有开放,商品稀缺,先赚到一笔是一笔。   在尚京时,黄东生去了尚京的免税商店。免税店里面的东西,价格奇贵无比,他看了简直咂舌,完全下不了手买。但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涌入免税店。   这令他非常奇怪。不是说大陈百姓很穷吗,怎么在免税店的消费能力比春城老百姓还高。   至于尚京其他的大商业社、百货商店之类的,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也去看了。   里面的东西不够丰富,当然也有很多东西确实很便宜。但钟表电器之类的价格飙上了天,没所谓的商品券,有钱还不能够买。让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在商人的眼里,就是赚暴利的商机。他可以找门路直接从春城进货。   等程楚带着儿女回到琴海,夏静已经准备好。看着夏静的那两个大箱子,老吴没有说话。   夏静看到老吴就可高兴了。上前,吴爷爷好,吴爷爷辛苦了,吴爷爷累不累。   累了,好呀,我帮吴爷爷捶肩膀,捶老腰。吴爷爷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按摩。   老吴说:“我担心你爸爸不舒服。”   夏静说:“爸爸思想守旧,还赶不上吴爷爷与时俱进。咱们爷孙两不谈他。”呃,好久没见到爸爸,怪想念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现在文章审核好严格。动不动网审过后就高审。想补全上一章都没法更新。等它高审完了,在贴完24章。 另外多了2个收藏,值得庆祝。谢谢支持。 ☆、劫缘   老吴原名叫吴宝,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年轻的时候跟着程美进入沈家。   沈家曾经有八个随着程美陪嫁过来的心腹,大浪淘沙,如今只剩下一个程琳,也就是程姨,跟在程楚身边。   他当年还算不上程美的心腹,只是一个憧憬着爱情,在外忙忙碌碌打杂,为程家跑经济事务的毛头小子。   当年程美的母亲张子梅并没有选中他,可他爱上了程美的贴身丫头秀玉,为求得和佳人经常接触的机会,他当年想尽办法,花光积蓄,四处求人,才得到了跟随程美陪嫁的机会。   时光荏苒,一去不返,秀玉去了,程美也走了,沈学良的妻子换成了六小姐程楚。   后来程楚曾经想撮合他与程琳,也就是程姨,他与程琳皆婉拒了。   他可以和程琳搭档,完美配合。但她不是秀玉,不是对的那个人。   有些人,错过了,可以再找。有些人,恰好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一生缘定,既不是朱砂痣也不是白月光,就是心头除了她,再也装不下别人。一心想着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即使是环境所迫,需要找个人将就着搭伙过日子,也无法容忍。   老吴不知道秀玉是自己一生的劫,还是终生的缘。看着眼前极力讨好他的小夏静,他不由的想:如果秀玉还在,自己是不是也会有夏静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孙女。哪怕不古灵精怪,笨笨拙拙一点也可以。   夏静不知道老吴的心思,给吴爷爷按摩完,见吴爷爷还唬着一张脸,用她爸爸吓唬她,她便蹦蹦跳跳,去给老吴倒了一杯开水,调上固态果珍,再倒入冰镇的进口纯净水,调好温度,端到老吴面前,对他说:“吴爷爷,请喝水。”   并解释说:“报纸上说,大热天喝太冰的水对身体不好。吴爷爷我们不要贪凉,这样对身体好。”   老吴接过略比常温低一点的果珍水,慢慢饮了几口,脸色略微变暖,仍然沉着脸对小夏静说:“爷爷先提前给你说好。你做的事,你爸爸如果知道了,我可不帮你打掩护。你爸爸狠狠揍你一顿,爷爷也不会帮你说情。”   大人就喜欢吓唬小孩,把事情说的无比严重。没事则算了,真的有事发生了,拍拍屁股,袖手旁观,还让小孩记他一个大人情。   夏静满不在乎,“我爸我最清楚。光打雷不下雨。”她上前挽住老吴的胳膊,甜甜道:“如果他真要揍我,吴爷爷你到时候一定要帮我。”她郑重道:“我们爷孙俩是一国的。”   好事没我,轮到需要打掩护,我们就是一国的了。老吴用力拍了下夏静的小屁股,“爷爷先替你爹揍你一下。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有些话点到而止。   小夏静揉揉小屁股,您老还真用力。怎么大人都有这个癖好,没事就喜欢揍小孩,还美名其曰为你好。等老娘以后长大了,也顺手拎个熊孩子过来好好揍一揍,老娘也是为你好。   砰砰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小静静,你在吗?”   小阿姨来了,夏静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回答:“小阿姨,我在。”冲过去打开房门,对老吴甜甜地招招手,“吴爷爷我跟小阿姨先走了。”带上了房门。   老吴紧绷的脸松开,喝完最后的果珍,露出淡淡的微笑,这孩子……   大陈巍岷山后方的蒙城。   沈毅国在蒙城军区总部,接到了弟弟沈毅家的来信。他们这批人,今天才从前线换防撤下来,刚刚回到蒙城。   沈毅家在信中顺便提到了夏静干的好事,沈毅国摇摇头,现在的孩子,人小鬼大,不好管教。不过,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夏平。   夏平负伤了,今早抬下来,还在医院躺着。沈毅国也不会把夏平受伤的事,告诉夏静,即便夏静目前是夏平唯一的亲人。   有些男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把所有的坏消息隐瞒起来,一开口就是报喜,绝不轻易报忧。   沈毅国回信给弟弟,让沈毅家做事之前要多思量,最好把所有的后果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他说自己不太懂经济方面的事情,让弟弟多与小姨交流。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小姨,问吴叔也可以。   他也严厉地告诫弟弟,万事,学业一定要排在第一位。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学业因为旁事分心而有所下降,到时候别怪当哥哥的动粗揍人。   夏静不知道爸爸负伤了,她与沈家人正一起坐飞机从琴海返回尚京。   她坐在沈毅爱身边,一边点头听小阿姨讲春城好玩的事,一边喜滋滋地憧憬这次自己又要发多少财。   到底是人太小了,用脑过度的下场就是挨着沈毅爱,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毅爱捏捏夏静的小鼻子,没有醒。再摸摸夏静的小耳朵,还是没有醒。她的哥哥沈毅忠左右看看,妈妈正在闭目养神,老吴他们坐在后面,促狭心顿起,拿出彩色油彩画笔,往夏静脸上描去。   沈毅爱想要阻止,沈毅忠朝妹妹做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小动作,沈毅爱没好气地瞪了哥哥一眼,不情愿地撤回了阻挡的小手。   轰轰轰,飞机的起落架碰触到地面,机身开始剧烈抖动,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夏静醒了。揉揉眼睛,眼睛马上变成了熊猫眼,黑乎乎一圈,惨不忍睹。   夏静根本没有察觉,沈毅爱扭开头,极力不去看小夏静。夏静对沈毅爱说:“小阿姨,我们到了。”   “小静静,你不想上卫生间吗?”沈毅爱好心道。   “飞机刚刚降落。”坐在边上的沈毅忠一本正经道:“飞机上的卫生间停止使用。”   夏静没在意,小脑袋越过沈毅爱,往窗外看去,大阴天,没太阳也没下雨。不过小阿姨怎么有点怪。她收回眼光,低下头,咦,手背上面黑黑的是什么?用手指一抹,色彩晕开。王八蛋,谁干的?   抬头看沈毅爱,小阿姨很无辜,极力忍着笑。转头看沈毅忠,小叔叔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王八蛋,就是你,夏静马上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飞机停稳了,夏静顶着花猫脸,下了飞机,走到程楚面前,委屈极了:“程奶奶。小叔叔画的。”   程楚忍俊不已,目光越过小女儿,朝儿子瞪去。沈毅忠一本正经紧绷着的小脸,裂开了。他吃吃地笑起来,笑的很有小绅士的味道,一点也不张狂。   可怜的小静静,跟着小阿姨走吧,我们洗脸去。沈毅爱带着小夏静,去了机场的卫生间。夏静一路上被大家围观,好丢脸。   洗完花猫脸,走出机场,坐上车身长长的小轿车,夏静小嘴嘟得老高,对沈毅忠说:“小叔叔,你作弄我,给我画花猫脸。你还没有跟我说对不起。”   人小就是这点好,年纪再大一些,老娘只有自己吃哑巴亏认了。现在老娘可以倚小卖小,讨点利息回来。   “好吧,小静静,对不起。”沈毅忠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儿童。   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一本正经,其实蔫坏蔫坏。夏静见好就收,猛夸沈毅忠:“小叔叔是个好儿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要向小叔叔学习。”   趁你年纪小,老虎屁股摸一摸,以后说起来,大名鼎鼎的沈毅忠曾经向我亲自低过头道过谦,多有面子。当然,这种好事臆想一下就行了,老虎长大了,屁股摸不的,这事提都不要提。   回到沈家,在程姨面前,夏静老实得比兔子还老实,等程姨走开了,沈毅爱笑话夏静:“小静静,我发现,只要程姨一出现,能不说话,你一句话都不说。你为什么那么怕她?”   因为她是你的程姨,不是我的。夏静在沈毅爱耳边偷偷道:“程奶奶好凶,比老虎还凶。你千万不要告诉程奶奶。”   哈哈哈,沈毅爱笑出声来。   然后两个小伙伴一起整理东西,收拾房间。   夏静其实很佩服沈家这一点,千金大小姐又怎么样,从小一样要学习自己整理房间、归纳东西。隔三差五还要亲自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   在明华小学,轮到沈毅爱值日,沈毅爱也是自己亲自打水扫地擦桌子抹玻璃,并不推托自己的责任。   陪小阿姨收拾完房间,小阿姨拿出一个春城的最新公主玩偶送给小夏静,夏静高高兴兴收下了。   接着,沈毅爱取出一件连衣裙,送给小夏静。这件儿童连衣裙,面料精良,设计经典,做工异常考究。放到三四十年后,依然不会过时,反会复古弥新。夏静的眼睛都看直了。   真的是送给我的?夏静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望着小阿姨。艾玛,这太贵重了好不好。你确定不去问问你妈和程姨,我怕我收下了,程姨又来找我麻烦。   好东西没有我不在意,特么到手了,要是出什么岔子,就很肉痛了好不好。不过沈毅爱小阿姨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沈毅爱看见小静静喜不自禁,她也挺高兴,既能得体地送出这件衣裳,又能带给小伙伴欢乐,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裙子太大了点,小夏静穿上不合身。沈毅爱说要找人把裙子改小了再送给小夏静。   夏静一听,连忙阻止,咱就别糟蹋了这么高档次的衣裳好不。她抱住裙子,舍不得放手,高兴地对小阿姨说:“我不要改。小阿姨,我会很快长高,等我长高了再穿。谢谢小阿姨,小阿姨你最好了。”   小静静执意如此,沈毅爱也只得作罢。   事后,沈毅爱告诉妈妈,自己把程子菲送给自己的裙子送给了小夏静。   程楚对女儿说:“宝贝,你让我宠坏了。”她说女儿太幼稚,说:“以后你讨厌的人送你昂贵的礼物,你不喜欢却不得不收下,还是送给妈妈吧。妈妈不嫌弃。”   “好妈妈。”沈毅爱抱着妈妈,亲昵道:“你放心,以后我要送贵重的礼物给别人,我会先问过你和程姨,再送给别人。”   程楚吻了吻女儿漂亮的额头,高兴道:“妈妈的宝贝,长大了,懂事了。妈妈好开心。妈妈愿宝贝,永远快乐……”   人生的道路虽然妈妈不能陪你走到尽头,但只要与你相伴的岁月,妈妈一定会让你过得快乐,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没多少人看,上不了榜入不V,还是滚回来改成原名《夏静的重生》。 为情怀而写,大家陪时光一起伴着夏静成长吧。 当然,时光脸皮厚,如果谁手头宽裕,砸个地雷撒朵花,时光在底下仰头期盼鼓励。 ☆、狗肺   琴海濒临大海,有很多贝壳、砗磲、珊瑚之类的海洋装饰珠宝特产。这个时候,大陈还没太多海洋环境保护的概念。内陆深处不富裕的大陈人,还没有对海洋产品产生强烈的需求。   珍珠、砗磲、红珊瑚等等一切都是那么便宜,白白便宜了乾坤大地其他诸国。   贼不走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夏静房间角落里有几株小小的珊瑚,红的白的都有。   在琴海时,她还曾义正言辞对小贩说,要保护海洋。   等逛进一家对外贸易商店,看到物廉价美又异常精美的珊瑚、砗磲等产品时,马上把保护海洋抛到脑后,毫不脸红地转变想法。这是大陈允许买卖的,我不买,别人也会买。   她的小书桌上,现在就摆满了一大盒的珍珠、砗磲、红珊瑚珠子。还有程楚送给她的梁国水晶珠,八面切割,晶莹剔透。   沈家的人,什么都不缺,但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送。一片轻鹅毛,礼轻人意重。   夏静设计了几个款,用这些珠子,串起了手链。   来来回回,往往复复,等她串好手链,心满意足,已经过去一整天。   她把串好的珠子档次最高的手链送给了沈毅爱、程楚和程姨。其他小珍珠、小砗磲珠子加了大陈的彩色小玻璃珠,配搭起来,送给了沈家其他的女勤杂人员。她额外给涂司机送了一串珠子档次比较高的手链,让他送给他的妻子。   不要怪小夏静势力,要怪就怪学校老师家长没有认真教真正的东西。神马人人平等,那是机会的平等,不是家庭环境、人脉资源的平等。神马吼的越大声,现实其实越残酷。   出社会之前早早认识到这一点,虽然童真泯灭的早,但对普通贫穷人家,想改换阶层,想往上爬的人,不见得是坏事。   手头的货出给牛三马六,夏静手里的现金翻到了4万,已经是目前尚京的普通工人66年左右,一辈子挣的薪资。   家是什么,除了人,还有屋。无人不成家,无房有家,那是理论上自我安慰的家。   生意要做,房子也要有。   夏静决定要在尚京买一套属于爸爸和自己的房子。   夏平是军人,没有户口本。夏静的户口落在沈家,她是未成年人,就算拿到户口本也买不了房。怎么搞到爸爸的军队证明,在尚京买房子,这个要好好筹划,但不妨碍她先找人四处看房。   现在大陈尚京的房价很便宜,很便宜,简直跟白捡一样。那是相对后世而言。脱离历史的环境,单看价格,说便宜,那是耍流氓。也不看看尚京老百姓现在才赚多少钱。   牛三的堂嫂王红,就是之前家里被牛三连累被查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正在牛家大杂院里,与人嗑瓜子,闲聊。   邻居说:“我要有1千块钱就好了,买个小平房搬出去自己住,不用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还能添置点家具。有2千块就给自己买一件高档羊毛大衣……有3千块就添一台黑白电视……有4千块……”   邻居还没说完,王红抢话道:“天呐!有4千块,我就一分钱都不存了,天天躺床上睡大觉。”   邻居笑着打趣她,说:“你们家的牛三,听说在外面赚了大钱。还给你们家也分了钱。你们牛家要发了。”她竖起1根指头,偷偷问王红:“有没有100块?”   王红往地下吐瓜子壳,洋洋得意道:“我们牛家,长辈们还没有正式分家。谁赚的,都是大家伙的。”   这时,前面小偏房里传出大声嘲讽的声音,“有些人呐,脸皮跟城墙一样。倒霉的时候,恨不得马上撇清关系。有点甜头,就跟四脚的一样,跑的不要太快。”   王红握住瓜子,嗖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对着空中呸一声,尖声喊道:“你骂谁是狗呐。牛小花,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我回娘家求情,我娘家求到我二大爷家的栓子那里。人家要不是在衙门里当差,有关系。看在我娘家的面子上,讲关系,你哥牛三能出来才怪。”   王红让邻居评理,“你听听。人才放出来几天,翻脸就不认人。”她跳起脚,冲小偏房嚷道:“丧尽天良,狼心狗肺。什么东西!我呸。”   牛小花气不过,要出去跟王红理论,被她娘拦下,说:“你给我消停点。少惹事。”牛小花气得眼泪花直冒,对母亲说:“你就让她在外面瞎白话。三哥才不是她娘家找关系出来的。”   牛三对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他知道,三辈人,一大家子挤住在一起,没有长辈发话,万事和为贵。   夏静想买房子。牛三打趣道:“你还这么小,就想着买房。家里没房给你住?”   夏静白了他一眼,“一码事归一码事。有钱,谁不想垒个自己的窝。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是嫌家里不自由,想在外面置私宅。牛三摸摸下巴,说:“我也正好有此意。不过,能不能借你的名,买一间房子?”   借我的名?夏静打量他一下,说:“为啥要借我的名?我还要借家里人的名买呐。不怕我给你吞了?”   牛三乐了,嬉皮笑脸道:“您还看得起我这三瓜两枣。您给个准话,行不行?”   “甭您的您的。你嘴里的您,就没啥好意思。”夏静对他道:“以后别再我面前说‘您’。”   “行,姑奶奶,您……你说了算。”牛三应道:“就当我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六正好回来,顺口接话道:“就算是那啥四脚跑的,你嘴里也吐不出象牙。”   开学了,夏静雄赳赳气昂昂,挺着小胸脯,跟在沈毅忠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去了五年级1班。   人嘛,人那啥不拆,人生既然是如此艰难,在某些时刻也需要成为焦点,成全自己躲不开的虚荣心。   夏静就是这样内心得意洋洋,自我感觉超好,脸上一脸谦虚地,接受了新老师和新同学们的欢迎。   “小不点,小不点。”   又是王高这个大嗓门,阴魂不散。课间休息,才20分钟时间,也要爬两层楼梯上来,吆喝得大家都听得见。   王高的块头本身就比同龄人大不少,经过一个暑假,他又长胖长高了,说他是初中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个憨货,站在五年级1班门口,大大咧咧的喊:“有没有人欺负你?小不点。”   夏静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你特么,是故意来给我拉仇恨的吧。   “谁欺负你,告诉我,我……”还没完没了。夏静赶紧站起来,出来,站在教室门口,眨巴眨巴大眼睛,懵懵地说:“王高哥哥。新同学们就像哥哥姐姐一样,十分照顾我。谁也没有欺负我。”   “那是谁?”跑我们班的门口嚣张。五年级1班有同学被王高的大嗓门惊醒,从题海中抬起头。我们毕业班,又是重点中的重点班,大家都很努力好不好。   “那是四年级的大块头。以前三年级的小霸王,打架很厉害。6班的斗鸡眼跟他打过一架。被他按地上猛揍一顿。见着他就绕道走。”有男同学回答道。   放学了,王高死皮赖脸跟着挤上涂司机的车,沈毅忠小绅士一样,坐到副驾驶。别看王高大大咧咧,在沈毅忠面前,还是挺收敛的。他学着沈毅忠的样子,想摆出小绅士的架子,确似东施效颦,夏静乐得前仆后仰笑不可支,身旁的沈毅爱轻捂小嘴笑得优雅动人。   哼,王高说话了:“小不点。我妈妈让我谢谢你送给她的手链。”   夏静停下笑声,回答说:“不用客气。你帮我给阿姨说,我也谢谢阿姨送给我的新衣裳。很好看。”   小汽车平稳地向大院开去,一路上就听王高一个人讲话,讲他在西平城避暑的乐事,炫耀他那晒得古铜色的皮肤,说这是最健康的肤色。   夏静一边听他吹牛,一边看前面挡风玻璃掠过的风景。忽然,她站了起来,扒着前方的靠背,顺着车子驶过的速度,慢慢扭头往后看,直到眼中的焦点变成一点黑点,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坐下。   有些人,即使隔了一辈子再相见,还是能让你自惭形秽。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新开了一篇新文,轻松搞笑的伪江湖文。名字叫《镜湖明月香梨花》。 自认开头还算精彩。欢迎大家捧场。文章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128555 《夏静的重生》不会坑,双开写文。我要保持质量,坚持写下去。 ☆、0028噩梦   “原来你躲在这里。”   说话之人脸上是毒蛇一般的笑容。   陌生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人被绑在石柱上,冰凉的液体从头顶开始倾倒,伴着一声阴冷的声音,“去死吧”,一根火柴带着小小的火焰,落到胸前,身体变成火球,疯狂的燃烧……   夏静从噩梦中惊醒,惊坐而起,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   她捂住了双眼。重生快二年了,她以为自己忘了,噩梦还是来了。   她强压着内心的惊惧,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翻出课外练习,我要学习,好好学习。总有一天,我的力量会变得强大。不管你是谁,我会找到你,找到你背后的人……   眼泪模糊了练习册,夏静埋头飞速的计算。   夏静进入五年级小学毕业班后,对日子的计算更精打细算。   最近半个月她跟入了魔一样,疯狂地学习,有时候甚至学到破晓时分。才养胖几个月的小脸迅速消瘦下去,惊动了程姨,一到晚上21:30,准时给她熄灯,不准她这样毫无节制地学习下去。   沈毅爱很关心小静静,她很担心夏静最近的精神状态。问哥哥沈毅忠,夏静是不是在班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沈毅忠也很诧异,说夏静的成绩很好,他觉得夏静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拼命。提前学习初中的知识,本是好事。但学过了头,不拿身体当一回事,这就不对了。   他跟妹妹一起去找小夏静谈心。夏静强打精神,她知道自己陷入了魔障,这样下去不行。   她对沈毅忠两兄妹说:“小阿姨,小叔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心里很难受,就像有人拿刀割我的心脏一样,很疼很疼,一阵一阵的。”她的眼睛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很快,夏静被沈家送到202医院。王高的妈妈张爱群亲自为夏静做了心脏检查。万幸,夏静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张爱群神经科的同事给夏静诊断后,认为夏静的精神压力非常大,大到几乎随时处于崩溃的状态。建议夏静暂时放下课业,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沈毅家知道后,对程楚说:“小姨,夏平哥如今还在医院。大哥来信说他这次伤势非常严重,几次濒临死亡都被侥幸抢救回来,现在也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他女儿现在莫名其妙心脏疼,整夜无法入睡,精神都快崩溃掉,真是神奇。以前听人说血缘心连心。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会有心灵感应,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看来是真的。”   “心灵感应?”沈毅爱很好奇,缠着二哥讲清楚,沈毅忠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程楚感叹道:“那孩子,与夏平相依为命,感情太深了。万一夏平要是有个好歹,我真担心夏静能否受得了。”   沈毅爱脸色有发白,她坚定道:“夏平哥哥肯定不会有事。小静静也不会有事。”   沈毅忠握住妹妹的手,安慰她说:“她跟夏平哥哥都不会有事,一定。”   夏静被强制休养了,所有的课本书籍都被程姨收走。沈家还炮制了两封她爸爸的来信,交给她。信中夏平说等前线部队换防完毕,他就立刻回尚京来看女儿。让女儿不要挑食,多吃饭,多长肉。说如果看到夏静长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他最高兴。   夏静哭了,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医生说夏静能哭出来是好事,有利于释放精神压力。   202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对夏静这个案例很感兴趣,认为可以做一个心灵感应方面的课题,但被沈家拒绝了。   秋风开始带来寒意,树枝开始拒绝树叶的停留。夏静捧着一杯热可可,坐在庭院看落叶从空中飘落。   老吴在她身旁坐下,夏静喊了一声:“吴爷爷。”   “小夏静,你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老吴慈祥道。   夏静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褪去,她轻声道:“谢谢爷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老吴心底变得很柔软。他对夏静说:“你不是计划在尚京办一家集体企业吗。你那两个社会上的朋友,已经拿到经营执照。企业就挂靠在王家胡同街道办。”   夏静露出一点笑容:“谢谢爷爷,爷爷你最好了。”   “可是爷爷不太放心你那两个朋友。”老吴露出担忧的神色,说:“企业刚刚成立,千头万绪。你要去多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岔子。”   夏静想了想,说:“我知道了。”问:“我可以单独出门了吗?”   老吴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夏静。夏静打开,取出里面的文件纸,上面是她爸爸的军籍证明信。   夏静真心地笑了,张开双臂,抱住老吴,“谢谢爷爷。”老吴感到有凉凉的东西掉落在自己的颈项里,把小夏静抱在怀中,沉默了。   夏静来到王家胡同58号,找到牛三马六,他们二人正忙着清理房间打扫卫生。   见夏静来了,两人放下手上清洁工的活儿,迎上去。   马六高兴地告诉夏静,他和牛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拿到营业执照。这件事上,他跑的路最多,递出去的烟也最多。   牛三点头,“是你跑的趟数最多,谁让你蹄子比我们多呐。”他朝马六比四根手指,四只蹄子,嘲笑他:“接连送出去七八条好烟,大叔大婶大爷大妈喊了大半个尚京城,也没见你把营业执照办下来。”他朝夏静谄笑,对马六道:“瞅瞅,昨儿刚连着钟表零售许可证一起办下来,今天正主就上门了。当着正主的面,你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马六不服气道:“我没功劳也有苦劳。总比你躲后面偷奸耍滑的好。”   营业执照上企业的名字叫旭日商业集体企业。企业地址就在王家胡同58号。   这是自己的事业。夏静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些事情既然躲不过去,就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生活还要继续,她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她坚信自己会变得强大,可以面对任何困难与恐惧。   她挽起袖子,跟牛三马六一起打扫起卫生,看着牛三马六彼此贫嘴嘲笑,心底的阴霾似乎消散了。   忙活两三天,还找人帮忙清理了不少杂物,总算把这个小小的院子大体整理出来。   劳动可以让人愉悦健康,夏静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她跟牛三马六坐在一起,开始商量起股份与企业章程。   夏静要56%的股份,剩下的44%由牛三马六两人自己分配。但她丑话说在前面,说之前捞牛三出来,现在要付出代价。他们的企业要拿出10%的股份给别人,这个人不出本钱,股份挂在她的名下。   她说这个代价要大家一起承担,她拿出5%的股份,剩下的5%要牛三马六自己看着办。   马六让牛三做主。   牛三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说给对方10%股份不够,要给就给20%,这20%他和马六出,他跟马六每人只要12%的股份。   夏静其实只要51%的绝对控股权,她让出5%的股份,给了牛三,问马六有没有意见。马六虽然平时有点三五不着六,心里还有点小心思,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他表示没有异议。   这样夏静51%,沈毅家20%,牛三17%,马六12%。   股份分割清楚,就是企业章程。夏静草拟了章程,特别加入一条:除非经过她的允许,任何股东不得以增加注册资本金为由,扩充资本,稀释原始股东的股份。   为什么制定这条,她在提前为自己的企业竖起法律上的股权保护墙。   后世不少的明星私营企业家,就吃了这个大亏。因为没有持有超过51%的股份掌握企业的绝对控股权,被其他股东联合外人,通过增加注册资本金的名义,合理合法稀释了股权,被赶出了自己亲手创立的公司。   当然根据大陈现在的规定,这份完全私营化的企业章程,现在还不能拿到台面上来。他们成立的旭日企业,目前是集体企业的身份。   有了经营执照就可以正大光明做生意。做生意需要投入资金,现在大家一起来商量该出多少资本金。   至于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本金,牛三写的牛逼哄哄,10万。实际上他们真正的出资为5万。夏静2.55万,沈毅家1万,牛三0.85万,马六0.6万。   去琴海黄东生那里拿货,其实坐飞机最好,但夏静不想老麻烦沈家,还是选择让牛三或马六亲自去琴海提货。虽然货物也可以通过邮寄的方式,但是现在的大陈,还是不要这么干。会招惹很多麻烦。   他们直接去琴海拿钟表在尚京销售,其实还是游走在大陈法律的灰色地带,严格说起来,是违反法律的。钟表跟烟酒一样,都是属于大陈国营专营,不允许私人批发。零售也必须要持有专门的行业销售许可证。   夏静让牛三去皇城南街附近的商业中心地带租个店面,拿着营业执照和钟表零售许可证去尚京的国营钟表公司批发一些钟表,每个款式都要,让牛三设法在□□上多开数量与金额。   牛三虽然肉痛价格,但他也很快明白夏静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业是很忙碌的,街道办的大妈们也是很热心的。现在待业找工作的小年轻很多。一个个没工作,天天在家待着四处闲逛,大妈们很担心会发生治安问题。况且谁没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夏静不太情愿,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的企业将来早迟都要摘掉集体企业的帽子,何必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们偷偷想做国营垄断的钟表批发生意,这个让街道办知道,又是大麻烦。   但在街道办眼皮子底下,一个人不招也不行。夏静想了想,让马六到胡同外面附近找个热闹地方,开一家小商店,就叫星星百货商店。卖点衣裳纱巾头花橡皮筋神马的日用品,把街道办介绍过来的人都塞进去。只招两个。   他们的重心在商业中心大街上的钟表零售店面上。牛三想把他的小妹牛小花招进来,夏静同意了。钟表店的销售员,现在必须找可靠的人。   开店简单装修,进货,铺货,到税务局领□□等等等等,把夏静三人忙得够呛。   老吴看见夏静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也暂时放下了心。   时间慢慢过去,夏平正式脱离了危险,但还要在医院继续治疗。他给女儿写了信,说因为一直待在前线,很忙,通讯又不方便,所以之前一直没有给她写信,让夏静不要多想。他告诉女儿,自己很想她。等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回去看她了。   信寄到沈家,沈家改动后,才交给夏静。   接到爸爸的来信,夏静很高兴。生活似乎也恢复了以前正常的生活。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她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每个人也许都有想刻意忘记的事情,希望永不不要再记起。但是记忆这个麻烦,就像一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0029酸酸   夏静因为生病最近没有去学校。王高很关心小不点,周末跟林笑笑和江涛一起来看夏静。   他们来晚了一步,与夏静错过。   王高很担心。小不点还在生病,一个人出门怎么能放心,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沈毅家正在大厅与远来的客人闲聊。他本来就不太愿意出面待客,程楚却一定安排他接待这位客人,特烦王高一来就闹哄哄。   沈毅家对客人说一声稍等,走到几个小孩面前,对王高说:“我在接待客人。嘘,声音小一点。”   王高有点不好意思。他双颊肉很多,又肥又糯,沈毅家手贱,捏住王高脸上的两坨嫩肉,笑道:“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听话就听话,你捏我脸干嘛。王高一挣扎,沈毅家松开手,说:“放心吧,小胖子。你走丢了,小夏静都不会走丢。”他推沈毅爱上楼,“带你的小伙伴们上楼去玩,哥哥这里有客人。”   夏静一个人默默地坐上公车,来到平安门外大街下了车。她从平安门外大街的最东头开始,一个胡同一个小巷地打听。   慢慢地,她问到了甜水胡同,敲开胡同口的一户人家,出来一位年轻的阿姨,夏静说:“阿姨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李灵的女孩吗?她爸爸腿脚不好,她有一个弟弟。”   “不认识。”年轻的阿姨摇摇头。夏静有点失望,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准备再去下一家打听。   这时,年轻的阿姨道:“我刚搬来这里,不太熟悉。你等等,我帮你问一问。”她扯开嗓子朝院子里喊道:“你们谁认识李灵?有人找她。”   一位大娘探出头来,“李灵?是不是找李瘸子家的灵子?”   夏静心中一喜,大声道:“李灵的爸爸腿脚不方便,她妈妈会刺绣,她还有一个弟弟。你认识她吗,大娘?”   大娘走了出来,说道:“你说的应该就是李瘸子家的灵子。她妈是个瘫子,刺绣的活计干的不错。”她给夏静指路:“顺着这路,一直走到胡同底,靠我们这边的最后一家就是她家。”   “谢谢大娘,谢谢阿姨。”夏静衷心感谢道:“祝大娘身体永远健康,祝阿姨容貌永远漂亮。”   年轻的阿姨和大娘乐了,这小孩真会说话。   夏静加快步伐,来到甜水胡同最后一家,抬头一看,门牌77号。她抬手想敲门,不知为何,久久敲不下去。   她放下了手,转身离开,没走两步,还是回了头,来到斑驳的门前,不再犹豫,抬手敲门。   门开了,一个稍矮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夏静礼貌道:“叔叔您好。请问这里是李灵的家吗?”   “你找灵子。”李平道:“灵子不在家,跟她弟弟出去给工厂送纸盒子去了。”   是了,在这个年代,大陈有不少普通的贫寒家庭,不管有没有工作,大都会找些活计,多赚点钱补贴家用。糊纸盒、做鞋垫、砸核桃仁等等,都是普通贫寒人家常做的零活。   “叔叔,我可以进去等李灵吗?我是她的……”夏静道:“我是她的同学。”   李灵的同学?太小了点了吧,李平不太相信。但他还是对夏静说:“进来等吧。”   夏静跨进了李灵的家,对李平说:“叔叔,我来帮你关门。”不等李平回应,她便用力帮李平把门关上。   李灵的家不大,很小的一个小院,只有三间非常小的小平房,但胜在独门独院。   夏静去看了李灵的妈妈。李灵妈妈的名字很奇特,叫吕惑。她自大腿以下不能动弹,半躺在床上,放下手里的绣活,招呼夏静随便坐。   吕惑身下的床紧靠着窗户,夏静一扫眼便知道,这是为了省电费,最大限度地利用自然光。   李灵的家,很干净,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院子里的植物,也颇有些雅趣。   李平给夏静端来一碗红糖水,略有点烫,夏静甜甜地喝了几口,放下,夸道:“叔叔,真好喝。”   李平有些窘迫。从夏静的衣着上看,他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庭应该不一般。红糖水已经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招待。早知道今天会来人,昨天就不应该把最后几颗水果糖都分给两个孩子。他说:“小朋友,下次来,叔叔请你吃糖。”   “谢谢叔叔。”夏静认真道:“你们家的红糖水真的很好喝。”   夏静去看李灵的妈妈吕惑,吕惑虽然瘫痪在床,身体却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李平把自己的媳妇照顾得很好。   闲聊起来,慢慢熟悉了,夏静对吕惑说:“阿姨名字里的惑,是来自‘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的惑,对吧?”   吕惑温柔地笑了,称是。无贵贱,无长少,道所在,师之存。解惑者,吾之师。   吕惑的刺绣是为了生计,李平糊纸盒也是为了生计,夏静不好意思再占用他们的时间,就一个人跑到院子里一边玩一边等李灵。   李灵回来了,还带着刚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我有同学来了?李灵看到夏静,很吃惊,不认识呀,最多上一年级吧,怎么会是我的同学呢。   夏静迎上去对李灵自我介绍道:“你好,李灵同学。我是明华小学五年级1班的学生,我叫夏静。上次在公共汽车上,谢谢你给我让座。我想亲自上门给你说一声谢谢。”   我怎么不记得你呀,李灵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有给夏静让过座。   夏静则说:“李灵姐姐,你肯定经常做好事,所以连自己做过的好事都忘记了。呵呵。”   李灵表示自己真的不记得了,让夏静不要这么客气,说老师说过,做好人好事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夏静表示强烈赞同,但表示自己的爸爸也教过自己,点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李灵住在这里,自己还是应该亲自上门道谢。   李灵甩甩自己的小辫子,对夏静说:“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一根指头撑起自己的下巴,说:“明华小学是全国的重点小学,你能进去读书,真厉害。还这么小,就读五年级了,跟我一个年级。我都不敢相信。”她圆圆的苹果脸上满是惊讶。   夏静厚脸皮道:“我也觉得我很厉害。不过我爸爸说我这样不谦虚,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很厉害。”   咯咯咯,李灵和她弟弟李非都笑了。   夏静要请李灵出去玩,就去平安门附近的公园玩。李灵有些犹豫,她父亲李平说:“去玩吧。家里的活,爸爸会做。”   李灵说糊纸盒子怎么办。李平对女儿说:“你周末也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就陪客人去玩吧。”他从裤兜里摸出1元钱给了李灵。   李非见状,也要跟着姐姐一起去。于是李灵带着夏静和弟弟一起出门去公园玩了。   夏静跟李灵聊得很开心,知道了李灵在平安门小学读五年级,刚满过12岁。   李灵,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钟灵敏秀的女孩。曾经的夏静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乐观开朗、心正人雅的女儿。   今天虽然与她父母浅浅接触,夏静还是有些明白了,有什么样的父母,正常大都也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一碗红糖温水,她的父亲李平稍显窘迫,母亲吕惑淡然从容。仿佛穷也罢富也罢,别人的眼光,在她母亲眼里波澜不惊。   李灵花钱有点精打细算,她给夏静买了一块2毛钱的红枣糕,给弟弟李非买了5分钱15颗的小糖豆。李非闹着要买1毛钱的无花果丝和香喷喷的红枣糕,李灵不给他买,说弟弟不懂事,让弟弟自己回家。   夏静把红枣糕递给李非,李非懂事地表示不要,但继续闹着姐姐给自己买。   夏静要掏钱给李非买,李灵坚决不允许,说这样会把弟弟惯坏。她说夏静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请客。最后,李灵还是给弟弟买了一包1毛钱的无花果丝。夏静也坚持分了一半红枣糕给李非。   李非懂事地把小糖豆分了8颗给姐姐,夏静夸李非真懂事,懂得心疼姐姐。夏静心里酸酸的。   中午,夏静在李灵家里吃的午饭。午饭很丰盛,一盘大白菜炒腊肉,一碗清蒸鸡蛋羹,一盆水煮豆腐白萝卜。   腊肉很肥,夏静基本不吃肥肉,仿佛知道夏静的喜好一样,李平把盘子里仅有的几块单独切下来的瘦腊肉,都夹给了夏静。   李非很喜欢吃肥腊肉,顺着饭大口大口地吃。李平把带着丁点瘦肉的肥腊肉夹给女儿和儿子,李灵要夹给爸爸,李平说自己在厨房里吃过了,让女儿自己吃。   夏静把瘦腊肉,夹一块放到李非碗里,又夹一块给了李灵,说大家一起吃,不然自己不好意思吃。她不客气地拿起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大勺蒸鸡蛋,拌在饭里,说鸡蛋羹真好吃。   吃过午饭,夏静告辞。李灵把她送到公共汽车站。夏静坐上车,车开动了,李灵向她招手,直到车子远去,才转身回家。   过了几天,平安门外大街街道办的大妈来到李灵家,说王家胡同有一家集体企业招工,优待残疾人。经过她们街道办的努力争取,终于给李平争取到了一个名额,让他明天去报道上班。   李平很感谢街道办的大妈,把家里剩下的最后几个鸡蛋包给街道办大妈。大妈不肯收,说为老百姓服务,应该的。她让李平好好工作,为社会做贡献。   李平喜滋滋进屋打开衣柜,找出逢年过节才穿的一套正装,告诉妻子,以后自己也能每个月挣薪资了。他希望可以多挣点钱,让妻子不用每天刺绣。刺绣太费眼睛。   与李平的喜不自禁不同,吕惑放下手里的活,轻声道:“这些年,你去找过街道办许多次,都没有回音。胡同里,还有好几家的后生等着招工。”她问:“孩子他爹,你说会不会跟上次来家里的小女孩,有关系?”   夏静的身体恢复了,她重新回到学校,日子又恢复到从前一般。   王高还是那么死皮赖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安国语,他要跟着夏静一直学下去。对了,还有数学,圆的直径和π什么的,太讨厌了,比“早稻”钟老师还讨厌。   夏静没好气地揭露他:“统统都是借口,你就是为了打电子游戏。”   王高一本正经地纠正:“只有一半是借口,其他全部是真的。”   王高的妈妈张爱群不管儿子,反而乐见其成。只要王高成绩能稳定上进,顺便经常与沈家来往,儿子愿意跟在人家小神童屁股后面跑,她完全没有意见。还常常让王高带小礼物给夏静。   张爱群没意见,牛三有意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生家庭的教养,真的对人影响很大。尤其是性格的形成和待人处事。有忘年交朋友告诉时光,当年因为核动力需要保密,很多年轻的科研人员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不得不离开年幼的孩子,常年在保密的环境下工作。这批孩子里,有人因为缺乏父母的教导,甚至连高中都考不上。学坏的,貌似也不是一个两个。具体不太清楚。 当然,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原生家庭。但是自小养成的坏习惯,真的很难改很难改。基本无法完全纠正。 ☆、不冤      又是一个周末,天气越来越冷,夏平没有履行对女儿的承诺,按时回到尚京。   蒙城的医生不建议夏平在这个时候去北方,太寒冷的气候,不利于他身体的完全康复。   沈毅国告诉夏平,在他病重期间,家里为了安抚夏静,以他的名义给夏静写了两封信。告诉他前一封他寄出去的信,家里人也改动过才交给夏静。   夏平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了,沈毅国还是没有把夏静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他打算等夏平完全康复之后再告诉他真相。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在这个世界上,就最直系的血缘关系而言,夏平与夏静是彼此唯一的血亲。相信夏静与夏平更愿意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   但就夏平本人而言,他很感谢沈毅国对女儿的隐瞒。他也认为,不应该把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女儿。他不想夏静为他担心,他要女儿幸福快乐地生活。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夏平非常感谢沈毅国,说:“谢谢团长。您为我们父女考虑的真周到。”   沈毅国道:“你安心养伤。等身体完全恢复了,我安排你回尚京一趟。”他告诉夏平:“上次团指挥部被袭击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猜怎么回事?”   夏平猜测道:“难道跟刘监察分析的一样,有人向敌人泄露了我们的位置。”   沈毅国脸色有些不好,他说:“我们的密码被敌人破译了。”   怎么可能,我们启用的是最新的绝密密码,夏平不敢相信。沈毅国继续道:“根据上面送来的情报,敌方来了一位神秘的密码破译专家。上面怀疑跟梁国有关。”   这时,楼下传来激动的喧哗声,大陈总参谋长沈传山陪同大陈副总统冯许良,来医院看望伤兵与医生护士们。他代表大陈祝福大家早日恢复健康,感谢医生护士们辛苦了。   两位大陈国家级的首长,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走过去问候伤员。上楼来,沈毅国朝两位首长敬礼,冯许良朝沈传山笑道:“你生了个好孙子。”   沈毅国走后,夏平给女儿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前一样虚弱,不用担心夏静识破。   夏静很开心,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夏平说快了。夏静说爸爸骗人,别以为她人小就不知道,部队没有命令哪有随便回来的道理。她对爸爸说:“希望明年枫叶变红的时候,爸爸你能回来。我带你去九岭山古长城看枫叶。”   夏平说:“好。”   接完爸爸的电话,沈家来了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是相对夏静而言。前世的对头,今生的仇人。   对头是夏静前世的认为,仇人是张萌萌今生的看法。   沈毅爱很高兴张萌萌的来访。张萌萌给沈毅爱带来了老家大陈宜州的特产,秀竹编织的十二生肖。一个个小巧玲珑,惟妙惟肖,是大陈民间传统艺术精品。   张萌萌特意告诉沈毅爱,这是国家级大师曹先生的作品。曹先生现在不轻易制作作品,是她特别求父亲,她父亲自上门拜访曹先生,曹先生看在她父亲的面上,才破例亲手制作了这一套秀竹编十二生肖。   夏静这下知道了,为什么前世张萌萌始终能跟在沈毅爱身边。她送出的东西,恰恰送在沈毅爱真正的喜好上。如果不是今生跟沈毅爱亲密接触,她还真不知道,沈毅爱原来喜欢这些东西,偏好纯手工的各种精美器物。   沈毅爱高兴地收下张萌萌的礼物,她希望夏静和张萌萌也能成为好朋友。   夏静心里呵呵,嘴上对张萌萌道:“萌萌姐姐好。”   “小静静,你好。”张萌萌跟着沈毅爱喊小静静,说:“以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爸爸批评我了。我和小爱一样,都是你的长辈,应该让着你,不应该嘲笑你。小爱说的对,我们一起做好朋友吧。”张萌萌上前牵住夏静的小手。   呵呵。特么你当我是傻瓜。什么叫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合着我还有错呐。什么叫你是我的长辈应该让着我。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在你口中却变成你是长辈不跟小辈计较了。   人精子呐,个个都是话术高手,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自己永远伟光正。夏静承认自己上辈子输的不冤,一点都不冤。   张萌萌才小学三年级,就如此了得。像她这样的话术高手,明华小学道行不输给她的,绝对不是少数。一般的普通人只有背锅的命。   夏静也高兴地牵起张萌萌的手,笑呵呵道:“我们是应该听小爱小阿姨的话。但钟老师说过,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是在学校认识的,就应该按照钟老师的要求,算做同一辈。王高哥哥和笑笑姐姐他们,都是这样对我的。”特么你算老几,王高最多喊我小不点,跟我同辈相称,你还想爬到我头上充长辈。美得你。   张萌萌想说话,沈毅爱开口了,她笑着对张萌萌说:“小静静说的没错。钟老师是这样要求的。我们要听钟老师的话。”   张萌萌笑道:“既然小爱这样讲了,我听钟老师的。”   啧啧啧,好一个“既然”小爱这样讲了我听钟老师的。你表忠心拍马屁想不露痕迹的功夫越来越高。夏静后悔上次不应该在学校过分刺激张萌萌,不仅没达到什么效果,反而让对方快速成长,段数越来越高。   在乾坤诸国的上等人家,暗地里什么都可以撕,就是面子不能撕破。万事讲一个委婉,远不如市井人家嬉笑怒骂来得痛快。你可以不认同,也可以鄙视他们的虚伪,但就像下围棋的游戏规则一样,混在其中,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不是被踢出局,就是被边缘化。踢出局正常,边缘化则源自你背后有一个好家世,大家不得不容忍你。   沈毅爱这时也上前拉起夏静和张萌萌的小手,高兴道:“现在我们都是好朋友了。”夏静和张萌萌同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小女孩们在一起,除了零食玩具动画片玩游戏以外,跟大人一样,漂亮的新衣裳新首饰,也是聊天的最爱。   在小伙伴们欣赏自己从春城带回来的时尚新衣服,和一些儿童饰品时,沈毅爱想起自己送给夏静的礼物,她对张萌萌说:“我送给了小静静一条水晶手链和一件新裙子,非常漂亮,我让小静静拿给你看。”   小阿姨都这样说了,小静静乖乖地回房间去拿手链和裙子。   夏静本想直接带着手链和裙子过去,不过想了想,她打开了木盒。   水晶手链比夏静的手腕大不少,夏静灵巧地挽了两个松松的结,小心地把水晶手链戴到手腕上,刚刚好。   她穿上裙子,站在镶嵌在衣柜上的穿衣镜前,抬起手,惊奇地发现,手链与裙子,相当地搭配,就像是设计师刻意设计的一样,真的很美,很经典。呃,可惜自己太矮了。嗯,要多吃饭,多长高,多长肉。   她跑进主楼,双手高高地拎着裙摆,遇到沈毅家和沈毅忠两兄弟下楼来,沈毅家问她:“你不冷吗?”   夏静答非所问,转了个圈,乐呵呵道:“漂不漂亮?”紧接着臭美道:“很漂亮,对吧。”   沈毅忠低头,轻轻捂了捂嘴,松开,一本正经认真道:“嗯。漂亮,很漂亮。”只有裙子很漂亮。   夏静扬起手,“还有这个呢,这个呢?”   沈毅忠轻轻咳了两下,说:“手链也很漂亮。”只有裙子跟手链漂亮。   “这么小就臭美兮兮。”沈毅家摇摇头,“不讲温度只讲漂亮。幸亏家里暖和,不然你就变成美丽冻人了。”他特意解释道:“冰冻的冻。”   小夏静得意地哼哼,“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男生不懂呐。”她蹦蹦跳跳就要上楼。   沈毅家见不得人在他眼前如此得意,手贱,顺手轻轻扯了一下夏静的小揪揪,小夏静朝沈毅家瞪目,沈毅家笑着走开。   头上又是一紧,小揪揪又被扯了,她还没来得及瞪沈毅忠,小叔叔已经后背直挺,像个真正的小绅士一样从她身边走过。   你们这些坏蛋。小夏静发誓要把头发剪了,再也不扎小揪揪了。   她兴冲冲地跑进沈毅爱的房间,把手链与裙子展现给张萌萌看。看吧,看吧,馋死你。让你嫉妒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偏偏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   “漂亮吧?”夏静高兴地转了两个圈,说:“我觉得很漂亮。”抬起手腕,在张萌萌眼前,轻轻扬一扬,“这条五彩水晶手链更漂亮。等我长大了,我要带着它参加舞会。”问沈毅爱:“你说好不好,小阿姨?”   沈毅爱点点头:“到时候,小静静会变成真正美丽的公主。”   托你吉言,大美女,老天保佑,希望能分到你成年后的五六分气质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容貌是爹妈给的,换不了了。   夏静臭美道:“我觉得,小阿姨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美丽的公主。”她朝张萌萌问道:“你说对不对,萌萌姐姐?”   张萌萌内心妒火中烧,一点都不高兴。她毕竟还修炼不到家,脸上带出了点内心的痕迹,回答道:“对。”   张萌萌走了,夏静回房间学习了。沈毅爱去妈妈的房间,哈哈大笑。   程楚问她:“宝贝,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可以同妈妈分享吗?”   沈毅爱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对妈妈说:“妈妈你没有看见张萌萌的脸色,可乐坏我了。要不是这样,她还不知道赖在我这里多久才走。”沈毅爱赖在妈妈的怀里,乐不可支。   程楚无奈道:“宝贝,你太幼稚了。这种游戏玩多了,有意思吗?”   沈毅爱靠着妈妈,说:“谁让张萌萌喜欢在我面前演戏,故作亲密。明明心里难过死了,还要装出一副笑容讨好我。妈妈你不知道,她有多嫉妒我送给小静静的手链和裙子。她怎么就认为,我应该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首先送给她。”沈毅爱想起来就好笑,说:“哼,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演戏。”   程楚想了想,问女儿:“那你说,你的小静静有没有在你面前演过戏?”   沈毅爱坐起来说:“那不一样。”她认真道:“小静静并没有故意讨好我,在我面前演戏。真心和假意,我分得出来。不过,她确实很听我的话。她不想让我不高兴。她跟张萌萌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程楚问。   沈毅爱想了想,说:“张萌萌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实际上她心里不仅嫉妒别人,还嫉妒我,嫉妒得要死。”   “这么严重。”程楚挑起眉头,“为什么还要与她继续做‘好朋友’?”   沈毅爱无所谓道:“我很享受她嫉妒我,嫉妒别人的样子。能让我开心,就继续做‘好朋友’好啦。再说,张萌萌的爸爸是爸爸的下属,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我就继续容忍她当我的‘好朋友’好啦。呵呵。”   “人小鬼大!”程楚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又问:“那么夏静呢,怎么个不一样法?”   沈毅爱说:“跟小静静在一起,我很放松。而且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对妈妈说:“看在夏平哥哥的份上,明明我们应该对她更好,但我总感觉,她对我就像在报恩一样。妈妈,你说她为什么会这样?”   程楚温柔地抚摸女儿柔软的黑发,说:“因为她有一颗感恩的心。”她轻轻吻上女儿的额头,“小爱,我的宝贝,我们也一样,也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程楚在与程琳(程姨)独处时提起夏静,说:“大陈不缺人才,人才到处都有。但有一颗感恩和忠心的人才,却少之又少,凤毛麟角。”   后面还有一段话,她没有告诉程琳,而是单独对老吴说:“夏静这孩子感恩,但忠心却未必。大事上面,她跟沈家算得太清楚了。这点跟她的父亲夏平完全不同。”   老吴沉默后道:“就像您说的一样,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离开沈家的庇护,意味着什么。她不是喜欢撞南墙的孩子,现实会告诉她该如何选择。”   老吴最后缓缓道:“这孩子,心性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又是一个通宵写文夜。请亲们撒鲜花啥都行。 ☆、活着   大陈西北卫州,有一家监狱,叫黄狱,看守非常松懈,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被关押这里的犯人非常老实,自从黄狱成立以来,几乎还没有人成功越狱过。   黄狱外面四周都是沙漠,日常的补给,需要外面的人用骆驼或卡车运输过来。   清晨裹着棉衣的寒冷,才随着天光的降临消散,临近午时的太阳,已经让黄狱的人换上了一件薄薄的夏衣。不过,在太阳底下,没有人敢露出身体表面的肌肤,沙漠里的紫外线太强烈了。   今天天还没有亮,有一辆进口越野车驶进了黄狱。   一张脸上布满皱纹沟壑的老脸,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岁月的沧桑,目光透过铁栏杆的缝隙,朝外面眺望。   越野车开走了。目光的主人,扒着铁栏杆,喃喃道:“铁铝子,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尚京甜水胡同里,李灵的母亲吕惑,正在用粗针,沿着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边缘,细心地挑金线,指尖突然一痛,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她将手指含进口里,整个口腔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平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见丈夫脸色黯淡,吕惑没有多问,放下绣活,浅浅说一声:“孩子他爹,回来了。渴不渴?喝点水吧。”声音非常地温柔。   李平这个人,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像沈毅国夏平这样的男子汉,有什么委屈难事,打死也不会,在家里的女人面前吐一个字。等事情过去了,办好了,偶尔才会感叹不易,或及时报喜。   不用吕惑问一句,李平自己就老老实实把工作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妻子。   今天下午,整理货架的时候,他又把一套玻璃杯摔碎了。百货商店的店长让他今天先回家,等候通知。   “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李平把头埋进妻子腿上的被子。吕惑轻轻抚摸丈夫的头,轻声道:“没关系。”她温柔地微笑,“以前的日子比现在更艰难。我们一家,还不是一样,过来了。”   李平这个没出息的。一个本该独立支撑门户的大男人,两个孩子在上学,大女儿马上升初中,他还没个主心骨,跟个孩子一样,一遇到事,就到瘫痪的妻子跟前流眼泪。   我们的小夏静就不一样,敢说敢干。呃,敢说这一条,还是先收起来。有些事,目前不能说,不敢说。埋头猛干,必须的。   琴海与尚京,货源与销售渠道,链接中间的运输环节,环环相扣,他们的生意已经上了正轨。   牛三就是个人才。夏静表示自己慧眼识珠,不拘一格降人才,才让牛三从一个街头搞小投机的混混,如今混成一个体面人,旭日集体企业的总经理。   牛三点头哈腰,谄媚无比,连连称是。   夏静问他,帮自己收购的乾坤票如何了。牛三有点疑惑,他说:“乾坤票你已经囤了不少。有些好票,比乾坤票更有收藏价值。你要喜欢收藏邮票,不如弄两张何大家的票。这票我敢拿脑袋担保,保证涨。”   大小姐,我们有赚大钱的门道,不花心思搞点其他大的行道,囤啥乾坤票呀。您就算囤积点那啥,新大陈立国后2085年发行的邮票,黎民艺术家何大家的小型张也行呐。   光盯乾坤票,有啥搞头,简直浪费时间。您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吗。   夏静在心里鄙视牛三懂个屁。不过牛三提醒的也有道理。她眼珠一转,马上吩咐牛三:“你帮我弄一百张何大家的小型张。有跟它差不多的精品票,也来同样的数量。”   牛三险些惊掉下巴。大小姐您懂不懂行情。他对夏静说:“何大家的小型张,在新大陈发行的邮票里面,属于最贵的邮票那一栏。一张票,就算我一分钱不赚,也要这个数。”牛三比划了一下,“按百算。”   靠,800元,要死人了,现在就这么贵。夏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牛三嘿嘿一笑,“甭看它贵,发行量太少,才1万枚,里面的门道可多了。票样有无盖销过,背胶有无发黄脱落,票面有无生过霉点黄斑,票有没有被修样、拼接……价格千差万别,总之一句话说不清楚。”   “这么麻烦。”夏静犹豫了。   “邮票保存才更麻烦……”牛三叽里呱啦最后道:“还有,大陈喜欢集邮的就那点人。搞这么多票,哪来这么多接盘的。”您还是老老实实收心做正事吧。   为兴趣,收藏一两套好邮票没问题。把钱投在这上面,还不如多进几块表卖。看您的脑袋瓜也不是没算计的人呐。   小夏静念头一转,改变主意,对牛三说:“有好票,值得收藏的,给我弄一两套就行了。”   诶,这才对嘛。牛三保证没问题。却听夏静继续吩咐他:“乾坤票整套的就不收了,帮我专门收第一张,乾魂。”   大陈尚京郊外乌江的悬崖上,矗立着巍峨的天女神殿,里面供奉着乾坤大地的至宝——‘乾魂’。   听说天女神殿的主殿,马上要重新大修。等修好了,我要先去拜拜,沾点仙气。上一辈子在琴海,有不少人告诉她,去天女神殿拜拜,很灵验。   我特么上辈子,就是身在尚京,太好被忽悠,从来没去真心拜过。不仅不拜,还看不起那些虔诚的信徒。嗯,搞不好就是这样,后来才遭了报应。   自从重生以来,夏静就再也不敢无神论了。刚刚重生时,她可是非常虔诚地,在张家湾的二郎山神庙里,拜过天女和山神的。虽然那破神庙里面的天女石像,半边身体都没有了。山神只剩下个石头脑袋。   小夏静,你想多了。千年前的豆豆天女,其实也不过是个在乾坤大地,装神弄鬼的大神棍、大忽悠而已。拜她,还不如拜你自己。   夏静对此一无所知。历史的真相早就湮灭在漫长的岁月里。唯有一代又一代追求真相的历史学家们,孜孜不倦地进行考古研究,以图扒开历史的迷雾,获得史书背后的真相。   夏静硬要囤积‘乾票’,牛三也没有办法。牛蛙腿也是肉,大小姐喜欢还能有什么办法。   夏静问牛三还有事吗。没事,她要走了。   牛三想起一件事,说:“没啥大事。就是星星百货商店的罗秃子说,李瘸子不好好干活,三天两头打碎东西。昨天刚摆出来的一套玻璃杯,又被李瘸子摔碎了。”   夏静眉头一皱,“乱喊啥秃子、瘸子。罗军后脑勺有一个小小的亮斑,到你嘴里就变成秃子了。李平腿脚不好而已,别在我面前乱喊别人瘸子。”   她郑重地对牛三说:“给别人取绰号不好。以后我们企业立个规矩,给人乱取乱喊绰号,扣一个月奖金。当月喊当月扣,喊一声扣一次,依次累积。”   牛三马上澄清道:“马六最先喊的罗秃子。李瘸……”   “不准说了。”夏静瞪牛三一眼,“牛三,刚刚你乱喊绰号,记下来,扣一个月奖金。”老娘的话就是圣旨。   牛三愣了愣,夏静摆出一副你再喊我再扣你奖金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问:“马六,算不算绰号?”   给我下套呐。夏静说:“牛三、马六都不算。凡是有侮辱性取笑性质的绰号,乱取乱喊的,统统扣奖金。如果是智多星、及时雨、老好人之类正常的绰号,那没事。”做事情,一分为二的道理,老娘比你懂。   夏静问李平怎么回事。牛三说罗军向他抱怨,搬运货物李平干不了;摆货物上架,稍高一点他干不了;不会接待客人……就连打扫卫生都让人看着费劲。   “合着,李平就没有一个优点?”夏静问道。   牛三想了想,说:“优点还是有的。字写得还行,算账好像还没有出过错。”   夏静认真想了想,说:“找个学校的进修班,送他去进修。学会计出纳都行。反正以后,我们也要招财经类的人才。”   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明知道李平腿脚不行,还让他去管玻璃柜台。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不过自己也没必要,为此就把百货商店的店员,都清理一遍。王八之气,乃商场大忌。   站在店长罗军的立场。一天两天没事,时间长了,店里就三个人,应该李平做的事,大多分摊到另外两个店员头上。大家拿着一样的薪资,多干一半的活,谁愿意服气。   对夏静的安排,牛三没有意见。您说了算。不过好奇使然,他多问了一句:“李平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能得罪?”   夏静看着他,说:“我为大陈减轻负担,照顾残疾人,不行吗?我们做企业,除了赚钱,也要尽一个大陈百姓的社会义务,减轻大陈负担。”   牛三马上义正言辞道:“为大陈百姓做好事尽义务,应该的。”   夏静白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李平的底细,你应该去摸过了吧。”   牛三干笑。夏静说:“小心不是坏事。将来我们的事业会越做越大。招人进来,员工的社会关系,是应该仔细调查清楚。星星百货商店,我们最初虽然只是打算拿来应付街道办。但你有没有发现,开百货商店,只要商品质量好,东西新颖,其实也很赚钱。”   牛三一拍大腿:“你说的太对了。马六从琴海带回小商品,放在我们百货商店里面卖,一直供不应求,好多人慕名而来。还有问咱们要批发的。咱们星星百货商店出名了。我正准备多招几个人,到其他地方再开一家店。”   夏静点点头:“你记得。招人要招临时工,不要正式工。合同一定要黑纸白字写清楚。免得将来企业改制,什么人都出来闹腾。”一开始,就要把聚众闹事的苗头掐了。不是正式工,闹个锤子。   夏静这个小资本家,心眼变得比煤窑里的黑煤还黑,站在了大陈劳动人民的对面。资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都留着肮脏的血。   牛三听得直点头。其他不服,他就服夏静这点。万事未雨绸缪。   夏静最后说:“话说回来,为大陈承担点责任,为老百姓尽点义务,我也不是光嘴皮子说说而已。以后,如果有合适的岗位,在不影响企业正常经营的情况下,残疾人能胜任,就优先招收残疾人。”   牛三对夏静翘起大拇指,“您的心肠最好。”他是真心赞扬对方。   夏静毫无愧色地接受了牛三的赞扬,她跳起来,拍拍牛三的肩头,“另外,你也别多琢磨其他的。李平的女儿曾经在公共汽车上给我让过座位。点滴之恩,你懂的。”   牛三呵呵一笑。光凭他女儿给你让一个座位,就能劳动你亲自安排。李平背后要没有其他关系,谁信呐。我就说,王家胡同这一片,还找不出几个残疾人,非得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平安门外大街甜水胡同去招。您呐,无利不起早。   夏静也跟着牛三呵呵笑了,她对牛三说:“你别不信。”   牛三连忙否认。夏静认真地对他说:“你当初卖票给我,难道不是把我当成一只肥羊,想宰。如果不是看在你做事有底线,最起码保证不会卖假票给人,我才懒得管你有没有被冤枉坐牢。”   牛三当时从马六手里拿过乾坤票,仔细认真,一张一张检查的模样,夏静其实挺难忘记。   牛三点头,得意道:“这是我们牛家祖宗传下来的家训。东西的价格可以随便开,但货一定要真。童叟无欺。只要从我牛家人手里出去的货……”   “得了,又开始吹嘘你牛家,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个太高,跳起来拍肩膀太费劲,夏静拍拍牛三的胳膊,“李平先别让他上班了,让他准备一下进修的事情。学校进修班一联系好,让他直接去。我有事,先走了。”   你看,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平等。在大陈劳动力完全过剩的时代,手脚健全的正常人,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都困难。   李平仅仅因为女儿与夏静相识,就能得到一份,在当时看来,岗位与薪资,都相当不错的,小集体企业的工作。说句大俗话,这就是有关系走后门。讲书面话,这就是人脉。   夏静马上就要从明华小学毕业了。五年级毕业班的老师们,加紧了对毕业生们的看管。   毕业考试前夕,王高也变得懂事起来,没有动不动就找小不点。   林笑笑恐吓王高,说夏静万一考场发挥失灵,没考上全国重点中学,要王高负责。王高最后半个月干脆就不去找小不点了。   离毕业考试还有一周,夏静因为和同学有点事,今天放学后,没有同沈毅忠和沈毅爱一起坐车回家。   等帮同学解决完难题,同学要送她回家。夏静婉拒,表示自己会坐公共汽车回家。   她和同学一起下楼,看到了王高。夏静让同学先走,说自己会跟王高一起走。   等同学走了,夏静愤怒地冲上去,对着王高就是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文章,仅从每章的标题和内容提要,其实不能完全看写了什么。 不管别人怎么看,时光坚持认为,我的文章,不水。 看文的亲,撒花吧。地雷啥的,嘿嘿,时光也渴望。 ☆、完了      夏静这一脚,踩下去,卯足了劲。   王高抱着左脚哇哇叫,谁敢踩我。   别怪夏静对王高火冒三丈,之前她和同学下楼,看见有学生在推搡一个女孩,不仅把她的书包抢下来扔到地上,还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这帮混蛋,一边踩书本文具,一边把书包文具到处乱踢。   小女孩,没有丝毫反抗,蹲下身体,默默地去捡自己的书本。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有男有女,你一脚我一脚,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开始直接踢起人来。   王高和几个同学,在一旁围观热闹,哈哈大笑。他落井下石大声嚷着:“打破鞋,打得好……”   夏静拿着自己的书包,朝那些踢人的学生,甩打过去,气愤地喊道:“欺负同学,欺负女生,你们不要脸……”   最恨不过校园暴力。我特么上辈子在学校受过的鸟气,这辈子,虽然从没有遇上,但我看见了,就不能放过。   这是校园,还不是成人弱肉强食横行无道遵循丛林法则的社会。就算是自然界的丛林法则,也要遵循法则,不是你凭着拳头想怎样就能为所欲为。   打人的几个坏学生都不是善男信女,夏静这个小不点,在他们眼里就跟送上案板的菜没什么两样,也来不及仔细辨认。   打人的坏女孩,一脚朝夏静踢过去:“□□的,哪里来的爱管闲事。”   腿上刚一痛,一个坏男孩挥着胳膊就上来,凶巴巴地朝夏静的脑袋打去,嚷着:“打死你个狗娘养的。”   完了,夏静闭上了眼睛。   坏男孩的拳头没有落下,王高擒住了他的手,目露凶光,“敢打我家小不点,我揍你。”他一个反擒拿,把对方弄得哇哇直叫,连连求饶。   踢了小夏静一脚的小女生叫谢玲,三年级2班的学生,脑袋瓜蛮机灵,对王高大声喊道:“王胖子,你怎么敌我不分。”指着夏静义正言辞道:“她帮罪犯的女儿,帮破鞋。她跟破鞋一伙的。”小神童怎么呐,小神童也不能敌我不分,这是大陈的立场问题。   王高松开手里的人,站到谢玲面前,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她身前,也保护住背后的小夏静。   夏静没有继续挺身而出,她蹲下来,帮被欺负的小女孩捡四处散落的书本文具。   这个被人欺负的小女孩是四年级3班的学生。她扎着马尾辫,慢慢捡课本,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脸上无声地落到地上。   王高对谢玲凶恶道:“小不点受我的保护。你敢动她,看我打不打女人。”王高举起了拳头。   之前被他擒拿过的男生叫尤洪,是四年级3班的学生,和范雪同一个班级。他拉住谢玲,说:“我们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冲地上的范雪辱骂道:“呸,烂破鞋。不滚出我们明华小学,以后见一次打你一次。”硬拽走了嘴里仍骂骂咧咧不肯死心的谢玲。   除了两个小跟班,王高把所有看热闹的同学都撵走了。   小跟班对王高说:“大哥,范雪是罪犯的女儿,马上就要被学校开除了。你不是说我们要跟她划清楚立场。”   另一个小跟班望一眼夏静,对王高说:“夏静妹妹太小了,心软。大哥你要让她知道立场问题。我爸说这个决不能含糊。”   什么是立场问题,什么是划清楚立场。   夏静把捡好的东西还给范雪,站起来大声对王高的两个小跟班,说:“我们大陈没有株连九族的律法和规定。大陈的黎民报刊、青年报刊都刊登过,大陈内阁的文件和规定。”   “黎民报刊还特别撰写文章驳斥血统论,批驳达拉国的姓氏制度。贱民一出生就是贱民,权贵一出生就是权贵,许总统亲口说过,这是不对的。”   “罪犯的女儿就是罪犯?相信今天明华小学的同学里,当年有不少同学的爷爷奶奶甚至父母那一辈,有被公开批驳、被关到监狱里面的经历。那这些同学当时算什么?也是罪犯?”   “就算她父母真的有罪。难道就因为她投胎技术不好,不管她本身是不是一个好人,就可以肆意羞辱公开打骂她。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站在大义的立场,我要从思想上狠狠地鞭挞你们。   “你们违背了大陈内阁的律法和规定,不听黎民报刊和青年报刊的话,连许总统的话都不听。你们的立场才有问题。你们不是好学生!”   夏静扶起范雪,扬长而去。   王高愣在原地,抓抓脑袋,问两个小跟班:“她说的什么,你们听懂没有?”   两个小跟班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回去问家长。   大家散去,明华小学快退休的林老师,从楼上慢慢往走下。同学们自己把矛盾解决了,很好嘛,老师就不要出面了。   小学毕业考试前三天,毕业班全体放假。   老师让同学们放松心情,不要有太大压力。可以把书本扔到一边,出去划划船,下下棋神马的。   老师在上面如沐春风一样讲,夏静在下面内心呵呵呵。   明华小学除了极少数的人,上个市重点,大家完全没有压力。全国重点中学对某些人而言,也根本没有丝毫问题。   考不上,家里打个招呼,递个纸条,搞定。当然考不上的,就明华小学的真实教学水平而言,不会太多。   进不了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去普通班,跟去市场买菜一样,随便进。就算是重点班,哪个学校的重点班,还没有几个连普通班的中等生都赶不上的吊尾车。   只不过,这个时代靠权靠关系。后世除了权和关系,还可以直接砸钱,只要你的钱足够多。   毕业考试对夏静而言,就是小儿科,刷刷刷,仔细检查三遍,没问题,交卷,出场。   王高屁颠屁颠迎上去,带夏静去云华斋吃正宗的豌豆黄。   豌豆黄又滑又甜,夏静吃得很开心,瞥一眼,王高正狂打电子游戏。   呦呵,通关。王高放下游戏机,开始大口猛吃各色宫廷糕点,顺便聊天。   一个面嫩心老的重生老妖怪,一个自小生活优越家世显赫的小学生,两人还聊的挺开心。王高凭着内心愿意亲近小不点,夏静带着五分真情五分算计把他当做人脉的奠基。   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冷酷与复杂。夏静为自己开脱,如果我也有一个好家世,谁不愿意单纯,随心所欲。   单纯,真的吗?呵呵,这帮小崽子,就没一个善茬。   聊到范雪,夏静对告诉王高,即使不站出来也不要落井下石,这是一个普通人的底线。   王高满不在乎告诉小不点,有他的保护,让她放心。最起码他可以保证范雪上下学没有问题。   没有意外,夏静顺利升上明华中学,拿到了通知书。   令她意外的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范雪通过王高,请夏静到家里来玩。   沈家在大陈太特殊了,若非必要,不是跟沈家差不多的阶层,除开正常的同学关系,夏静一般不会与人轻易接触。也不会带任何人去沈家。王高这个自动找上门的小霸王除外。   林笑笑与江涛,是沈毅爱的同学,也是沈毅爱发出的邀请。   夏静没有立刻答复王高,表示要回去问过程姨才能答复范雪。   王高回到家里,对母亲张爱群说:“小不点太没意思了。去同学家里玩,也要去问沈毅爱的保姆。她们家保姆怎么那么厉害。”   张爱群拎他的肥耳垂,说:“程琳不是保姆,是沈家的阿姨。你以后见到她,也要放尊敬一点。跟着小爱喊程姨。”   “阿姨不是保姆是什么?勤杂工作人员。”王高认为自己很清楚。   张爱群揍他几下,王高气鼓鼓地答应以后要尊敬程姨,保证不犯错误,张爱群才放过了他。他对他妈说:“你还不如小不点。有什么,她都给我讲道理。你是我妈,就知道揍我。”   “再给你妈犟嘴,看我揍不揍你。”王高的爸爸王军,跟媳妇站在同一条战线。   王高气呼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王军对妻子说:“你知道吗,吕良回来了。”   张爱群惊呆了。   夏静回到沈家,向程姨说了范雪请自己去家里的事。范雪家里的情况,她没有丝毫隐瞒。   程姨微微蹙眉,沈毅爱帮夏静道:“让小静静去吧。我也看不惯随便欺负人。范雪是个文静的小女孩。”   拜托,小阿姨,你也是个小女孩好不好。所以家世太高的人,有时还不如相对低一点的中间阶层。沈毅爱比他们更容易失去纯粹的童真,与童年告别。   沈毅爱与沈家地位差不多的王高也不一样。她母族出自大陈千年世家,而王高父母的家庭都是三十年前,从底层翻身后直接站上大陈权力的高层。   王高虽然也厉害,但比起沈毅爱,他更多地保持了他这个年龄纯粹的童真。   还真不好比较,谁更好。   有小阿姨帮忙,程姨一般不会在人前违背沈毅爱的意思。夏静被允许可以去范雪家里玩。   在范雪家里,夏静和王高见到了范雪的妈妈和爸爸。   夏静与王高对视一眼。她爸不是被抓判刑了吗?   王高露出吃惊的神色,夏静偷偷扯他一把,让王高和自己一起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我们是范雪的同学,今天来您家打扰您们了。”   王高跟着喊叔叔阿姨好。 作者有话要说:  点开就收到一大堆要去修文的短信。又一轮网文清查来了。 呜呜呜,好多章节要改。 另外,jj靠数据,时光撒娇,打滚,请亲们多留言撒花。地雷啥的我就不多想了。 ☆、误会   范雪的妈妈叫孔清,范雪的爸爸叫范松。   两人都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一看就知道出自书本网。   范松对夏静说:“你就是明华小学的小神童。不错不错,叔叔和阿姨很高兴认识你。”对王高说:“你是王高小朋友,长得真壮实。”夸王高道:“一看就是一个小男子汉。”   王高挺挺胸脯,骄傲道:“我不是一个小男子汉,我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大家都笑了,孔清笑道:“欢迎小神童,还有你这个真正的男子汉,来我们家里玩。快进来吧,在阿姨家里不要拘束。”   艾玛呀,家庭教养真好。把我们小孩子都当成真正的客人一样对待,还站在门口和范雪一起迎接我们。进屋后,还没有像审问犯人一样,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己和王高的家庭背景。夏静感觉自己又学到点什么。   范松夫妇让女儿范雪好好招待小伙伴们。   范雪把夏静和王高带到自己的房间。   夏静好奇地打量范雪的房间。嫩嫩的粉红色系,果然是小女孩们的最爱。   淡粉色的玫瑰花墙纸贴满了整个房间,天花板上点缀着漫天的星星。窗户上挂着淡蓝色的蕾丝花边窗帘,书桌与床都是原色的樱桃木。床和木地板上,堆着一些毛茸茸的绒毛玩具。   地板上的小几柜上,摆放着一束盛开的黄玫瑰绢花,非常漂亮。是每一个普通小女孩在梦中都希望拥有的房间。   夏静很喜欢范雪房间的布置,王高却不屑一顾:“你们女孩子怎么都一样,那么喜欢粉色。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太娘了。”   夏静和范雪相视一笑。跟王高这种不搭筋的臭男生,争辩也是白争辩。   范雪给夏静和王高拿来几瓶橘子汽水和可乐,还有苹果梨子葡萄以及各色糖果饼干等零食,让小伙伴们不要客气,随便吃。   范雪告诉小伙伴们,自己的爸爸妈妈很严厉,从不让自己多吃这些零食,她这次可以乘着招待小伙伴们的机会,吃个痛快,喝个痛快。   王高表示范雪的父母很大方,比他的父母好多了。他说他爸爸妈妈才最严厉,一点都没有别人的父母可爱。   夏静听得心里直乐,她说自己的爸爸最好,向两个小伙伴炫耀道:“我喜欢吃什么零食,我爸爸都买给我。我说少买一点,爸爸还说不要让我给他省钱,生怕我吃的不够。”   我家世比不上你们,嘿嘿,我爸爸比你们强,吃零食从来不限制我。   王高和范雪听了,一致认为,夏静的爸爸最好。   不过王高心里有一个疑问,跟猫抓似的,他虽然觉得有点不礼貌,可大家聊来聊去,范雪老不提他爸爸的事。王高憋不住了,小声问道:“范雪,你爸爸不是……”   “王高!”夏静觉得王高很不礼貌。这种事情,人家不说,你怎么好直接问呢。   范雪仿佛就等着王高问这句话似的。她咕哝咕哝喝下一大口橘子汽水,对小伙伴说:“我爸爸才不是罪犯,他们抓错了。前几天爸爸的部门还来了几个叔叔阿姨,安慰我爸爸。问我爸爸有什么要求,他们可以帮我爸爸……”   夏静举起橘子水,对小伙伴们说:“来,我们为范雪的爸爸干一杯。祝范叔叔沉冤得雪,以后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就免了,我们还小,还是不要那么市侩好啦。   范雪高兴地把橘子水举得高高,与小伙伴们碰杯,呃,碰瓶子。   王高抱着一瓶可乐咕哝咕哝喝个精光,还把瓶口朝下,一滴可乐都没倒出来。看见小不点与范雪的瓶子里还剩下不少橘子汽水,他奇怪道:“不是干杯吗?你们怎么不喝干净。”   夏静与范雪笑出声来。不过范雪重新抱起了橘子汽水,一口气喝干净。   靠,这两小孩,夏静舍命陪小伙伴,也把手里的汽水喝光,拍拍小肚子说:“喝饱了。”   王高拿过属于夏静的可乐,对她说:“你喝不完,我帮你喝。”一副小不点你看我对你多好的表情。夏静撇撇嘴,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喝。”   橘子汽水可乐有什么好喝的。等以后社会开放了,经济发达起来,各种饮料琳琅满目,眼睛都能让你挑花。   夏静与王高在范雪家吃午饭。范松和孔清有时问起他们的学业,喜欢什么,独独没有问两个孩子家里具体的情况。   范雪偶尔好奇地问到一些具体的事情,被父母眼睛微微一看,便自觉地放弃了。   夏静觉得范家不错,很多人都或明或暗从小孩嘴里套其家里的情况,他们夫妇却反其道而行之。家风好,家风正。她认为可以跟范雪继续来往。   而王高也没他外形表现的那么憨厚,该说的,天南海北使劲侃。不该说的,基本没说一个字。夏静默默地想,内秀这个词,应该送给王高。   她再一次深深地感叹,大陈的普通人,我们要怎样才能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其实很简单,跟同一阶层的普通人比就好啦。千万别向上跨越阶层进行比较,否则除了备受打击还是备受打击。向下可以,可以满足我们浓浓的心灵鸡汤。   范雪告诉夏静和王高,她爸爸马上要调去秦城,下学期她要跟着爸爸转学去秦城读书。她妈妈则继续留在尚京。   夏静很吃惊。不是因为明华小学是全国重点小学,而是多么好的逆袭打那些小混蛋耳光的机会,小朋友你就这样放弃,不可惜?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对范雪说:“太可惜了。你转学后,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你家的零食真好吃。”   呃,幸好程姨不在,否则自己又要被训,沈家难道没有给你零食吃,让你这样在外面丢沈家的脸,败坏沈家的名声。   王高附和夏静。自己保护的小伙伴不是罪犯的女儿,那么之前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令人骄傲。让尤洪跟谢玲这两个大坏蛋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看这次我不狠狠下他们的脸,扬眉吐气。   他对范雪说:“你别转学呀。等开学,正大光明到尤洪和谢玲面前,看他们还有啥脸面那样对你。我正好可以帮你报仇,揍他们。”省得天天到处宣扬我保护罪犯和破鞋。   范雪情绪有些低落,又不是只有尤洪和谢玲羞辱她。大家集体的孤立,昔日亲密小伙伴们的翻脸不认人、落井下石,老师有意无意的疏远,都令她很难受。她不想再留在明华小学。就算开学了,大家再重新接纳她,只会让她觉得很假。   夏静对范雪说:“秦城是个好地方,春有百花冬有雪。我一直很想有机会去玩呐。这下好了,你去了秦城,以后我和王高到秦城去找你玩。你要好好带我们去玩哦。”   范雪一听,高兴道:“我们放假可以见面。妈妈说秦城有很多名胜古迹,很好玩。还有满城的梨花树。一到春天,梨花开了,雪白雪白,非常漂亮。以后你们来秦城,我带你们去玩。”范雪开始兴奋地憧憬带小伙伴们去秦城玩的情景,忘了她自己还从未去过秦城。   夏静和王高走后,范雪听爸爸妈妈聊到沈家和王家。   范松对妻子说已经托人转送了一件礼物给沈家。表示欠沈家的人情要还,必须要早还。   孔清明白丈夫的言下之意。沈家的人情不好欠,能早还是好事。她表示赞同,说沈家能让夏静出面,把王高拉进来在学校保护女儿,细心到这种份上,必然是程楚的安排。不管沈家是如何想的,这份情,他们得记。   范雪插话道:“才不是。”她很认真地对爸爸妈妈说:“夏静妹妹是偶然遇上我被欺负,才冲上来帮我。王高哥哥是因为夏静妹妹才保护我上下学,让别人不敢公开欺负我……”   孔清对女儿说:“雪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看不清楚。妈妈跟爸爸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们据私下了解,夏静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看着女儿稚嫩的表情,孔清继续道:“妈妈不是说夏静不好。她是个好孩子,非常好。”好的太过头了,几十岁的成年人都未必有她做的那么好。你根本没办法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对待。   范松对女儿道:“你妈妈的意思是说,夏静本质上是个好孩子。但她寄居在沈家,她也要听沈家的话。这次爸爸能出来,你程阿姨他们暗中应该出了不少力。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跟程阿姨的孩子,沈毅爱沈毅忠两兄妹多接触。”   看着女儿有些皱巴巴的小脸,范松蹲在女儿面前,耐心道:“当然,爸爸的意思不是让你疏远夏静。我跟你妈妈只是想让你知道,看事情,不能仅仅看事情的表面……”   范雪说不过父母,但她有一颗敏锐的赤子之心。谁对她真正好,真正坏,她有着惊人的直觉。她一点都不相信夏静是故意而为。   在沈家,沈学良把玩着手里一柄竹制古折扇,爱不释手。这柄古折扇的两根大扇骨,留青包浆温润。缓缓展开折扇,呈现出一副水墨晴日松雪图,笔墨淡雅,意境深远。   程楚私下对程姨说:“姐姐当年很喜欢收藏折扇。她不喜女子的坤扇,偏好男儿所用的折扇。你看这些年,学良要当好儿子好弟弟好兄长,由着老爷子把姐姐的嫁妆折腾干净,唯独这些折扇,老爷子一柄都没有动。”   程楚冷笑道:“外面的人说起来,都说他和姐姐鹣鲽情深。其实不过是这两父子,彼此互相给对方留点脸面。”一个成全了自己深情的名声,一个显示自己对儿子多么尊重。   程姨发觉,自从程楚去了春城一趟再回来,有时候变得非常刻薄。   她提醒程楚,这毕竟是在沈家,程楚作为沈家的女主人,家里人多嘴杂,还是小心为上。免得话传到沈家父子耳朵里,又生事端。   程楚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会小心收敛。   说到折扇,程姨有些奇怪,她问程楚:“范家历来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交平平。这次为何会主动把珍藏多年的折扇送给学良?还特意送给您一朵黄山玉牡丹。”   范家这次能迅速摆脱麻烦,范松能出来,跟沈家可没有一点关系。   程楚叹道:“应该是一个误会。”她笑了笑,对程姨说:“夏静这孩子,确实心性不错。”就她那个走一步看三步,小心谨慎的性子,在明华小学见义勇为,的确值得称道。   她说:“范家主动递出青枝,我们也不能端着架子。两家以后的来往,要辛苦你多费点心思。”   就算以后范家知道真相,且不说夏静是沈家的人,两家已经建立的关系,又岂会因为这个误会就会轻易解除。反而会多一段佳话。夏静的教养,来自沈家。   夏静没有想到前世与沈家始终相交平平的范家,今世因为她的关系,给范家送去一个美丽的误会,与沈家开始正式往来。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另外,夏静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她的蝴蝶效应,一个上辈子本该死在黄狱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尚京,在尚京城高层掀起阵阵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看清楚未必不是一种幸福。时光感觉我就是来刺破美丽的泡泡的。 怪不得没有多少人看。哈哈哈哈。自嘲哈。 ☆、浊浪      有人说,做梦,是人灵魂深处最执着的渴望。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夏静现在如果是清醒的状态,她一定会强烈地表示反对。有的梦,她避之不及;有的梦想入,却求而不得。   又是一身冷汗,打湿了身下的被单。夏静没有像以前一样惊慌失措,或用加倍学习的办法,虐待自己,试图刻意忘记。   没有用的,越是躲避、害怕,噩梦便来得越是频繁、扭曲,将从前刻意遗忘的种种不堪,在灵魂深处扬起片片浊浪。   她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将两手放在胸前,双唇微启,无声地念着天女神殿里的祷告词:   “天上的众神,赐予乾坤大地众生生命和灵魂的天神们,感谢你们的仁慈……   乾坤大地的天女,感谢你没有放弃罪恶的我们,没有让你的子民永沦地狱之海。   我赞美您,你是充满怜悯和正义的神灵……艰难困苦、戕身伐命,熄灭不了你赐予我的勇气……   你是我的力量,是我勇往直前的灯塔……有你在我身边,害怕、恐惧……将离我远去……”   不知道是祷告词起了作用,还是夏静真的不害怕了。她开始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却始终无法入睡。她不认为自己是在害怕,灵魂的深处,她从不缺乏勇气。   她翻身起床,打开台灯,拿起笔,仿佛福至心灵,一首诗歌,在她笔下一气呵成:   “我有一个梦想,   再回首,   我已是少年。   我有一个理想,   再回首,   我已是青年。   我有一个希望,   再回首,   我已是中年。   我有一个渴望,   再回首,   我已是暮年。   我最后还有一个希望,   我把它埋进我的坟墓。”   她用红色水彩笔在最后重重地写下最后一句:“坟墓不是死亡,是新生的开始!”   仿佛所有的害怕与恐惧都化作这首即兴的诗歌,一个个字体将之封存,夏静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呃,起晚了。夏静来不及洗脸刷牙,背起书包,飞一样冲进厨房,抓起两个大馒头,跑到院子里。   沈毅爱和沈毅忠已经坐在车里有一会儿了。她钻进车里,拿着馒头笑呵呵打招呼:“小阿姨小叔叔早上好。”对涂司机道:“涂叔叔,早上好,麻烦你久等了。”   “小静静,今天你迟到了。”哈哈,小静静也有晚到的时候,沈毅爱笑了。   “再晚一分钟,我们就走了。”沈毅忠面无表情道。   沈毅爱对夏静说:“别理我三哥。他想和二哥一起去学校,被我二哥拒绝了。”沈毅爱朝沈毅忠调皮地做了个小鬼脸。   沈毅忠坐在副驾驶,问涂司机:“涂叔叔,你知道一个女人等于多少只乌鸦?”多嘴多舌呱呱叫。   涂司机看了看后视镜,慢慢道:“上次程姨批评我了,让我注意安全驾驶。开车的时候,专心开车,不要随便交谈。”你们兄妹的事,不要把我扯进来。   涂司机先送沈毅爱到明华小学,然后才送夏静和沈毅忠去启明中学。   启明中学是全国重点中学,里面的学生背景,大体与明华小学差不多,不过,比明华小学多了一些尚京各区凭着优异成绩靠上来的平民优等生。   夏静与沈毅忠分到同一个班。不知为何,1这个单位,好像是大陈百姓最喜欢的数字,不管什么,只要往1上面靠,就是最好的。   启明中学初一1班,是全校重点班里面的尖子班,自从调来一个非常厉害的新校长,从夏静这一届开始,想进1班,一切靠成绩说话,吊尾车神马的,滚到2班等后面的班级去。   唯有一等一牛B的人,才敢在启明中学这种地方六亲不认,挡住一切人情、电话、纸条……   夏静默默地为新校长点赞。她今生品学兼优,与前世不可同日而语,年纪小加上有沈毅忠照顾,高中部还有沈毅家这尊大神坐镇,夏静可以说完全可以像螃蟹一样,在启明中学横着爬,横行无忌。   启明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现在还没有像后世一样进行高初校区分离,初中部与高中部的学生基本都在一个大门进出。为方便高中部学生进出,学校在高中部后面开有一个北门,比较小。   就像做梦,想不想,由不得你。   该来的,始终会来。今天夏静在启明中学大门口一下车,第一眼就看到刘辉。   果然是梦没好梦。夏静曾经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现在的她,垂下眼帘,跟在沈毅忠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若无其事地进入校门,对沈毅忠说:“小叔叔,给我一个蛋糕。”   沈毅忠别看他跟小大人一样,书包里的零食比女孩子还多。平时也没见他在班上拿出来吃,和小伙伴们分享。反正下午放学回家,他的书包里连一颗花生都抖不出来。   夏静怎么知道的,沈毅爱放学偶尔会翻她三哥的书包,经常问小静静今天有没有找她三哥要零食吃。   小夏静朝他摊开手心,强调道:“要夹心草莓馅的。”   沈毅忠说:“你不是才刚刚啃完两个大馒头?”还有沈毅爱给你的,你在车上吃光了的牛奶、鸡蛋、巧克力。   夏静眨巴大眼睛,“可我又饿了呀,小叔叔。”她无辜道:“你不想让我吃饱吗?”少啰嗦,把蛋糕交出来。   沈毅忠道:“只有一块。”今天不许再找我要零食。   夏静点点头。沈毅忠打开书包,挑了挑,这个是天慈进口的,那个是春城生产的……最后拿了一小包春城生产的小鸡蛋糕,递给夏静。夹心草莓馅蛋糕,我要留着自己吃。   小气鬼。看着透明而精美的小包装里的三四个迷你小蛋糕,夏静唰地撕开包装,一仰头,全倒进口里,目露凶光,狠狠咀嚼。   沈毅忠吓一跳,这小不点,为个夹心蛋糕,不会这么记恨吧。呵呵,找我要零食,比我还理直气壮。沈毅忠四下看看,趁人不备,偷偷扯了扯夏静的小揪揪。   夏静今天仿佛被小蛋糕迷住了,没有像平时一样捂住小揪揪,瞪他。沈毅忠手痒痒,又扯了一下。   看见有同学的目光看过来,他放在夏静头上的手,轻轻拍到她头上,像个好叔叔一样,叮嘱说:“慢慢吃,不要慌。”然后牵起夏静的小手,一起进入初中部一楼,初一1班。   语文课上,永远是老师重复的教生字生词,组词造句,读课文,总结段落大意,最后中心思想。不遇上一个见缝插针妙语连珠的好老师,想不睡觉都难呐。   文科靠背诵,夏静死烦。这时的课本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古诗词,散文等。考试的时候,照词填空,扔几个词语给你,让你选一个,哪怕你觉得有的词更适合,如果不选和课本上一模一样的词语,统统大红叉叉。除了死记硬背,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谁让夏静牛呐,她超前学习,各科老师一般都不太管她,考试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一点,连沈毅忠都嫉妒。有时候,没有人,扯着夏静的小揪揪有点松不开手诶。   夏静最喜欢数学物理,只要背熟公式,加点题海战术,手到擒来,一拿一个准儿。至于天慈雅语,梁国土音(大陈与大梁,千年老对头,彼此称呼对方的口音是土话、土音。),大洋对面的安国语,她根本毫无压力。   特么,重生就是好,学习上省太多事,有些忘记了的,简单复习一下就能完全记起来。数学物理地理,确实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可无论如何,都比语文历史好学。   一进入初中,夏静代表启明中学去参加了全国的数学竞赛,被选拔进入大陈的数学国际竞赛组。   今天的数学课上,数学老师冯老师宣布,我们班上的夏静同学经过层层选拔,被文教部选中,将代表大陈初级中学,去天慈城参加“国际相氏数学竞赛”。   冯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同学十分兴奋,巴掌都快拍红了,快去拿个国际竞赛大奖回来,让高年级也只有仰望的份儿。   没办法呀,年龄相差太大,连嫉妒都没法嫉妒。小神童,打败高年级,冲出大陈,冲出天慈,杀国际上一个片甲不留,给大家留条活路,让我们过得轻松点。   尚京甜水胡同的李平家里,如今住进一个人,这个人是吕惑的三哥吕良。   吕良第一次出现在吕惑面前时,吕惑放声大哭,就像孤苦无依的人找到主心骨一样,险些哭背过气去。   吕良自从回到尚京后,一刻不停,四处活动,本就大病初愈的脸色,越显铁青,两颊的肉深深地陷下去。   这日,吕良又无功而返,吕惑劝哥哥吕良说:“三哥。我们离开尚京太久,有些事急不得。”   吕良对妹妹淡淡道:“总是让我们等,不晓得要等到何时。”找父亲以前故交好友,老下级,老同事……都让他耐心等候。谁知道他心里的火,已经快把整个内心焚烧干净了。   他对妹妹强扯出一丝笑容,“你别担心。父亲的事,大陈总会有个说法。”   大陈对吕良的父亲吕宏,是会有个说法。没有直系后人出面,四处奔波,这个说法在某些人的刻意压制下,吕氏散落在外的族人,皆保持了惊人的沉默,直到数十年后,才会有姗姗来迟的公平和正义。   上辈子,数月前,吕良就应该病死在黄狱。终其一生,他的下落,都是一个谜。   他的幼妹吕惑,在一年后将因劳累过度病倒,拖上几个月,香消玉殒。   吕惑的丈夫李平,过两年会摔伤腰,卧床不起。儿子李非,因为无人看管,被街头小混混引诱去为犯罪团伙望风,关进少管所,从此一蹶不振,游离在灰色地带。   女儿李灵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用稚嫩的肩膀默默地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她继承了母亲的教导,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颠沛匪亏。无论在何种环境下,坚守着来自母亲的传承。对人心怀恻隐,不因自己遭受的苦难而放弃慈悲之心。骨气、廉洁、谦逊、正直,这些优良品格,即便自己颠沛流离,也不能放弃。   正如千年前的乾坤天女在天慈城所言:女性,是乾坤大地最坚韧的传奇。没有她们,便没有乾坤大地。   吕良离开妹妹,走到院子里,没留神脚下,险些被地上的小杌子绊到。   他有些暴躁,一脚踢翻小杌子,内心爆到极点,却极力压制自己。他深呼吸,好容易才蹲下身体,扶正小杌子,坐了上去。他呆呆的望着斑驳的院墙,一言不发。   吕惑听见了外面小杌子倒地的声音,她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不让自己唇边发出一丝凄凉的哭声。   李平从学校进修班下课后,去星星百货商店领了这个月的薪资,加上奖金,一共60元,还有配套的尚京本地粮食票,以及极少的大□□通用粮食票。   此外,星星百货商店额外给大家发了两张大陈紧俏的商品票,人人有份,一台国产黑白电视机票和一张国产钟表票。   李平在同事的询问下,愿意把这两张票跟同事们交换,换成钱、粮食票,或肉鸡蛋等副食品票。   店长罗军给了他70元现金,他在店长罗军的要求下,拿着电视机票,去了一趟罗家,从罗军母亲手里再拿了30元钱。   罗军母亲死活都要再送他两只自己养的母鸡,李平推辞不过,拎了两只母鸡,拴着脚吊起来,背在身后,拄着拐杖往家里赶。   李平回到家里,吕良和吕惑两兄妹就跟平常一样,脸上没有丝毫异色。   吕良替李平卸下还活着的母鸡,自己去厨房烧水,准备杀鸡。吕良这个昔日嘴角总是噙着淡淡微笑的权贵子弟,如今干活杀鸡就跟吃饭一样平常。   细心的李平看见妻子眼角隐隐的淡红,他没有问一个字,跟往常一样关心妻子,把70元薪资和粮食票全部交给妻子,并告诉妻子,自己把店里发的照相机票换成了副食品票和钱,过两天同事就会拿给自己。   然后去了吕良住的房间,把100元,放到吕良的挎包里。   至此,李平今天领到的钱,花得干干净净。   夏静就是运气好,今天特意上门找李灵,正好遇上李灵家吃大餐,干墨鱼海味炖母鸡,真香啊。   她当着李家人的面,乐呵呵,直说自己运气好。   她全然不知,她半夜写的那篇诗歌,被人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一定好好写文,这样才对得起追文的亲们。李灵家上辈子是有点惨。 完蛋,章节搞错了,今天暂时打算加夜班,把下一章也写了。先吃饭再说。 ☆、命硬   李灵和弟弟一起剥大蒜,夏静挽起袖子,也来帮忙,跟着剥洋葱和大葱。   李灵家里多了一个人,夏静有点好奇。   虽然吕良很低调,一个人埋头吃饭,他偶尔抬起头,夏静敏锐地发现,这个人眼里藏着浓浓的阴霾,铺天盖地,仿佛要把人整个儿卷进去落入黑暗的深渊,永不超生。与上一世曾经的她是如此的相像,只是这人很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看看毫无察觉的李灵和李非,夏静觉得,无知是一种幸福。她前世从来没有听李灵提到过,她有一个活着的舅舅。   李灵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舅舅,夏静从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喜欢,她只希望这人不要失控,不要连累到李灵和她的家人。   疯狂的愤怒会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上辈子的大错固然不能全怪自己,但失去理智的愤怒,让她在琴海失去了一生最好的朋友,令她悔恨终身,夏静上辈子至死也没有原谅自己。   程琳不知道夏静去了李灵家,她也不知道夏静如何认识的李灵。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夏静在尚京少年中心忙她的数学竞赛准备。   托没有现代电子移动设备的福,不用24小时被查岗,夏静有机会见缝插针,寻机做自己的事。   夏静告诉李灵,自己下个月要去天慈城参加国际数学竞赛,在去之前,她想去天女神殿拜拜。   李灵惊奇道:“你信天女?老师们不是说,那是迷信吗?”   是不是迷信见仁见智。夏静歪着小脑袋天真地问李灵:“如果说都是迷信,那么为什么天慈城的天女神殿一直都在?为什么乾坤大地诸国每年在天女诞辰日,像梁国、安国、宿国这些科技发达的国家,都会派官方代表去天慈城天女神殿,参加天女祝福祭祀仪式?”   为什么在天慈城流亡的大陈旧皇室,一直宣称新大陈没有参加过,天慈城天女神殿的祝福祭祀仪式,没有经过大神官的天意祝福,所以新大陈不合法,不被诸国承认?这个问题,现在的夏静当然不会说出来。吃熊心豹子胆乱说话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李灵更惊讶了,问夏静:“你听谁说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呀。”   等过上二三十年你就知道了。夏静打哈哈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她悄悄地对李灵说:“郊外的天女神殿正在大修,我们去随便拜拜,万一真的灵验呐。顺便保佑我去天慈城一帆风顺,争取拿个名次回来。”   呃,不求拿金牌,拿个单人铜牌保证心满意足。   夏静这边正和李灵约时间,程琳在夏静书桌的作业本底下翻到她写的诗歌《我有》,她连看了三遍,目光阴晴不定,然后拿着《我有》,去了主楼。   六小姐对夏静很在意,不时会问起夏静,程琳决定将这首诗歌拿给程楚看。   程楚目光缓缓扫过,看到最后一句“坟墓不是死亡,是新生的开始!”血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程楚有些出神。野史上说,千年前,天女未曾苏醒神魂之前,曾以凡人的魂觉,梦游异世界,预言出飞机、火车、宇宙飞船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这些预言一一验证。   天慈城否认天女梦游过异世界,但对天女的预言毫不否认,这些预言在千年前就写在了神殿的天书上。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程楚嗔怪自己思想开小差,想哪儿去了。她把诗歌放下,对程琳说:“程姐,这首诗歌,是夏静交给你的?”   程琳表示是自己从夏静的房间里找到的。   程楚对此表示异议,对她说:“夏静虽然是个孩子,她也有独立的人格和隐私。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程楚给程琳留足了面子,把你换成了我们。   程琳叹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总要对得起她父亲夏平的嘱托。夏静这孩子,现在放学回家,一天比一天晚。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程楚说:“你不是知道夏静在少年中心准备数学竞赛吗?”   程琳一听,摇头道:“这孩子,没法管,太不像话。好的不学,学会了撒谎,两头隐瞒。”   什么准备数学竞赛,她每天放学对小涂说要去少年中心准备竞赛,在少年中心又跟老师说要回家准备,在少年中心晃一晃就离开。   还有这首《我有》,不得了哦,多大点的孩子,死亡、坟墓都钻出来了。   夏静不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程琳发现了,她从李灵家里出来,看天色还早,又去牛三处晃了一圈,见到了刚刚回到尚京的马六。   马六一见到夏静,激动得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把夏静膈应得慌。   马六一副劫后余生的神色,操上琴海的时髦称谓,对夏静说:“小夏小姐,如果不是我命硬,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怎么回事?夏静一愣。   马六连哼哼带比划,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这次从琴海带货坐火车回尚京,路上遇上抢劫的歹徒。一伙人把车厢两头堵起来,明目张胆地抢。敢不老实,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们没人受伤吧?”夏静问。她总算有点人性,没一开口就问货怎么样了。   马六垮着脸说自己手上戴的表和身上的钱被抢了,另外两个同伴没事,倒是他自己险些被捅了一刀。   没道理呀。一般只要老实交出财物,歹徒一言不发就捅人的事还是比较少。夏静一追问,马上明白了。这憨货,见势不妙,居然把手上的表抹下来,偷偷藏到卧铺车厢的被子下面,试图蒙混过关。结果被车厢里歹徒提前埋伏的同伙揭发了。   若不是马六身边的两个同伴有些身手和反应,与歹徒彼此震慑,马六这次还真难说,会不会光荣负伤。   妈呀,居然都敢洗劫卧铺车厢了。反了天了。夏静认为这些歹徒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迟早死光光。   马六说他们这次是受了车厢里面一个商人的连累。此人在琴海应该一早就被盯上了,不仅随身携带的贵重货物被洗劫一空,还被捅了几刀,目前生死不知。   讲到这里,马六不由沾沾自喜,他说因为自己有先见之明,一上车就把贵重货物放到列车长的休息室里,才保全了绝大部分货物。   车厢里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整个卧铺车厢被洗劫一空,歹徒除了便于随身携带的财物,其他的行礼包裹,不论三七二十一,统统都被歹徒从车窗扔下飞驰的火车。   夏静问列车员怎么会让这些人上卧铺车厢。马六唉声叹气地说,他们那节的列车员和后面一节车厢的列车员,大晚上,在一个停靠的站台上,腰间被人顶住匕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一帮歹徒强行上了车,两节卧铺车厢都倒了大霉。   夏静安慰了一下马六,和牛三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事情,然后踩着点回了沈家。   与此同时,远在秦城的范雪家里,她的二伯范青来了。   范青在大陈内阁政务院秘书处工作,这次到秦城出差,顺便来看弟弟范松。   范青看着弟弟,有些感慨,对弟弟说:“你一点形势觉悟都没有。父亲只是提了一句,你就想当然地认为沈家在暗中为我们出力周旋,还……”急吼吼地把晴日松雪古扇送到了沈家,跟谁都没有商量一句。   范青没有把话说完,给六弟留了点面子,毕竟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教训。况且,经过上次的事情,他相信弟弟已经受到了深刻教训。   权谋就是这样,越是身居高位,越是高处不胜寒,越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冰破人落水。家族最短的一处,往往是敌人最先攻击的目标,不论是试探还是全面袭击。   范松在兄长面前有些抬不起头,他小声辩解,说自己没有直接出面,古扇是委托他人转送给沈学良。   范青不置可否。连自己真正的意思都听不出来。不知弟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他暗叹弟弟何时才能在工作与权谋上真正成熟,独当一面。   范青对范松说:“你暂时离开尚京也是好事……我们与沈家有了联系,也符和目前的局势走向……”   青枝既然递出,沈家既然肯收下,这青枝就没有白递。弟弟误打误撞,总算办了件正经事。   夜渐渐深了,范青要走了,范松对他说:“二哥,你的肩周炎又犯了。你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   范松送走兄长后,去看女儿,范雪还没有睡,她正在给夏静和王高这两个小伙伴写信。   第二天刚放学,夏静在校门口被涂司机传程姨的圣旨,提溜回了沈家。   撒谎欺骗大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程琳在夏静面前毫不留情,无情的话像刀子一样,刮在夏静身上。   夏静可以理解程姨的好心,可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的灵魂是一个完整的成年人,有着独立的人格和尊严。   也许刚来沈家一穷二白时,她迫于形势,不得不装天真的孩子,现在她依然在装天真的孩子。可人嘛,正常的普通人,大都目光浅薄,顾头不顾腚,骨子里装满了翻身就露出狐狸尾巴的虚荣与得意。   被程琳抓到撒谎,她没有好好反思自己对不对,反而对程姨产生了很强的逆反心理。也不扪心自问,以程琳这种地位、这种老江湖,不是那个人,她才懒得说你一个字,连个眼神都不会丢给你。   夏静这点好,心里再不满,绝不死鸭子嘴硬,硬抗到底。程琳一追问,她就老老实实把自己和李灵交往的事情曝了出来。   李灵这个名字,让程琳眼皮闪了闪。继续问下去,问到甜水胡同,程琳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简单教训了夏静几句,匆匆走了。   夏静憋屈极了,我都是尚京集体企业的大老板,给下面的人发薪资,还被人这么教训,老天也不多长点眼。她有点奇怪程姨的虎头蛇尾,她本以为自己起码还要被狂轰滥炸好一阵。   人太熟了就是不好,亲而不敬。想以前,刚来时,虽然有隔阂和冷漠,但程姨教训自己,皆是以提点为主,那个通情达理和委婉,自己即使觉得委屈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教训得好,人家其实是在教你如何为人处世,不落话柄。   那会像现在这样,就跟亲奶奶一样,想教训就教训,越来越不留情面。   接下来,要老实了。   夏静慢吞吞收拾小书桌,她发现自己写的诗歌,被人移动过。   她把头贴到书桌上,哀嚎,不会吧,一声不吭,居然翻我的东西。所谓世家的修养呢?不是说小户女不如大家婢,世家高级婢女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还懂礼仪吗?   怪不得程姨这么生气,只怕认为自己对沈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现在的人都忌讳死亡、坟墓什么的。   夏静又想起什么,赶紧去摸小沙发上靠垫后面的缝隙,放下心,还好,王高的游戏机还在。   唉,夏静自认倒霉,匆匆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耷拉着脑袋,去找靠山小阿姨去了。   小阿姨有事出去了,夏静扑了个空,刚走出主楼大厅,就遇上了王高。   这次终于逮到你了小不点。王高牛高马大堵在门口,双手叉腰。看见小不点脸色阴沉地厉害,他放下手,上前关心地问夏静怎么呐。   夏静说自己今天倒霉透了,撺掇王高让他出面带自己出去。   三言两语,王高这个听话的好孩子,就去找程琳,说他妈妈让他喊夏静今天去他家吃晚饭。程琳没有露面,让小金带话,要求夏静晚上9点之前必须回家。   王高朝夏静挤眉弄眼,夏静知道他想说什么,当着小金阿姨的面,借口拿书包,回房间把电子游戏机从沙发缝里抠出来,装进书包,跟王高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一路上,夏静对王高和颜悦色,说王高打游戏真棒,夸他这是智商高的表现。姐姐未来的日子想出门,就靠你了。   夏静突然想起自己在学校忘了拿一份试卷,便和王高一起去学校。谁知道,这一去,惊天动地。    ☆、恶果   学校到了,夏静从教室里的课桌里拿到试卷,带着王高抄近路,准备从高中部的北门出去。   在启明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旁边有一汪碧绿的潭水。   走大路,多没意思。对王高这种小孩,蹦蹦跳跳到处乱窜,才有意思。   本是夏静带路,带着王高从潭水边的小径往高中部而去,很快就变成王高带路了,走着走着,从水边走到了小树林。   小树林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他们往里面走了一小会儿,说话的声音清晰起来,飘进两人的耳朵。   “刘黑虎,说好单挑,你带帮手来什么意思?三打一?呵呵,放马过来,劳资眼皮眨一下,就是孬种。”   呦呵,有人约架呐。王高有心看热闹,对夏静说:“小不点,你先走,去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夏静没动,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紧接着,又有声音飘来,阴测测,“九条尾,谁不晓得你心肠漆黑,一肚子坏水,心狠手辣。其他人,我无所谓。你,不提防着点,劳资可不想被阴,莫名其妙栽你手里。”   这个声音,即使过上一千年,夏静都不会忘记,一股焚心之火,腾地从她体内升起。她牙齿开始咯咯做响。   理智还没有冲昏脑袋,她往北边一指,小声对王高说:“你去门口等我。”说完,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王高怎么会听她这种话,跟着就过去了。   两人扒在一颗大树后面,偷偷探出脑袋,前方一片小空地上有4个人。夏静全都认识。   一个是骨头化成灰她都认识的刘辉。刘辉身后的两个人,冯刚和黄嘉,是刘辉的万年狗腿子。刘辉上辈子做的坏事,十件有九件都有这两人在。   王高在夏静耳边小声道:“他们人多,毅家哥要吃亏。我在这儿盯着,你去喊人。”帮亲不帮理,王高这家伙,不管对与错,首先帮自己人。   王高的话语刚落,那头已经开始打起来。夏静眼冒凶光,浑然忘记自己只是个小孩子,王高的话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心中有个小人在疯狂地呐喊:打死他,打死他……   小不点怎么了,魔障了?王高很奇怪。他轻轻碰碰夏静,夏静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前方。   沈毅家拳脚功夫了得,刘辉也不差,两人最初旗鼓相当。刘辉招招狠辣,到后面完全没了顾忌,怎么狠怎么来。   沈毅家越战越勇,你敢使撩阴脚偷袭我蛋蛋,我就敢硬力踹你老腰。你打我眼睛,我揍你鼻子开花……   刘辉渐渐落了下风,一个不备,被沈毅家反擒拿,腰上接连被闷踹好几脚,仰面朝天,摔到地上,爬不起来。   沈毅家一脚踩上去,踩到他心口,一抹唇角的血沫,冷笑,“服不服!”毫不在意刘辉眼睛里流露出的狠辣,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刘辉朝两个狗腿子做的手势。   “小心!”夏静和王高同时高喊。   沈毅家脑后传来呼啸的破空声,带起一阵风,他头一偏,再一闪,连续躲过背后几乎同时袭来的两次偷袭。跳出来,回头一看,冯刚和黄嘉各自挥舞着一根练武的木棍,两头包抄,向他临空打过来。   草,还带武器了。事前偷埋武器,故意约我到这儿。怪不得人称刘黑虎,心黑得没边了,一点规则都不讲。沈毅家没工夫跟刘辉理论,跳起来一个漂亮的连环脚,把冯刚踹到地上,翻身一滚,横脚一扫,绊倒黄嘉,胳膊一伸,夺过黄嘉的木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漂亮,王高激动得差点鼓掌。   沈毅家轻蔑地看着地上的三个孬种。跟我打架,马王爷的三只眼,自不量力。   刘辉从地上爬起来,沈毅家拍拍身上的灰,走过去,朝对方心窝一踹,把刘辉踹到三步外,接着一只脚踩到他脸上,“说,服不服?”   “服,我们服了。”冯刚站起来,鼻青脸肿,在沈毅家身后低声下气道。   冯刚走到沈毅家面前,为刘辉求情,刘辉闭眼又睁眼,服软了,“你先放开我。”   不怕你耍什么花样,沈毅家用脚使劲踩了踩对方的脸,这才收回脚。   黄嘉偷偷捡起木棍,朝沈毅家背后冲来,夏静和王高大喊:“小心!”“背后!”   沈毅家回头对付黄嘉,冯刚冲过去抱住沈毅家的腰,失去理智的刘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往腰间一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在天光下,浸着寒意,往沈毅家脑上削去。   听到风声,沈毅家往左一倒,带着冯刚倒到地上,冯刚鸡贼,死死缠住沈毅家,黄嘉抡起棍棒,当头一棒,沈毅家脑袋开花,迸出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见血了,来真的呀。王高貌似吓呆了。夏静踢王高一脚:“快去喊人。”   王高一边跑,一边扯开喉咙高喊“来人啦”“杀人了”。他朝沈毅家等人跑去。可谓初生之犊不畏虎,抱起一块石头就朝刘辉砸去,顺手又捞起一块砖。   夏静这时,本该跑出去喊人,只见她扯着尖嗓子,拼命呼喊救命,小胳膊小腿,完全失去了理智,跟着王高就朝刘辉跑去。   因为王高的介入,沈毅家凭着身体的本能,得以挣脱冯刚,站起来,血模糊了他的眼睛,恍惚间,刘辉的长剑削过来,他来不及躲避,眼看剑锋就要落到头上,一个重力,将他撞开,剑锋将他的头皮削掉一小块。   这一刻,夏静仿若神灵附体,撞开了沈毅家,滚到地上,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一骨碌爬起来。   王高别看年纪小,牛高马大,下手也黑。拿着手上的砖头,砰砰砰,不要命地猛敲到冯刚和黄嘉头上,将两人砸得头破血流,昏头昏脑。   听见小不点尖叫,王高用力把砖头扔出去,砸到刘辉的手腕上,将刘辉的软剑砸脱手。   夏静把脑袋当武器,对着刘辉的裤裆,狠狠撞过去。   刘辉一把揪住夏静的小揪揪,砰,一拳砸到夏静的左眼上,将夏静砸出去几步远,倒在地上。   夏静肾上腺狂野分泌,这一刻,生死真没放在她眼里。   内心的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她就像一颗永不停息的小炮弹一样,爬起来,又向刘辉冲去。   沈毅家晃晃脑袋,抹开眼睛上面的鲜血,本能,让他抬手挡住了刘辉砸下来的拳头。   刘辉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裤裆,忍痛挥出一拳,夏静右眼被闷捶,又被砸飞到几步开外的地上。这次她想翻身马上爬起来,怎么也爬不起来。可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量,挣扎了一会儿,居然又让她爬起来了,跌跌撞撞,朝刘辉再一次冲过去。   连小女孩都打。沈毅家疯狂又愤怒,趁你病要你命,拳脚不要命地招呼到痛苦嚎叫的刘辉身上。   夏静扑上去,不打其他地方,专门踢刘辉的裤裆,又踢又打,又抓又咬,那个狠劲,让脑袋渐渐清醒过来的沈毅家都有点心惊肉跳。   学校的人被惊动了,一个个飞奔而来……   夏静尖叫着,看见地上的砖头,放开刘辉,跌跌撞撞跑过去,跌跌撞撞抱回来,用尽全身力气,往刘辉脑袋上砸去,被还有三分理智的沈毅家抢过砖头,远远扔了。   保安和老师来了,学校有大面包车,夏静等人被送往医院。   王高在车上一个劲对启明中学的老师说:“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   他指着头破血流的冯刚和王嘉说:“是这两个坏蛋的血。”他精力还挺充沛,把他看到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车上的老师们。   老师们头疼得厉害。一个沈毅家,一个刘辉,这两家的家庭背景,旗鼓相当,深不可测。事情又是发生在校园内,学校脱不了干系,校长知道了,估计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当场吐血。   沈毅家的脑袋被校医简单包扎,白纱布上的鲜血还在继续渗出蔓延。   他头有些昏,他还不知道,上一世,他和刘辉的这次打架,令他容颜尽毁。从额头到右脸颊,一道长长的疤痕,盘在脸上。虽然后来经过多次整容,还是非常遗憾地留下了浅浅的疤痕,再也恢复不了昔日的俊美。   从某种意义上说,上辈子后来那个不动则已,一动就捅破天,令人胆战心惊的沈毅家,这一世,也许会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肾上腺毫无节制的分泌,身体过度透支的恶果来了,夏静昏昏沉沉,渐渐失去知觉,王高吓坏了。   夏静陷入了昏迷……   天空的颜色是那么湛蓝,李灵带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来到一道门前,轻轻一推……   别去,别去……夏静怎么喊都没有用,李灵推开了房门……夏静哭了。   在甜水胡同,李灵推开了舅舅住的房间,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的微笑。   她端着一碗甜汤圆,小小的汤圆白糯可人,双手递到吕良面前:“三舅,给你,我亲自搓的汤圆。”   吕良接过汤圆,用汤勺舀三颗,放进嘴里,慢慢咽下。   “好吃吗?”李灵眼里充满了孺慕。这是我的舅舅,耶,好高兴。舅舅来了,外面的人再也不能骂妈妈是全家死绝的丧门星了。   吕良对李灵笑笑,慢慢把汤圆连汤水一起喝干净,才对她说:“好吃。”   李灵收过空碗,去厨房把碗洗干净,来到母亲的床前,高兴地对母亲说:“舅舅喜欢吃我做的红糖汤圆。”   吕惑笑了。她没有告诉女儿,她的三舅从来不喜吃甜食,尤其是糯米汤圆一类的食物。   天空忽然暗下来,乌云滚滚,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李灵赶紧跑到院子里收衣服。   霹雳闪电划过长空,雷声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往下洒落,迅速变成密集的雨帘,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天空的积雨云层,阴阳电荷互相吸引,闪电就像树根一样,张牙舞爪,散发着耀眼的蓝光,频繁闪烁,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肆虐。   一道巨大的蓝色闪电,劈向尚京郊外悬崖上的天女神殿,神殿上面的避雷针发出耀眼的光芒,白光幻化成朵朵白莲花,顺着避雷针往下滑落,转瞬即逝。   天女神殿亮起了满堂白光,在昏暗中光芒四射,老神官穿过电闪雷鸣的风雨,浑身湿漉漉,站在神殿门前,推开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写,大家慢慢看。反正无榜单可上,也不申请了。就由着时光的喜好,慢慢写完它。当然,坚持日更,如果临时有事,表担心,会尽快补齐全部更新。 如果对情节和人物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留言,正常情况,时光会一一回复。 ☆、偶像   叮铃铃,电话在沈家、刘家等响个不停。   很快,小车开出各家门口,冒着电闪雷鸣,大风大雨,驰向启明中学附近的医院,第二黎民医院。   到了第二黎民医院,好家伙,六个孩子,五个昏迷不醒。   唯一清醒的一个,头上顶着一个大包,脸肿得像猪头,背上包着绷带,咬牙充英雄,不肯听医生的话休息,说要等小不点和沈二哥苏醒。   刘辉的母亲张丽暂时顾不上找罪魁祸首,医生虽然做了专业建议,她坚持要把儿子立刻送往202医院。几个前后脚抵达的家长,意见出奇地一致。   王高的父亲姗姗来迟。没办法,他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他的级别还没有达到单独拥有一辆小汽车的程度。   王高这家伙,非要跟着去202,不是心口这儿痛就是脑袋那里疼,王军才不管儿子的想法,看见儿子的惨样,他心都凉了半截,担心孩子会有隐藏的内伤,立刻让王高跟着上了救护车。   王军也跟着上了救护车,心头鬼火冒,哪家的王八羔子下手没个轻重,把自己的儿子打成这样。劳资的儿子除了自己家里能教训,何时轮到其他人敢动手。   第二黎民医院三辆救护车,鸣着撕心裂肺的警报,冲破风雨,驶向202,这家大陈国内目前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   到了202医院,几家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彼此端着身份架子,虽然没有撕破脸怒火相向,可泾渭分明,一群家长分成了两边。   一边七八人,以刘辉的母亲张丽为中心。一边只有两个人,程楚和程琳。王军很自然地站在了程楚这边。还有些警卫员司机什么的,站在走廊另一边,远远地观察着形势,以防意外发生。   对了,还有第三方,启明中学的两位老师,一男一女。   张丽和冯刚、黄嘉的家长,对着两位老师毫不客气地炮轰。   两位老师显然久经考验,和气地很。他们极力地安抚家长,像小媳妇一样,口齿清楚地把王高之前讲过的话,好言好语,向家长们大体复述了一遍。   家庭背景都惹不起,这好办。摆事实讲道理,中允公立。咱们做老师的不偏不倚,就讲客观事实。   老师们心里其实也很气愤,自己的孩子不教好,跑到学校打群架,违法乱纪。耽误我们正常下班不说,几个高中生,连小学生、七岁的小女孩都打。要是我的孩子,我头都抬不起来,还有脸皮在这里找我们吵架。   男老师讲述现场捡到一柄软剑,绘声绘色地形容剑锋非常之锋利,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胆大包天偷偷带进校门。还有两根练武用的棍棒,女老师夸张地比划,有碗口粗。   不得了呀,这是蓄意伤人。谁让沈毅家和夏静平时品学兼优,是全校学生学习的好榜样。刘辉三人成绩中下游不说,还是学校有名的刺头。老师想不偏心都难。   不知是谁把武器带进校园。一旁的王军听了非常生气。一帮没有脊梁骨的东西,不说王八羔子的名字,一点骨气都没有,就知道看人下菜碟,打太极。   王军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一言不发。事情必须彻底搞清楚了,才能计较。   张爱群看到儿子的惨样,当妈的心疼坏了。她亲自给儿子做仔细检查,没有内伤,让她大松一口气。   王高想下床,张爱群让儿子趴着别动。王高要充英雄好汉,说这点伤算啥。被他妈一巴掌拍到屁股上,给我老实趴着。   张爱群叮嘱王高,不管谁来问,都要说自己受伤爬起不来。严重警告儿子,如果不听话,以后别想出去找夏静。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把游戏机偷走藏哪儿了。   王高老实了。他后背有伤不能躺,只能趴着。问妈妈小不点和沈毅家的情况,张爱群告诉儿子只要按自己吩咐的去做,会去帮他了解。   王高趴在病床上,身体和精神一放松,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医疗室里,张丽听了医生的诊断,差点崩溃。   刘辉的一个蛋蛋破裂,已经被手术摘除。他鼻梁骨折断,左肾有出血迹象,肋骨断了三根。医生宽慰张丽,病人以后的生育能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冯刚和黄嘉被打成脑震荡,头皮软组织严重挫伤。冯刚脚部扭伤,黄嘉左手小指骨折,需要留院观察。   沈毅家的头皮被利器削掉1.5厘米,头部软组织严重挫伤。百会穴附近有7厘米的伤口,缝了5针。右眼角上的裂口缝了2针。   夏静全身软组织挫伤,眼部挫伤严重,胳膊肘关节扭伤。   至于王高的伤情,张爱群亲自出来哭诉,说儿子表面看起来是皮肉伤,其实内伤严重,幸亏发现得早,不然稀里糊涂回了家,到时候连抢救的时间恐怕都来不及。   程琳面沉如水,程楚眉头紧蹙,与张丽等人视线交锋,分毫不让。   毅家的头被棍棒打破,头皮被削,流了满身的鲜血。夏静至今昏迷不醒。程楚二人沉静的表面下怒火冲天,敢用利器伤人,简直无法无天。   程琳站出来,缓缓道:“事情必须要搞清楚,孩子们为什么打架?夏静和王高,一个7岁,一个11岁,还是两个年幼的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连两个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   张丽尖叫道:“你家沈毅家打伤我儿子,把我家小辉打成重伤,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冯刚和黄嘉的家里人吩咐附和。   程琳冷冷道:“是沈家的责任,沈家绝不推卸。如果不是沈家的责任,沈家也不怕任何人。我家的两个孩子,至今昏迷未醒,就像你说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爱群掉眼泪,说:“如果我家小高有个好歹,谁对我儿子动的手,我找谁的麻烦。”   张丽的眼刀子,唰唰唰,飞向程琳,扫向程楚,“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保姆阿姨也敢站出来说话。这里有你的地儿吗?沈家没有人了吗?”   冯刚和黄嘉的母亲一齐帮腔,言辞却不敢像张丽一样肆无忌惮。   程楚上前,就算在这种状态下,她依然收腹挺胸抬头,高贵优雅,给人非常大的气场压力。   她站到程琳的身前,对张丽不紧不慢道:“程姐不是沈家的保姆,她是我和学良的亲人。程姐她说的对,孩子们为什么打架,来龙去脉总要弄清楚。总不能让人想当然地,信口开河说对与错。她刚刚说的非常对,是沈家的责任,我们绝不推卸。如果不是沈家的责任,我们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受委屈。”   夏静醒了,当她知道刘辉被废了一个□□,她特别后悔没多用点力气,把刘辉的子孙根彻底废了。   她偶尔也后怕,怪自己太不冷静。来日方长,自己占着重生的优势,还怕没机会,在对方没有成大势之前,慢慢整死他。对,就是要慢慢整死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沈毅爱来看小静静,夏静浑身无力,对小阿姨忧伤道:“小阿姨,如果我死了,你帮我瞒着爸爸。我不想让爸爸伤心。”   看着夏静鼻青脸肿的小脸,沈毅爱落下眼泪,说:“小静静,你不会死。医生说你马上就会好起来。”   夏静看着程琳和程楚,弱弱道:“我看到妈妈和奶奶了。她们说很想我,来接我,让我跟她们去一起生活。”   程楚听得心里发酸,轻轻道:“你听错了。你妈妈和奶奶让你好好照顾你爸爸。你要赶快让身体好起来,不要让天上的妈妈和奶奶失望。”   多好的孩子,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能不顾危险奋不顾身的孩子,感恩到了极致,与忠心又有何太大的差别。这孩子并非莽撞,逞匹夫之勇的人,早熟的心理在某种程度上不亚于任何成年人。   趋利避害人之天性,在巨大的悬殊力量面前,她能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程楚非常感动。她无法想象,沈毅家被一剑削掉头皮,如果当时夏静没有挺身而出,毅家会怎样?真是万幸。   程姨,也就是程琳,对病中的夏静非常和颜悦色。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同意夏静出去,是对还是错。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对得起夏平的嘱托。当然,在她探望沈毅家时,她可是非常庆幸自己当时同意了夏静的出门。   说起来,要不是猛然听到夏静和吕家接触的事,让她有点失了方寸,去找程楚问个究竟,当时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夏静。   养伤的日子,沈毅家站在床边,看着弱小的夏静。   虎父无犬女,夏平哥的女儿怎么会是只懂得趋炎附势抱大腿的小神童。刘辉那三个烂杂种,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不过小夏静的两只青紫熊猫眼,让沈毅家感动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   夏静亦是如此,沈毅家的脑袋被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就像一个大头娃娃,特别滑稽。让你拽,单身赴会,大发王八之气。信刘辉这种人单挑,不如信梧桐树上结金子,石头缝里长孩子。   夏静对沈毅家道:“毅家哥哥,当时好吓人哦。那么长的剑,”她比划着长短,“那个坏蛋居然想拿它杀你,太坏了,我们不能放过他。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渣渣,我们应该为民除害。”   沈毅家深以为然,但对小夏静说:“你还小,以后遇到这种事,别硬碰硬。你应该去喊大人,要学会保护自己。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做这种逞莽夫之勇的傻事。”要做,他瞥一眼旁边的王高,也是像他这样牛高马大的人挺身而出。   沈毅家对王高同样关心道:“你以后也不要莽撞。贸贸然冲上去,万一伤到哪里,阿姨和叔叔多心疼。”   王高拍着胸脯道:“沈二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看着他们人多欺负你一个。这些坏蛋太不要脸了。”三打一,以众暴寡,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   沈毅家十分感动,揽住王高的肩膀,“你是我的亲弟弟,跟小忠一样。以后有事来找二哥,二哥帮你。”   王高兴奋得脸都红了。中学的偶像耶。   又收一个忠心小弟。难怪被人称作九条尾。啥九条尾,九尾狐就九尾狐。夏静觉得自己以后要看着点王高,别让他被人拐了当打手。   王高对夏静抱怨,自己想出院,可他妈就是不让。   夏静说:“张阿姨是为你好,你要听你妈妈的话。”这小屁孩,够义气。你对我义气,我一定对你加倍义气。   她继续对王高道:“那三个大坏蛋故意装病,就是想推卸责任,把责任都栽到毅家哥哥和我们头上。不仅想让我们赔礼道歉,还想我们家里赔偿他们的医疗费。这些大坏蛋,太坏了,从头到脚都流着坏水。”   苟日的,王高愤怒了。你们会装,我也会。   王高回到病房马上这也痛那也痛,把张爱群吓了一跳,深怕儿子有什么没检查出来的问题。等她发现儿子是在故意装病,她没好气地一巴掌揍上儿子的肥屁股,让王高装也要看对象。   刘辉的母亲张丽在沈家面前讨不了好,又有人证明她儿子等人事先藏了刀棍,三个人先动手持械殴打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可儿子被伤得这么惨,生育将来说不定还会受到影响,张丽咽不下这口气,气冲冲地去找表姐刘萍,帮忙找沈家讨公道。   素来护短的刘萍,这次站在沈家这边。她有点不耐烦。明知道卫红马上要和沈毅国结婚了,大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侄子刘辉会不知道?就知道逞勇斗狠,一点脑子都没有,当妈的也是一样。   张丽在表姐这里没有讨到便宜,回家把丈夫刘江责怪一顿。说刘家人的胳膊往外拐,远近亲疏都不分。   张爱群也不服,说丈夫王军只知道窝里横,儿子被欺负了都不敢出头。王军说人家找到老爷子赔礼道歉,老爷子说小孩子打架,不打不相识,既然小高没事,就算了。   呸,11岁跟17岁,不打不相识。要不是这话是从自家老爷子口里说出来的,张爱群忍得了才怪。浑然不提,这次群架,她家王高是主动入场的好不好。   几天前,黄昏时,女神殿的异常,令尚京城沸沸扬扬。   大陈内阁政务院,有一片万寿湖,碧波荡漾,每到夏季,十里荷香。   在那次雷暴夜后,第二天早上,万寿湖里飘满了鱼虾等水族尸体。   那一夜,大陈内阁当时正在开会,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会议一直延长到深夜。   好巧不巧,内阁有两位大人物的座驾被雷劈了,传小道消息者,言之凿凿,仿若亲眼所见。   上层暗流涌动,尚京城开始流传起吕家的冤屈。有人说地有奇冤,天怒示警。   千里之外的大梁国好心酸,天女神殿里的神迹,为毛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首选陈国。我们大梁不缺雷暴天气,好不好。   大梁的媒体纷纷发文,牵强附会,直指陈国失大德,神殿才会示警。   大陈的媒体,纷纷发文驳斥,说雷暴乃是自然现象,封建迷信不可取,讥讽梁国虽然进入现代文明,思想却还停在原始社会,一点进步都没有。   但大陈话锋一转,表示尊重天慈城的信仰,大谈天女神殿大修的进展,言下之意,因为我们先大修神殿,所以才有乾魂显示神迹。   夏静才不关心这些,天天在病床上挺尸,好烦呐。她每次想溜出医院,都被眼尖的护士拎回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夏静果然狠。 ☆、闪过   老吴从琴海回来,特意到202医院去看望沈毅家和夏静。   他给夏静带了礼物,天慈城、梁国、安国等著名经济学家写的书,还有一些商业刊物。都是大陈国内以前被收缴销毁,以及目前尚未引进的最新书籍和报刊。   老吴知道,与其送夏静衣裳首饰不如送她这些书籍。另外还送了一只非常可爱的花鼠鼠给夏静。   乾坤大地的小女孩,人人都有一个花鼠鼠的梦想。希望像花鼠鼠一样善良可爱聪明机智。和花鼠鼠一样,拥有最忠贞的男朋友田鼠鼠,和永远不离不弃的小伙伴,飞飞与乐乐。   夏静虽然是个重生的老妖怪,偶尔童心未泯,抱着软软又可爱的花鼠鼠,开心极了。   老吴回到沈家,对程楚说:“我要收回以前对她的评价。夏静这孩子,像她父亲夏平,知恩图报。”   李平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吕良眼中的阴霾消散了一丝。   李灵放学回家,发现舅舅不在。吕惑告诉女儿,大陈要发还一些以前她外祖父和外祖母家里,被查抄的财物,通知她舅舅去一趟市里。   外祖父和外祖母?李灵很陌生,父母以前几乎从来不提。舅舅过来后,好像也没有提过。   李灵发现母亲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光。   吕惑红了眼睛,捂住嘴,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除了自己和三哥,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四姐五姐,两个嫂嫂、四个侄子侄女,都死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吕惑第一在女儿面前,无声地痛哭。冤啊,太冤啊。庞大的悲伤,弥漫到整个房间。   李灵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她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懂事地劝母亲不要伤心,自己却莫名其妙地伤心起来,跟着母亲一起掉眼泪。   李非回家看到妈妈和姐姐抱头痛哭,懵了。   在医院要死不活一个多星期,夏静出院了。   回到沈家自己的房间,夏静整理一下东西,十分庆幸,幸亏事先为防着别人乱翻东西提前把重要的东西,都转移去了新买的房子里。   那是属于自己和爸爸的家。   重返校园,同学们很关心她,老师们也关心,还非常关心她数学竞赛准备得怎么样。   夏静受伤住院期间,有人想顶替夏静的竞赛名额,被夏静用漂亮的答卷,一卷子扇回去。   想抢我的名额,没门。不管我有没有金手指,是不是重生,有没有人生作弊,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一不偷二不抢,我凭本事通过的层层选拔,觉得不公平,有本事你也重生呀。我们的小夏静就是这样心安理得。   收拾完东西,接受过沈家和涂司机等人的安慰,寻个时机,熟门熟路,夏静去往李灵家。不知为何,从前世到今生,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愿意去找李灵。   她和李灵不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她们在琴海相识时,两人都是成年人。很难让人相信,两个年龄加起来快九十岁的女人,还会彼此敞开心扉,会成为交心的好朋友。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说的就是她与李灵。   今生的夏静没脸见李灵,本想远远地,用自己的能力,照顾李灵一家,让李灵可以幸福快乐地成长,不必再经历前世的苦难。   今生,夏静发誓要让李灵过上好日子,一直关照她儿孙满堂到终老。她对现在的自己特别有信心。   夏静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后三年,大陈为李灵的祖父吕宏澄清冤屈,李非成了吕宏最后一个隔代血亲,因为一直追查其姐的死因,五年后一家四口,命丧车祸。至此,吕宏直系后人,全部死绝。   亦如成年人的执着,夏静上辈子没有孩子,除了父亲,最依恋的就是李灵,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两人在琴海相依为命,在命运的漩涡里携手挣扎。   砰砰砰,敲门。   门开了,李非探出小脑袋。夏静递给他一包还热乎乎的红枣糯米糕,李非高兴地冲里面喊:“姐,夏静姐来了。”   李灵欢快地跑出来,拉起夏静的小手,走进家里。   夏静先去看了吕惑。吕惑气色比以前好很多,夏静很开心。吕阿姨好起来,李灵也会开心。   李灵对妈妈说:“夏静可有本事了。报纸上都登了她要代表我们大陈出国竞赛的报道。我们老师在课堂上还让我们向她学习。”   她对夏静高兴道:“恭喜你出国我们大陈争光。”自己的小伙伴有本事,李灵感到很快乐。   夏静有点不好意思,在李灵面前,她还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有时她也很困惑,也不想看见对方就想起自己的自惭形秽,以及那些惨烈的往事。可双脚比她的想法更诚实。   吕惑对夏静说:“你是个好孩子,努力上进,阿姨希望你能取得一个好成绩。”看着夏静牵着女儿的手没有松开,继续道:“你们两个是好朋友,阿姨希望将来不论在学业还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你们可以携手前进,共同进步。”   看看,这才是好母亲。在儿女面前没有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公然用自己儿女的劣势,去抬高别人家孩子的优势。   夏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她摇摇李灵的手,望着李灵。   李灵点点头,“没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对妈妈说:“很奇怪矣,我跟夏静一见面,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对夏静说:“你比我小六岁,可我跟你在一起,一点也没有感觉你比我小。好多东西,你比我还懂得多。”   吕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没有如果,是自己没本事,没能让女儿和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弥补自己对儿女教育这方面的缺憾。   发还财物,一切开始朝着有利的方向,变好了不是吗。   夏静对李灵说:“灵姐姐,我们明天去天女神殿吧。天女神殿在大修,我们就在外面拜拜。过两天,我要去少年中心集训。封闭式集训,不能出来。从天慈城竞赛完了,回国后才能解禁。”   吕惑对女儿说:“灵子,去吧。顺便替妈妈给天女磕一个头。”   夏静没有觉得奇怪。大陈虽然禁止封建迷信,民间私底下信天女的还是不少。她觉得,如果天女真的百分百灵验,大陈在十几二十年前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她不信这些人里就没有信天女的。   不过,有些事说不清楚。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别说,那些祷告词真灵验,现在一做噩梦或梦魇,她就开始诚心念祷告词,效果非常好。   与李灵约好时间,夏静告辞,出了甜水胡同就往市中心皇城大街而去。她的钟表专营店就开在皇城大街。名叫晨光钟表店。   钟表店的装修和货物的陈设,夏静不是很满意。但考虑到大陈现在的实际情况,这个确实不能要求太高。   牛三要知道夏静的嫌弃,准保吐血三升。他和马六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这家钟表店上了。这装潢,这摆设,比免税商店都好看。   夏静跨进钟表店,马上吃了闭门羹。   “哪里来的小孩。出去玩。”   没素质,没基本的职业道德。夏静小脸皱巴巴,指着店里的宣传,对一来就赶自己的男店员道:“你们不是说童叟无欺。哪条哪款规定了,不能让我进去?”   夏静抱着小胳膊,小胸脯挺得老高,气势汹汹质问对方。   第一次遇到这么较真的小孩,店员又好气又好笑。哪家的孩子跑这儿来撒野。   牛小花走过来,弯下腰,笑眯眯道:“小朋友,我们这里是钟表店,不是玩耍的地方。”她指着外面道:“出门往左拐,前面大广场上有卖糖葫芦,还有杂耍表演。”   夏静挑剔地看着她,这个职业素养勉强还可以,但还是不过关。有时间可以忽悠我出去,难道不应该对我洗脑,让我喜欢上这家店,培养我这个潜在客户“买好表到晨光”。   这家伙,想太多了。现在又不是后世,在大陈内陆,钟表销售这种垄断性质的行业,根本不愁销路好伐。愁的是那张钟表零售许可证。一张许可证只能开一家店。   现在是卖方市场,买家想买块好表,还要托人情呐。   夏静瞅着有人与店员嘀咕,走进里面的房间。这应该就是牛三说的,有钱但没票想买表的人。这些人真笨,花大价钱买表,不如坐几天火车去琴海,不仅可以便宜买表,还可以连吃带玩,剩点钱带回家。   哎呦矣,小夏静,别想得那么轻松。这个年代,大陈老百姓头脑还没有那么活络,老实单纯不说,胆子也小。出门要开证明,没有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开到。老百姓出趟远门不容易。   另外你在琴海有人有关系,占了沈家的大便宜好不好。这个时候,去琴海买东西上当受骗的不是少数。就是后世,坑蒙拐骗在琴海也不是新鲜事。   被店员拦着,夏静仰着脖子,四处看看。接连有客人进店,算了,不耽误店里赚钱。   第一次来自己的店,居然被人拦在外面,夏静闷闷地走了。   坐上公共汽车,来到王家胡同。牛三笑着迎上来,看见夏静沉着脸,问:“小姑奶奶,谁惹你生气了?”   夏静没好意思说自己被拦在自己的钟表店外,她要牛三整顿店员,加强职业素质教育。对待客户,不分大小,要像春天一般温暖。告诉牛三,她想了一个广告词“买好表到晨光”,让牛三去报纸上打广告。   牛三心思不在这里,说道:“我们的钟表质量好,款式新,供不应求,还费那功夫做啥。白花钱。”   这话说得夏静一愣。她好好咀嚼这话,想通了点。现在可不是卖方市场嘛,时机未到,超前太多也不好。夏静暂且放下打广告的事,让牛三去准备定制一批精美书签,赠送给每一个到店里买钟表的客人。书签上面一定要有“买好表到晨光”这句广告词。   牛三犟不过夏静的坚持,点头同意了。他笑嘻嘻地问夏静:“小姑奶奶,咱们能不能再想办法,再搞一张钟表零售许可证。”我们再开一家钟表专营店。   夏静摇摇头,没办法。牛三虽然失望,但之前也没抱多大希望。   他开始向夏静抱怨另一件事,“街道办的大妈,三天两头过来,想让咱们多招几个待业青年。说我们星星百货生意好,应该多招几个店员,为大陈减轻负担。烦都快烦死我了。”   切,为大陈减轻负担,大帽子扣过来,我好怕怕。夏静皱眉,“谁告诉他们我们生意好的?”   “估计肯定是几个店员回家大嘴巴乱讲。”牛三道。他后悔当初把大妈的拐弯亲戚招了进来。   夏静道:“你告诉他们,就说市里面内定了名额,你们不敢随便招人。如果他们刨根问底,你们装神秘点,扯点似是而非的关系,啥也别多说。”   在大陈,背景、关系,越是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你又能实际展示出你的能力和资源,有点脑袋的人,都不会轻易给自己惹麻烦。   重活一世,让几个街道办的大妈拿捏住,我还不如买块豆腐撞墙。任何敢指染我的东西的人,都是敌人。夏静对任何敢打她财物主意的人,充满了敌意。   她要去自己新买的房子,让牛三陪着她去。   她和牛三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胡同口闪过一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这么努力码字,亲们难道对夏静没有更多的看法吗? ☆、有心   吕良发现夏静,纯属巧合。他只是听妹妹吕惑说过妹夫工作的事情,今天无意中在皇城大街商业中心发现夏静,好奇之下跟着她,想知道她究竟住哪里,是哪家的孩子。   多年的监狱生活,已经让他面目全非,特别是对待人的方面,有时他自己都痛恨和看不起自己,可惜昔日就是昔日,谁还有资格让他回到过去。   吕良压低帽子,缓缓走近,抬头,王家胡同58号大门上挂着白色的长牌匾,“旭日商业集体企业”。   吕良回到甜水胡同,李灵正在家里做零活,看到舅舅回来,马上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兑上凉水,试了试温度,双手递到吕良手里。   吕良接过热水,目光淡淡扫过李灵做零活的小矮桌。   小矮桌上面有三个小纸盒子,里面分别装着天然红玛瑙、淡水白珍珠、进口八面切割青绿色人造水晶,以及弹力色线、剪刀等材料工具。   桌子上面有一条样品,十分精美雅致。李灵已经比照样品串好了3条成品手链。   吕良喝完水,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给妹妹,“这是我原来的部门补发给我的工资。你收好了。”   吕惑没有接,她说:“你用钱的地方还多,不该省的地方不能省。家里现在经济宽裕,不缺钱。孩子他爹现在挣的钱不仅够用,还能存下一些。”   吕良把文件袋塞到妹妹怀里,“外面要花的钱,我心里有谱。这钱就是给你们的,拿好。”   他看着坐回小矮桌埋头继续串手链做零活的李灵,说:“让灵子不要接零活了,把时间花到正道学习上面。”   李灵抬起头,“人家一周让我串20条,周日傍晚才交货。串一条,能挣5毛钱,一周就能挣10元。一个月整整40元呐。以前100个糊纸盒子才挣3毛钱,比起串这个,”李灵举起手中的半成品,“要费更多的时间和人工。我和爸爸弟弟,我们三个人,一个月都挣不了20元钱。”   “你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用在学习上,不要让旁事分心。”吕良认真道:“赚钱养家是大人的事。”   李灵不同意也不乐意道:“串这个,根本花费不了我多少时间。我会努力学习,不会让它影响到成绩。”说完,低下头继续串手链。这么轻松又赚钱的好工作,她才不会放弃。   吕良微微叹气。李灵的学习成绩只能说中等。普通中学里的中等,放到重点中学,基本可以归到末等里面。   他对妹妹说:“我想找人试试看,下学期,争取让灵子和小非转学到重点学校去读书。”   吕惑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来,“我担心他们的成绩是否跟得上。”成绩跟得上还好,万一跟不上,她担心孩子心理受挫,自暴自弃。   毕竟这些年一直在窘困中挣扎,如果不是这几个月经济情况好转,她和李平都有打算,想把李平父母生前留给他们的这家小院子卖了,腾点钱出来,搬到郊区去。   吕良自有安排,他说:“接下来我会找家教给他们兄妹补习。”他望着妹妹认真道:“吕家除了你和我,下一辈只有这两个孩子。他们的学业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   吕良从兜里掏出5元钱和半斤副食品券,对李灵说:“灵子,去副食品店帮舅舅买半斤卤牛肉。”   “舅舅,我们昨天才吃过红烧肉。”李灵觉得最近家里的伙食太奢侈,吃肉的次数比以前一年加起来都多。她担心家里的钱不够花。前天舅舅还说妈妈有病不能拖,要送妈妈去医院做检查。还有爸爸,舅舅说爸爸应该去医院安装假肢。   而且她偷偷地听见妈妈告诉爸爸,舅舅在李家琉璃厂附近买了一对青花瓷送人,花了1000多。妈妈说为了外公的事,舅舅还要花很多钱。   这些都需要钱,很多钱。她正犹豫着怎么劝舅舅省着点花钱,弟弟李非从外面玩够了回来了。   好耶,有卤牛肉吃,李非放下铁环,对舅舅说:“我去,我去买。”   李灵赶紧拉住李非,对舅舅说:“我们昨天才吃过红烧肉,改天再吃卤牛肉吧。”   吕良把钱塞给李灵,说:“你带着弟弟一起去买。”他看着李非笑道:“他一个人去,我担心,回到家里,牛肉自己长翅膀飞走一半。”   舅舅,不要老揪着人家的黑历史不放嘛。我那不是就一次嘴馋,偷嘴偷过头了。人家不是都保证过绝不再犯了嘛。   李非一边红着脸嘿嘿地笑,一边硬拽着姐姐走了。他非常高兴,自从舅舅来了,伙食一天比一天好,真好。   两兄妹走后,吕良对妹妹说:“灵子串的手链,我今天在皇城大街商业中心的一家商店看到了。”   吕惑轻声道:“工费是有点太高了。”串1条工钱五毛钱。拿出去,就是5分钱一条也会让人抢破头。   “我在晨光钟表店,看到他们的店员自己在穿这种手链。我简单问了一下,对方说这是他们店里买表赠送的赠品。他们穿手链属于正常工作,没有另外算钱。”吕良道。   吕惑沉默不语。   吕良看着她道:“我在那家店了解了下手表的价格,然后去其他店做对比。最后返回时,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吕惑问。   吕良淡淡一笑,“夏静,灵子的朋友。”   “是她……”吕惑微微叹一口气,“我也一直怀疑孩子他爹的工作,可能跟她有关系。”还有串手链这种轻松活,虽然来人说的很严重,珠子价格昂贵,尤其是进口的草青水晶珠,一颗都不能弄丢,必须全部按照样品原样穿好,线头的残留比例还有严格要求,可穿一串的工钱远远高于正常的市场价格。   吕良道:“她没能完全进去店里,被人拦在门口。”他忆起夏静的那种态度,就像那家钟表店是她自己开的店一样。吕良坐下来,继续道:“我有点好奇,便跟着她。她后来去了王家胡同。我看了一下,是一家集体企业,叫旭日商业集体企业。”   “旭日商业集体企业?”吕惑想了想,道:“孩子他爹工作的百货商店,就属于旭日商业集体企业。他特意问过。”   吕良接着把自己跟踪夏静和牛三的事情讲了一遍,他说:“我打听过了,那四合院才被人卖掉不久。而且,我看那负责人模样的年青人,似乎唯夏静马首是瞻,很是讨好她。”   他望着妹妹,眉头有些紧锁,“我隐隐约约听见那年青人喊她老板。不过离得太远,我没听太清楚。”   吕惑惊讶地捂住嘴,良久良久才道:“这孩子,太有心了。”真不知道,她为何会找上李灵?为何会安排李平工作,安排去学校进修?为何还会安排李灵做手工?   “她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吕惑问。既然哥哥跟踪,想必会一直跟踪到底。那孩子除了外貌和声音,其他的,一点都不像孩子。语言与应对非常成熟和理智,是个过于早慧的孩子。   吕良回答道:“她最后去了总参大院。我现在进不去。周围都是部队的人,也不好在周围打听。”   吕良最后告诉妹妹,他们的吕家老宅被三户人占着不肯腾房,市里的人想让他放弃吕家老宅,希望另外给他安排宅子做补偿。   吕惑一听,气得涨红了脸,“老宅必须拿回来,我们决不能妥协。”   老宅是吕家的根。相信尚京城的人都盯着那里。如果拿不回吕家老宅,就算父亲的事情解决,恢复名誉,哥哥一旦出仕,就会被人看轻,永远低人一头。   吕良让妹妹放心,他已经坚决拒绝了。   夏静和牛三这两个马大哈,只顾谈自己的事情,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不是总参部队大院警卫出入严格,差点被人摸到老巢。   时间回到吕良守在夏静新买的四合院外面的时候,夏静嘱咐牛三,对街道办要委婉拒绝,同时也要给他们一点甜头。让牛三给街道办送点礼物,表示咱们集体企业的一点心意。   牛三故意道:“干脆送他们一人一张手表商品券。”   夏静马上吹胡子瞪眼,如果她有胡子的话,牛三看着夏静的表情,心里直乐。能让小姑奶奶皱起一张脸,太好玩了。   夏静不高兴道:“人的胃口是一点一点被养大的。第一次就送手表商品券,以后要不要把整个百货商店,连着钟表店一起送给街道办?”   她朝牛三皱鼻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别给我没事找事。送点水果,或者搞点花生油给他们也行。”她特别叮嘱道:“别送多了。食用油一人最多1斤。只能选一样,送食用油就不能送水果。花生油要送就送好的纯花生油。”   晚上,沈家主楼书房,暗中跟在夏静身边的警卫员向程楚汇报,说有人跟踪夏静。那人他们查过了,是暂时寄居在甜水胡同里的吕良。   老吴说:“吕良反应真够迅速。”   程楚道:“早迟都会碰上。让他顺着夏静找到我们,比我们主动找上他更好。”   老吴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学良和老爷子知道了,恐怕会怪你自作主张。”   程楚笑道:“欠人的,总要还。这是我欠他的,应该我来还。说起来,还真要谢谢小夏静……”   夏静占着重生的优势,看似聪明,拼命抱沈家大腿,其实是个小白痴,啥都不知道。她在外的一言一行,人家差不多都看在眼里。   今天除了没面子被自己的店员撵走这件事让她有点郁闷外,其他时间都过得还不错。   嗯,明天和李灵去天女神殿。我一定要虔诚。   于是,她不仅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还特地朝着神殿方向,虔诚地念了一段长长的祷告词,才上床睡觉。   半夜又做了其他噩梦。惊醒,默念祷告词,然后再次睡过去,早晨跟着闹铃起了床。   沈毅爱小阿姨一大早就起床了,比小静静起得还早。她临时改变计划,无视母亲早就做出的安排,撒娇耍赖,百般缠磨母亲,要跟着小静静去天女神殿。   程楚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她的要求。沈毅爱高兴地跳起来,朝哥哥们得意地一笑,背上双肩包,踩着莲步,像蝴蝶一样翩翩而去找小静静了。   沈毅家和沈毅忠见有门,也向程楚提出类似的要求,他们谁也不想跟着程楚出门。程楚直截了当拒绝了。   沈毅忠严肃地对程楚说:“妈妈,你这样公然偏心,不好。会让小爱产生骄纵情绪。”对我们严重不公平,好不好。   程楚对儿子说:“沈家的女儿,有一点骄纵有什么关系,本就应该比你们男儿受到更多的优待。小忠你若不服气,下辈子重新投胎做妈妈的女儿。”她微笑地看向沈毅家,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昨天白天都有事,然后昨天晚上熬夜更文。时光慢手党,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像别人一样时速能到1000字。 亲看在咱熬夜更文的份上,这文数据死冷又无法申请到榜单,请给点鼓励和安慰吧。谢谢。 ☆、血腥      小阿姨要去,就一起去呗。正好给小阿姨介绍一个顶顶好的小姐姐。   在夏静心里,没有谁能代替李灵。前世的情感是过去,过去会延续到现在,不是结束而是继续,这便是人的时间属性。   夏静觉得沈毅爱其实很不错,一直很照顾她,送她漂亮的衣裳首饰以及美味的零食,会把很多新衣裳特意留起来给她,等她身材合适了再穿。   会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这边,给她递□□,向自己前世今生的死对头张萌萌集中火力,开火。   两人的地位虽然差别很大,但并不妨碍她们成为相对亲密的小伙伴。   沈毅爱求一个真心,夏静报一个诚恩。大家真心对诚心。   上一世,就算她恬不知耻,粗俗又贪婪,沈毅爱除了不耐烦应付她以外,能帮她的都尽力帮她了,很少有像现在对待张萌萌一样,看似接受,实则暗中阴整过她。至少在她的记忆里貌似还没有过。   夏静自嘲,也许当时自己脑子笨,没记住。可当年自己在尚京闯下大祸,净身出户匆匆忙忙逃到琴海,沈家不也从来没有到琴海找她算过账。   她后来其实挺后悔在李灵死后没有及时回尚京,抹下一张老脸,死皮赖脸去跪在沈家面前,哀求沈家查李灵的死因,为李灵报仇。哪怕被沈家嫌弃拒绝和惩罚,也比后面窝囊且悲惨地死去要强。如果没有后来重生的话。   夏静不知道,上一世沈毅爱虽然根本不会管这种闲事,看在夏平的情分上,沈毅国和程楚出手了。   沈毅国念着夏平生前的嘱托,等着夏静自己认识到错误,痛改前非,回到沈家认错,然后保她一个终身衣食无忧。夏静的死,令身为夏静保护人的他,极度震怒。罪魁祸首,死得很惨,夏静怎么死的,他就怎么死。   程楚是看在吕良和吕惑的情分上,为姐姐,为曾经的好友也为沈家,趁着大势,在背后推波助澜,在李非一家四口惨死后第二年,雷霆一击,将罪魁祸首一家的势力连根拔起。嫡系主力根本来不及逃出大陈。程楚背着沈学良,赶尽杀绝,对某些被牵连的沈家人,程楚也没有放过,沈家因此差点分裂。   用程楚后来的话说,她就是一把有灵性的刀,除了听主人的指挥,还有了自己的意识。如果她早30年醒悟,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涂司机要送沈毅爱和夏静,被沈毅爱拒绝了。她们两个小伙伴要坐公共汽车。   坐公共汽车来到平安门甜水胡同附近的公车站,李灵已经等在站台上了。   两人一下车,夏静朝李灵嘻嘻哈哈走过去,向李灵介绍沈毅爱:“灵姐姐,这是我的小阿姨,沈毅爱。”向沈毅爱介绍李灵:“小阿姨,这是李灵,她比我们都大,跟我一样上初一,我喊她灵姐姐。”   李灵伸出手说:“你好,小阿姨。我叫李灵,我经常听夏静提起你,她说她有一个对她特别好的漂亮小阿姨。原来你真的这么小。”怪不得是小阿姨,她由衷地道:“你长得太漂亮了,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沈毅爱笑了,夸张地吐了吐小香舌,“嘻嘻。我真的那么漂亮吗?谢谢你的夸奖。”她握住李灵伸过来的手,“你好,原来你就是小静静的灵姐姐。小静静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懂事的灵姐姐,很小就帮着父母做事养家。你真厉害,我很佩服你。”   李灵脸红了,“她乱讲的。我哪有那么懂事。只是帮父母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毅爱道:“小静静最不会骗人,我相信她说的话。不过,你以后别叫我小阿姨,我不能因为小静静就故意长你一辈。你叫我小爱,我叫你灵姐姐,你觉得呢?”   夏静在一旁看愣了。捂脸。你们的教养谈吐,把我衬托得多么乡下。重生回来,还比不过两个未成年小女孩,夏静感到特别郁闷。   小夏静别郁闷了。教养谈吐是在原生成长环境里面慢慢形成的,深入骨髓,不是你重生回来就能无师自通的。放下骄傲,老老实实跟着你沈毅爱小阿姨和李灵姐姐慢慢学吧。   大好的青春年华,别把心思都用到学业和赚钱上面去了。跟小伙伴们一起在阳光下奔跑吧。   沈毅爱与李灵一见如故,公共汽车来了,三个小伙伴坐霸王车,一分钱都没有掏。尚京福利好呀,中小学生凭学生证,免费乘车不要钱。等再过十年,嘿嘿,小朋友们,掏小钱办月票。   公共汽车上的人非常多,没有多余的空位,夏静人小,个头比同龄人还矮不少,随着公车的颠簸,东歪西倒,好可怜呐。   夏静暗嘲,虽然是周末,一大早这个点,怎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雷暴,天女神殿显灵了,大家一窝蜂跑去蹭仙气拜大神。   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点,加上后面无穷个九,这帮临时抱天女脚丫子的俗人,一个个保证都是去行贿天女,去为自己和家人求平安求学业求发财。   一千个人里能有一个为自己求真理求忏悔宽恕的人,夏静觉得,都悬。当然,这一点上,她可没把自己归到这帮俗人一档。她是真心去神殿忏悔求宽恕。至于真理神马的,那是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公车上,年轻力壮的叔叔看不过去,给小夏静让位。道完谢后,夏静这个不要脸的,立刻招呼两个小伙伴,当然她首先让小阿姨坐。   沈毅爱怎么好意思,她和李灵都让夏静自己坐。夏静毕竟是成年人心态,这点老脸还是要的。一番推让后,李灵抱着夏静坐下来,分出半边,不好意思呐,里面的漂亮阿姨,大家挤一挤,硬是给沈毅爱挤出小小的空间。   沈毅爱其实不想坐,在公共汽车上人与人之间的私密空间等于零,一直站着被人挤来挤去,这个滋味实在不好受。一路站着颠簸过来,那酸爽……她坐了下来,跟小伙伴们一起紧贴着,双手牢牢抓紧前面的靠椅扶手,身体随着汽车摇来晃去。   涂司机没有看到这一幕,就是看到,也要喷夏静自作自受。他慢悠悠地跟在公共汽车后面老远。一个人一边听广播,一边开车,偶尔还抽根香烟,吐一吐白烟圈,十分悠闲。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三个小伙伴下车。   沈毅爱深呼吸清爽的空气,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遥望神殿。目光落到建筑群最中心的主殿乾坤殿上,慢慢上移,顺着大殿黄色的琉璃瓦,越过屋顶圣莲塔基上的避雷针,看向遥远的天际……   沈毅爱取出一顶蓝色的运动遮阳帽,戴上,看向小伙伴们。   李灵什么也没带,她不惧阳光。夏静早早地取出遮阳伞,全方位防护。   沈毅爱笑话夏静,现在又不是夏天。   夏静乐呵呵地解释,“我们女孩子的皮肤要从小保养。尤其是脸上的肌肤,一点阳光都不能晒到。会长雀斑的。”她才不要。至于身体裸~露的部分,小孩子长身体需要适当的阳光照射,促进骨骼发育,这点万万不能少。   夏静扒拉扒拉,防晒霜一瓶,遮阳帽一顶,不如一把遮阳伞在手。   好臭美。沈毅爱与李灵相视一笑。   大家开始一起攀登山门前长长的台阶。台阶有上千级,小伙伴们慢慢爬吧。   一路都有虔诚的信徒,念念有词,爬一台阶,跪一台阶,有的已经爬到山门口了。这得多早起床来这里,才能爬那么高?反正夏静绝对不会这么干,太傻了。   沈毅爱爬累了,休息一下,喘口气,对小伙伴们小声说:“妈妈告诉我。天女说信仰她的人,应该从心里信仰她,而不是在石头建造的房子里。如果是为了追求财富和权力等自己的欲望……那是行贿,是不对的。”   夏静表示深刻赞同。说的太特么对了。   李灵喘口气,跟着说:“我妈妈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她还说,心灵遇到困惑,我们可以向神官寻求帮助,但不能迷信,我们应该在天女的指引下,相信自己。她说天书上也是这样讲的。”   如果豆豆能长生不老,遇上沈毅爱和李灵,她会感到非常欣慰。信人不如信己,好孩子,干得漂亮。但是好孩子,信仰能形成信徒,信徒会结成人脉,在向善的基础上,拥有相同信仰的人会彼此帮助,陌生人之间也会迅速拉近距离。   就像大家都是明华小学出来的,一说明华小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呵呵,一家人哈。   李灵见沈毅爱很累,说自己作为大姐姐,要帮助小妹妹,要帮她背双肩包。   沈毅爱说不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还有力气,对待朋友,不能像对待张萌萌等人一样。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娇气,才不像哥哥们形容的一样。   夏静很高兴沈毅爱对李灵青眼相待。要知道,沈毅爱上一世,看似与人亲和,实则冷漠。所以还是小时候好呀,再世故也相对单纯,更容易让人亲近。   这时,沈毅爱问夏静:“你手上的塑料袋要不要我帮你拎?”   夏静背上的运动包,早就背到李灵的肩上了。最重的一袋塑料袋,也被李灵从沈毅爱手里抢过去拎在自己手上。   夏静手上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进口手帕纸,进口大蜜桔和她最喜欢的水果软糖。   总之全是她自己要吃要用的东西,是李灵帮她背运动包时,她自己特意挑出来的东西。汽水蒸馏水啥的,重量级别的,都在运动包里呐。   听沈毅爱这样说,夏静仿佛想起了什么,望了望山上矗立的天女神殿,对沈毅爱说:“小阿姨,你对我这么好。我决定了,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送给你。我给你买最奢华的珠宝和衣裳。我还要在天慈城天府山下给你买一间高级公寓。”   天慈城天府山下的别墅,不论大别墅小别墅,都太昂贵了,简直不是人能开出的价格。买不起的东西,咱就不强出头了。   夏静很认真地对沈毅爱强调:“用我自己挣的钱!”当年自己应该让沈家亏了不少钱,今生,我连本带息全部还给你们。   沈毅爱睁大了眼睛。   夏静看着吃惊的小伙伴们,也对李灵很认真地承诺:“灵姐姐,天女在上,跟小阿姨一样,将来有我赚的,也有你的一份。”等我赚了大钱,等大陈完全开放,我会满足你前生的梦想,坐豪华邮轮环游整个乾坤大地。   这么大的豪言壮语。看着小夏静一本正经地发誓,沈毅爱和李灵,吃惊之后,感动之余,都笑了。   沈毅爱吃吃笑道:“小静静,我们相信你做得到。”就算做不到,等小阿姨将来长大有钱了,也可以帮你做到。就是小静静你许下的诺言,好像太超出实际了呀。   李灵也笑了,她很实事求是地对夏静说:“我是姐姐,不能不劳而获,不能用你将来辛苦赚到的钱。”她认真想了想说:“不过我虽然将来赚不了很多钱,但我想当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让妈妈和爸爸的身体都能恢复健康。以后你们……”   打住,这么好的气氛,求灵姐姐不要咒我们生病。夏静接过李灵的话道:“灵姐姐,你的理想比我伟大。不过我还是想赚很多很多的钱。这就是我的梦想。”   前世今生,我有好多梦想,没巨额的财富,如何实现。   沈毅爱接着道:“妈妈说,梦想没有大小。我们定下了将来的目标,就努力朝它奋斗,永不放弃……”   对,永不放弃,一定要实现我的梦想,两世所有的梦想。夏静昂起小脑袋,坚定地点点头,然后问沈毅爱:“小阿姨,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吗?沈毅爱坚定地说:“我要成为一个女飞行员,驾驶战斗机,在蓝天上翱翔。”   她转过身,面朝滚滚乌江,还有与神殿对峙的巍巍青山,张开双臂,仿若将壮丽的山河拥入胸怀。看着小伙伴们,兴奋地朝崇山峻岭高喊:“谁敢侵犯我的祖国,我就丢下炸弹……让他们谁也不敢踏上我大陈的土地一寸!”   乖乖,真真好伟大的梦想。内心嘲笑沈毅爱吗?夏静还没有低级到这种份上。想起后世,网络上一谈爱国,最猖狂时,水军铺天盖地而来,喷:   “爱国?爱谁的国?某家人的国,洗洗睡吧。”   “爱国?地沟油的命,操乾华阁的心。要舔某家人的菊花,自己去吧。”   “爱国?看看你的家世,有没有爱国的资本?”   真的是这样吗?乾坤大地发展到现在,无国则无家,就算对现实再怎么不满,国家一旦陷入动荡,社会失去次序,治安失控,先别说某家人,首当其冲受伤害的就是普通人。   权贵和富人有资源可以随时跑,普通人能跑哪儿去?躲到深山老林,拜托,从一个充分享受现代文明的人,去重新做一个原始人,脑袋有脓包。   别给夏静谈什么乾坤大地的普世价值,当年乾坤大地某些富裕小国,没有缓冲期,社会突然变革,普通人后来经历的惨痛例子,她可没忘记。   她的境界就是这么低,觉悟特别垃圾,重生一世,她就想抱大腿赚大钱,安安稳稳过一世。   抒情完了,小伙伴们继续慢慢爬台阶吧。   涂司机在山下,看着高山上的神殿,摸摸下巴,既然来了,去拜一拜吧。灵不灵的,最多膝盖受点累。大不了快点上山,进门烧一炷香,磕三个头,马上就下来,继续原地待命。   天女神殿主殿,乾坤殿,正在大修。有人专门把守,谁都不让进。大家拥挤在大殿门前的小广场上,磕头。烧香先去点香处点了再过来。   有信徒从后面挤进来,气呼呼地对人讲:“说是不让进。还不是有人走后门,从后面的小门被放进去了。”   “太不像话了,到天女神殿烧香还走后门。天女才不会保佑这种人。后面肯定遭报应。”有人咒骂道。   有大妈说:“肯定不是神官放他们进去的。我最看不起这种人。拜天女都不虔诚,把社会上走后门那一套都搬到神殿这里来了。羞死八辈祖宗。”   “对哦。先人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大家说是这样说,即便越说越气愤。如今老实惯了的大陈人,可没人敢冒头冲击大殿。都在过嘴瘾骂一骂罢了。   三个小伙伴看着乌压压的人群,瞠目结舌。夏静想方设法挤进去,好一阵,然后出来,对小伙伴们说:“人太多,挤不进去。”   沈毅爱说:“我们去其他偏殿吧。反正天女说过,她时刻注视着乾坤大地,我们去偏殿,应该也可以。”   夏静同意,反正大修期间,谁也看不到乾魂,只能拜天女。   李灵在人群最后,点燃一根香,双手持香,跪在地上硬硬的方砖上,替母亲拜神,自己默默祈愿,最后朝大殿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夏静见此,也点香磕头,默默许愿。   见两个小伙伴都这样虔诚,沈毅爱没犹豫太久,也跟着点香磕头默默许愿。要是沈毅家和沈毅忠在这里,保证惊掉下巴。任何人都有亲人所不了解的一面。   拜完天女,小伙伴们开始在神殿的建筑群里,穿来穿去,四处游览。遇到神官,大家低头,双手合十,以示礼遇。   夏静眼尖,发现神官的额头有异。   沈毅爱悄悄告诉小伙伴们,大陈天女神殿里的神官,有很多都不被天慈城承认。只有额头纹有红色乾魂图案的神官,才被天慈城和诸国承认。   夏静偷偷地说,照着纹一个,不是一样看不出来。   沈毅爱摇摇头,这种事不能做。她说,以前凡是敢这样做的,都被天罚了,死状凄惨无比。   沈毅爱说的很对。就是大陈近代最混乱的年代,敢这样做的人,下场凄惨无比。   神殿是不插手诸国事务,也不管你是否信仰天女,但只要胆敢侵犯神殿权威,神殿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雷霆震怒。   这绝对不是千年前的豆豆希望发生的事。这是她寿终正寝后,狂野的支持者们,做出的决定。自从她仙逝后,不,应该是在她生前年老体衰的后期,某些事便逐渐失去她的本意,且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神殿的体系开始发展和完善,最终成为乾坤大地上最特殊的庞大力量。   诸多宗教,在演变过程中,把自己尊奉的主神灵,千方百计和天女拉上关系。不是天女十世转生某一世的化身,就是保护天女转世的护法神,就连豆豆当年养过的那条大黄狗,都成了神殿里的护天神犬,威风凛凛地立在大殿上,接受世人祭拜。   还有桃子瓜果神马的,不说了,等有机会到大梁,让你们见识个够。   夏静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她看了一眼沈毅爱。小阿姨还是小学生,她家就让她知晓这种血腥的事情,这对小孩子的心灵太不好了吧。她要有孩子,她会让孩子的童年无忧无虑。   沈毅爱才不会告诉夏静,她是偷翻她爸爸书房里的内部报告才知道的。   扯远了,咱们回来。夏静和两个小伙伴,短暂地交流完血腥后,继续游览神殿。   三个女生,一路嘻嘻哈哈,夏静觉得小阿姨像变了一个人,比平时活跃好多。   沈毅爱妙语连珠,特别会讲故事和典故。李灵善于倾听,见识不够、听不懂的地方,会羞涩地问为什么,遇上与沈毅爱和夏静相反的想法,会拐个弯,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盲从,也不会恶语伤人。至于夏静,走一路,吃一路的零嘴。   她给沈毅爱和李灵,一人嘴里塞进一瓣蜜桔,往自己小嘴里塞了两瓣,鼓着腮帮子大口咀嚼。这才对嘛,不嘻嘻哈哈的女生,怎么能算女生呢。   吃完蜜桔,再撕开一颗水果软糖的包装纸,刚放进嘴里,只听耳边一声大吼,差点把软糖呛进她的气管。   夏静吐出软糖,指着来人,猛烈地大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夏静要去天慈城。曾经看过乾坤大地系列的亲们,有神马要求,提出来。时光能满足,就会满足。 这篇文应该入V无望,大家可以大开脑洞,时光保证集思广益。 ☆、活宝   怎么哪儿有你?三个女生一起玩,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夏静猛烈地咳嗽,眼泪水都咳出来了。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王高,差点被你害死。   王高见自己闯了祸,等小不点拍着胸口直起腰,不咳了,他才气呼呼道:“你们出来玩,都不叫我。”他朝沈毅爱瞪了一眼,又瞪向小不点,没义气。   夏静叫道:“你天天撵在毅家二哥屁股后面跑,谁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小心被几沈二哥骗了,不要找我哭鼻子。   王高摸摸鼻子,最近好像是哦。他一把拉过林笑笑,林笑笑踢他一脚,男生牵女生,下流,马上挣脱王高。   王高指着林笑笑对小不点道:“林笑笑也是你好朋友,你怎么不叫她?”王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   林笑笑朝沈毅爱招招手,对夏静说:“你别听王高胡说八道。我今天跟姨妈一起来爬山,我和他还有……”林笑笑指着王高身旁的人道:“江涛,都是刚刚在前面碰上。”   跟大人们爬山好无聊,遇上熟悉的小伙伴,大家一起甩开大人,聚在一起,多好玩。连王高这种平时看着就眼烦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忍。   江涛朝大家挥挥手,小伙伴们好。小夏静身边的那个女生,长得好高,不认识呀。   一番彼此介绍后,有王高这个自来熟在,大家很快熟悉并热闹起来。   夏静喜滋滋地接下小伙伴们对自己的赞扬,虽然打群架的事情,启明中学和明华小学,皆闭口不提,也不准学生们当众议论。但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   明华小学的同学们纷纷为夏静鸣不平,说夏静是与坏人坏事做斗争,做的好。夏静皱皱小鼻子,刘辉和他的跟班们,果然是烂人,连小学生们都看不过去。   王高自吹自擂,把自己吹得天上地下就他一个。还高捧沈毅家,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吹到最后,夏静看沈毅爱吃惊又庆幸的后怕神情,对王高道:“王高同学,说话要实事求是。”她对小伙伴们说:“虽然他说的太夸张了,过程大体也差不多。不过毅家二哥,好勇猛,以一敌三……”吧啦吧啦,“毅家二哥是这个。”夏静翘起了大拇指。   小伙伴们不时发出阵阵惊叹。王高看一眼夏静,说我夸张,小不点你比我还会吹。   夏静朝王高毫无歉意地一笑。这不,太兴奋了嘛,说话稍微过了点。   夏静抓住机会向小伙伴们讲刘辉等人的坏话,宣扬他们的烂人烂事。对刘辉、冯刚、王嘉这种烂人,就是应该大面积败坏他们的名誉,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小伙伴们听得义愤填膺,大家都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坏蛋。启明中学应该把这些大坏蛋开除出校园。   夏静鄙夷道:“老师和同学们敢怒不敢言,都不敢惹他们。以前我们中学有一个老师,公开批评了他们,这个老师很快就被调走了。”   夏静叹息道:“听说,这个老师在办公室伤伤心心大哭一场,是哭着离开我们学校的。”这些话,点到为止。小伙伴们请发挥你们的大脑,尽情联想吧。我讲的又不是假话。   年幼的孩子们,还有一颗没有被尘世完全蒙蔽的赤子之心,世界观更多的是非黑即白。   一起批判完共同的敌人,很快,小伙伴们嘻嘻哈哈,一起往山上爬去。夏静敏锐地发现,沈毅爱矜持了很多。沈大小姐的贵族范儿,不知不觉泄露出来,恢复到以前。   “快看。”王高指着前面道:“好多人排队。”   那是一座很小的石屋,由天然的石洞改建而成。有一个廋弱的老神官,依着顺序,把手按在信徒的头顶上,为信徒祝福。他额间的红色乾魂,鲜艳无比,就像一朵抽象化的红莲,傲然怒放,猛然望去,是那么地醒目与震撼。   老神官满面慈悲,眼珠子白茫茫一片。这是个白内障患者。夏静觉得奇怪,真正的神官,不论是天慈城还是诸国,对他们的待遇非常好。小小的白内障,就算不放心大陈现在的医术,随便去哪个发达点的国家,让眼睛恢复光明,都不是问题呀。   小伙伴们听老师的话,不迷信,自然也不会去求神官祝福。   李灵不一样,她不顾小伙伴们的议论,排到了队伍的后面。她要为父母求祝福,希望出现奇迹,妈妈能下床康复,爸爸能扔掉两根拐杖。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毫不犹豫,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交换,十年二十年都行,只要父母能恢复健康。   夏静也没有犹豫,她也排了过去。作为重生者,她扔掉了无神论,开始敬畏神灵。   王高摇摇头,小不点什么时候成了迷信的人。   林笑笑悄悄对沈毅爱咬耳朵:“我姨妈在外面对谁都说不要迷信,可她每个月都要到神殿来拜天女。嘻嘻。”   沈毅爱小声道:“不管信不信,你看他们多虔诚。”她问林笑笑:“你信吗?”   林笑笑摇摇头。我是大陈的好儿童,我怎么会信天女。她反问沈毅爱:“你信吗?”   沈毅爱看着排队的夏静和李灵,笑了笑,说:“我尊重他们的信仰。”信仰是放在心里的虔诚。   林笑笑内心翻一个白眼,沈毅爱就是这点最不可爱,端着架子不接地气。   王高朝江涛抱怨:“这么长的队伍,她们要等多久?我还想爬到上面去看飞云石呐。”   林笑笑道:“不想等她们,你可以自己爬呀。”呵呵,我们老家,爬爬爬,自己爬的意思就是自己滚。   王高朝林笑笑冷哼一声,拽起江涛,走,我们两个男生先爬,慢慢爬等你们。   林笑笑朝王高挥手,笑得乐不可支:“慢慢爬,爬远点……”浑然不觉自己把无辜的江涛骂进去了。   轮到李灵了,李灵让夏静先去。夏静说在神殿要虔诚,轮到李灵就应该李灵先去。   李灵去了神官身前,在他面前跪下。其实不是跪,是标准的跪坐礼。这种一丝不苟的跪坐礼,经过以前的数次反封建残余活动,公开场合,大陈已经很少见了。沈毅爱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李灵闭上眼睛,老神官把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带着悠悠而神秘的韵律,一声声撞进李灵的耳朵。   未了,老神官慈祥地对她说:“去吧,我的孩子,天女祝福你。”   轮到夏静了,夏静跪坐在老神官面前。前世她虽然跟王翠花一样粗俗,该学的礼仪,沈家也没有把她落下。只是没有像这一世一样精心培养而已。   老神官像之前一样为夏静祝福,突然,他低下头,在夏静耳边耳语,没过多久,夏静双眸涌出眼泪,很快泪流满面。   忘记,放弃,怎么可能。血海深仇,锥心之痛,比大西海还要深,比风格拉美的山峰还要高。让我忘记和放弃,还不如重新再杀死我。   夏静流着眼泪,捉住老神官的手,亲吻他的手背。   老神官的手背枯瘦,青筋凸起。他慢慢抽回手,把身边一本外皮陈旧的天书,摸索着放到怎么也停止不了流泪的夏静手里,开始念起天书上的经文。   夏静几乎失声痛哭,她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站起来,看着老神官。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擦干眼泪,抱着天书朝老神官深深鞠一躬,拉上一旁看呆了的李灵,朝已经骚动的人群外面走去。   来到僻静处,放开李灵,夏静伤伤心心痛哭一场。   沈毅爱和林笑笑跟过来,林笑笑想上前去安慰夏静,被沈毅爱阻止。她轻轻招呼李灵,她们一起稍微走远了一点。   夏静好不容易停止哭泣,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擦干净眼泪,走到小伙伴们面前,她问沈毅爱:“小阿姨,如果我做了坏事,就像上次打了刘辉他们一样,我的妈妈和奶奶会不会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在阴间受苦?”   沈毅爱说:“怎么会呐。你没有做坏事,你当时是和坏人坏事做斗~争。我们还要向你学习。如果真的有阴间,你的妈妈和奶奶应该在天堂。”   嗯嗯,小阿姨你说的太对了。夏静双眼红得像兔子,握住沈毅爱的手,点点头。   就算今生他们还没有像前世那样丧尽天良,只是他们还没有成年,还没有来得及做而已。狗改不了吃屎,该做的坏事,他们一件也不会少做。   我要替天行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智慧搬走他们背后的靠山,但我可以单独针对他们,在他们没有能力害更多的人以前,设法慢慢剿灭他们。鲜血只能靠鲜血来偿还。   夏静把老神官送给自己的天书放进自己的运动包里。李灵不顾夏静的要求,坚持帮她背包爬山。   王高和江涛在飞云石见到她们,王高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你们再不来,我们都要下去找你们了。”   林笑笑冲他哼道:“才等一小会儿,就等不及了,小气鬼。这里风景这么美。我们边走边看。哪像你们,走马观花,等于没来。”   王高正要反驳,突然发现夏静眼睛红肿,他马上对林笑笑道:“小不点眼睛怎么肿呐,肯定是你又欺负她了。”他对夏静说:“是不是林笑笑欺负你?”   林笑笑气晕了。王高这个二百五,讨厌死了,她对夏静说:“看见没有,他就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不要理他。”   夏静向王高表示,不关林笑笑的事。沈毅爱出面简单说了一下,王高放过林笑笑,林笑笑趁他不备,狠狠踩他一脚,让你冤枉我,二百五。   王高抱着脚痛呼,朝林笑笑举起拳头,林笑笑双手叉腰,怒目相向,你打呀。   王高举半天,打不下去,悻悻地放下拳头,半天吐出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快中午了,小伙伴们,别打架,来,一起分享美食。   王高和江涛不嫌麻烦,各自跑下山,跑到神殿的膳食堂,给各自家长打声招呼,抱起自己的零食,再多装了些食品,就开跑。   江涛找到林笑笑的姨妈,帮林笑笑讲了一声,然后跑了。王高气喘吁吁道:“你干嘛要帮狐狸精。”狐狸精被臭骂一顿才活该。   回到飞云石,江涛告诉林笑笑自己给她姨妈打了招呼。林笑笑问江涛,王高有没有使坏。江涛说没有。林笑笑朝王高哼哼,说他不想使坏才怪。给王高气得,我还不如真使坏,坚决阻止江涛呐。   在飞云石吃过午饭,大家开始往更高的山峰攀登。欲穷千里目,更攀一高峰。   壮丽山河面前,小伙伴们激情洋溢,大谈未来与梦想。   人人都有壮志凌云的伟大理想,就小夏静咬死了一条,赚大钱。   她还大方地向王高林笑笑江涛表示,如果大家一直都是小伙伴,等她赚了大钱,只要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如果小伙伴们的梦想不能实现,她会尽力帮大家实现梦想。   小伙伴们笑得东倒西歪,尤其是王高,他说小夏静没追求,他说他有义务,坚决不会让夏静将来去当一名投机的大奸商。   奸你特么的商,活该林笑笑见你一次踩你一次。夏静被王高这个活宝气笑了。   玩够了,下山吧小伙伴们。   王高江涛林笑笑回到了各自的家长身边,夏静三人一起走出山门,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们一阶一阶往下走。   涂司机远远就看到了沈毅爱,沈毅爱也看见了。见到涂司机,沈毅爱有点不高兴。说好了今天不要司机跟着,   她装着没看见,带着夏静和李灵,特意绕到另一边,来到公车站,跟小伙伴们一起等公车。   其实涂司机如果不主动打招呼,沈毅家未必还愿意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回城,然后再转一趟公车。   涂司机没办法,只得继续跟在公车屁股后面,慢慢开车回城呗。   车来了,大家一窝蜂蜂拥而上,朝两个车门拼命挤,幸运的是,夏静抢座位很厉害,李灵也不逞多让。三个小伙伴都有了位置。不过李灵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奶奶,夏静便让李灵抱着自己坐下来。   夏静很得意,因为她特意选了最后一排,虽然比前面的位置更颠簸,但是给老爷爷老奶奶抱小孩的阿姨们让座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不然,休想坐个清净。   时间慢慢过去,从天女神殿回来后,夏静进入少年中心,在封闭式集训后,坐上大飞机,出国了。   飞机遇上乱流,颠簸起来,忽上忽下,突然,飞机朝地面一头栽去,轰,机身爆炸,夏静被甩出机身外,七窍流血而亡,她不甘心呐:看霸王文的,粗来,你们害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的文,很慢热,等以后开新文,再改这个毛病。 之前欠的章节,今天万字更新,应该补齐了。 夏静出国了,天慈城在千年之后又什么变化呐?看霸王文的粗来,否则夏静要被你们害死了。 嘿嘿,时光顶着锅盖先跑。 ☆、绢帛      飞机翱翔蓝天,穿破云层,经过六个小时的飞行,顺利抵达天慈城。   一下飞机出了机场,夏静有些恍惚。左边那些举旗欢迎的,我知道是大陈侨居天慈城的人有组织的欢迎,右边那些举牌抗议的是怎么回事?   拜托,我们是中学生,学术竞赛而已。要不要那么夸张,要抗议对政坛人物抗议去呀。   领队老师们的脸色很不好看,带着团员们,匆匆通过通道,上了大巴车。   参加竞赛的大陈中学生们,一个个乖乖哒,老师不解释,闭嘴不要问。   夏静身边的同学悄悄问夏静:“之前你在飞机上找谁签名呀?你胆子好大。”   找谁签名?未来的联合国际组织的首脑呀。大人物呀,遇上了,不蹭个霸气仙气的,亏呀。   中年的风凡这时正从机场直接去往联合国际组织总部。他之前负责在大陈进行医疗培训方面的援助项目。按照夏静的记忆,二十年后风凡会成为联合国际组织总部的部长,在诸国间的外交政坛上长袖善舞。这种的签名,碰上了,不要白不要。   离开抗议者们,大家在老师的带领下再次接受了爱大陈的教育,一个个向老师做了保证,然后来到宾馆。   天慈城的环境非常优美,城市规划超前发达,市政施设完善无比,乾坤大地诸国权贵云集。东西嘛,当然是贵得不要不要。当然这是相对大陈现在的经济水平来说的。   竞赛进行的很顺利,竞赛结束后,作为这次数学竞赛的赞助人,相氏集团,为大陈远道而来的学生们准备了丰富的游览线路。大家玩得非常开心。   大家还去了天慈城的天女神殿参观。   学生们太兴奋,领队的老师们一个个盯着,不让一个人偏离他们的视线。   夏静有些不舒服,被带到一旁休息。她对留下来单独照顾的老师说:“我没事。大概是上个月受伤后有点后遗症,休息一下就好。陈老师,你去照顾其他人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陈老师说没关系,夏静说:“这里是天女神殿,我不会有事。”正好有神侍经过,夏静向他求助。在面容可亲的神侍面前,陈老师和神侍一起把夏静送到医疗室。   医疗室的神侍给夏静做了检查,认为她有点体力不支,为她服下营养性食品疗剂后,让她暂时在这里休息。   陈老师没有来过天慈城,夏静知道她心里肯定不爽。于是便建议陈老师去照顾同学们。三番两次表示自己没问题后,陈老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让夏静一定要留在原地等她回来,她或其他老师没有过来之前,不准离开医疗室。   陈老师的决定非常冒险。大陈现在管制很严格,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带队出国的老师们,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那可是立场问题。   可是,好不容易来一次天慈城,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来。游览举世闻名的天慈神殿这种机会怎么能放弃。夏静一路上都非常乖巧安静,陈老师犹豫不久便下了决定。她遗憾地看了一眼夏静,错过神殿的游览,她为她感到非常惋惜。   夏静这种人,怎么可能老实。等陈老师一步三回头终于走了,她站起来对神侍笑眯眯地说:“我能去外面坐着休息好吗?”   当然可以。小朋友,就是不可以跑远了。神侍微笑着拿给她一瓶饮料,巧克力百花奶饮。耶,好东西,夏静可爱喝了。她甜甜地向对方道谢,然后迈出小腿出了医疗室。   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踮着脚尖,凑近专门为游客竖立的游览地图,默默记在心里,然后朝周围慢慢走去。   当她以为自己可以自由乱逛,兴奋地左看右看时,被天慈城的神官看到,把她提溜到了身边。   杨神官很奇怪,一个这么幼小的孩子,没有大人陪伴,怎么一个人在神殿乱走?   夏静暗呼倒霉。忘了在天慈城,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必须要有成年人陪同,八岁以下的小孩,在外必须24小时有人照看。她好不好,恰恰卡在八岁下面。   她对杨神官讲了自己在医疗室休息的事,说因为自己好奇才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还把大陈老神官给她的天书拿出来。   杨神官看见这本天书,轻轻翻过一页,看见下面的签名,微微一愣。缓缓翻到第二十一页,交给夏静。   夏静轻轻念上面的文字,杨神官淡淡地微笑。他示意身边的神侍离开,自己当起了导游,带着夏静游览神殿。   他向夏静询问送这本天书给她的老神官的情况,夏静把老神官的情况如实向杨神官描述,并好奇地问老神官为何不去治疗眼部的疾病。   杨神官说,每一个神官都凭着神律和本心在摸索前进,寻找自己侍奉天女的道路。每个神官的道路虽然不同,但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老神官不治疗眼疾,有他自己的领悟。杨神官意味深长地说,也许正因为人看不见,有时方能看得更清楚。   夏静跟着杨神官,一路畅通无阻,连神殿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也进去参观了。   在一座不对外的小偏殿,杨神官遇上了别的神官,有事谈论起来,夏静乖巧地到偏殿里自己参观。   她把手放到青砖石砌成的墙上,慢慢抚着墙,像一个孩子一样淘气地走过。   走到供奉的天女卧像雕像后面,看到供桌上的描金非常漂亮,她看看四周没人,朝天女拜拜,暗中求一个饶,淘气地摸上了鎏金图案。不过不敢太用力。要是文物保护者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气坏。人的手上有汗,会破坏文物的表面,加速文物表面的损坏。   夏静完全忘了这一茬,她毕竟重生回来,事情太多,一时想不到。如果记起来,相信她这么乖的好儿童,应该不会这样做了。   夏静淘气地把手顺着鎏金摸啊摸,摸到供桌边缘,往下往里一摸,这里也有花纹。   她蹲下来,昂头看桌底下的花纹,爬进去,顺着连贯的花纹,用手摸着,越摸越进去,她钻进了供桌下面。   咦,这是什么?发现异常,本该告诉神殿,夏静胆大包天,用力一扣,一抬,哎呀,暗格。她撅着屁股,把小手伸进去,掏出一把折扇一般大小的长匣子,取出来。   她钻出供桌,坐到地上,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用手一推盖子,没动。再用力,盖子推开了一丝缝。   夏静这个破坏分子。木盒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万一是千年文物,这样立刻暴露在空气下,不论是丝绸还是纸张,都会立刻损坏。   这个夏静是知道的,可她手里的盒子明明在底部刻有2100年。才十几年的东西,打开,能破坏个锤子。   盒子里面是一卷丝帛,慢慢展开,好长呀。书帛上面写有字,天慈2100年,天慈赵氏第一代先祖赵书礼第二十六代嫡长孙赵平炎,承继第一代先祖和历代祖遗命,家主更替之际,更换盒中锦绢,一字不漏,如实抄写……   跳过前面,夏静慢慢看下去。   劲爆呀,放到后世诸国媒体还不炸天。天慈赵氏的祖先和天女居然被棒打鸳鸯。什么,天女居然在大陈的风月楼里被欺辱过,大陈的帝王秦世珉在做太子期间以惨无人道方式的侮辱过天女,赵书礼在风月楼曾买通老鸨试图计中计救出天女,却被秦世珉破坏……   哎呀,不能继续看了,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惊掉眼球的劲爆信息。不过已经看了这么多,来不及了,干脆还是看完吧。   夏静快速看完后面的记载,瞅着四下午人,赶紧把绢帛卷起来,慌慌张张卷好放回木盒,再钻进桌子下面,把木盒放回原位。   她放好后,一转身,两只大脚停在她眼前。   夏静钻出供桌,朝杨神官低头,好丢脸。   神殿之旅结束了,第二天,夏静等人坐飞机回到大陈。   时间慢慢过去,夏静中学毕业,进入京山大学。在大四期间,大陈政坛巨变,刘家倒了。   刘辉和冯刚等人作恶多端,被通缉。黄嘉被击毙,刘辉和冯刚逃往边境,逃进巍岷山边境外的巍西小国。   夏静笑了,她亲自去了巍西,带上前世杀死李灵的杀手,和前世对自己点天灯用汽油活活烧死自己的歹徒。   刘辉和冯刚被她雇的人抓到了,挑断手脚筋,扔到她面前。   她当着刘辉和冯刚的面,亲自杀死杀手,一刀一刀捅,李灵怎么死的,杀手就怎么把血流干净了死去。她把汽油倒在歹徒的头上,她上一世怎么被点天灯的,歹徒就怎么被点天灯凄惨死去。   刘辉和冯刚肝胆俱裂,向夏静苦苦求饶。   夏静怎么会放过他们,在清醒的状态,被人活活点天灯烧死,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痛苦,她怎么会忘记。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多少次浑身冷汗,多少次泪流满面。   夏静把汽油淋到冯刚头上,点燃火柴,轻轻一弹,弹到冯刚头上,轰,烈火熊熊燃烧。冯刚绑在石柱子上凄惨地嚎叫,夏静哈哈大笑,为了这一刻,就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沉沦地狱,她根本无所谓。   天女大慈大悲可以完全饶恕世人施加给她的屈辱与痛苦,她只是个凡人,宽恕,放弃,她做不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这样做,就对不起她的重生一世。   刘辉屎尿流了一地,吓晕了一次又一次。夏静总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她缓缓将汽油淋到刘辉头上,对他微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为什么要这样活活烧死你?”她放下汽油,哈哈大笑,划亮一根火柴,对刘辉说:“我不告诉你。去死吧,贱人!”   火柴闪动着黄色的幽幽火苗,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到刘辉头上,刘辉顷刻间,变成一个火球,熊熊燃烧。   火光中传来他凄惨的嚎叫,夏静转过身,这种贱人,不值得她最后看他被烧成灰烬。   夏静出国后,整合资源,赚了很多钱。按当年她对小伙伴的说法,赚了大钱。   在她二十岁那年,康家倒了,她和吕良联手,对康家逃出大陈的嫡系赶尽杀绝。   吕惑当年在学校被人从窗户推下楼,摔断了脊椎,后面经过诸多治疗依然没有办法恢复健康。她的丈夫李平自小患有小儿麻痹,他拒绝了吕良的提议安装假肢。就如他当年义无反顾,不顾父母的反对冒险救下吕惑一样,素来软弱的他,在这一点上,异常地坚持。   李灵和李非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李灵进了医学院。沈毅爱成为世界名媛,一颦一笑,发型衣饰,都是大陈女性争相模仿的对象。王高和林笑笑一起上了亲民大学,两人欢喜冤家,最后成了一对恋人。江涛黯然出国。   夏静的诺言依然有效,小伙伴们,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如果你们有没有实现的梦想,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实现你们的梦想。   因为,我们是亲密的小伙伴呀。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知道自己写的不好。文章完结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